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戒律长老听了紫胤真人一席话后,亦觉得说不通,一时想着这两个问不出什么,乃指着灵如道:“你来说!方才他二人究竟如何争执的!”
灵如此时哪敢有丝毫隐瞒,忙将方才一番言语争执原原本本说与了众人。
众人恍然,戒律长老暗道难怪,这女娃向来如她师尊一般深居简出,端是少言寡语的木头xing子,若非灵如那孩子言语间三番两次rǔ及她师长,只怕也不会有挥剑相向之举。
威武长老早已老脸羞红,气的浑身发抖道:“孽障!你这孽徒!无法无天!天墉城上下人事自有法度门规,众目睽睽,光明正大,岂容你如此信口雌huáng!目无尊上!”
言罢朝着戒律长老一拱手掩面道:“此事非画楼一人之错,这孽障乱造口业,师兄自照门规处置便是了,我是无颜见紫胤长老同掌教了!”
陵越忙出声道:“长老万不可如此自责,这孩子年纪尚轻,倒非是有意如此。”
戒律长老思忖一回道:“画楼违犯门规,挥剑同门,本当逐出门墙!盖因灵远语出不逊在先,有意相激,rǔ及师长,究其本意,并非心存恶念戕害同门,且未曾伤人,酌qíng按律,杖三十,思过房禁闭三月!灵远妒心难改,口舌犯戒,目无尊长,思过房禁闭一月!你二人思过期间皆罚抄门规五十遍!”
转而向陵越道:“依掌教真人看如此可还妥当?”
他断的十分公允,陵越自然无有意见。
戒律长老便喝道:“来人!卸剑行刑!”
门外进来三名弟子,一人卸了殷画楼长剑,另两人持了竹杖,于她身后站定了,轻声道:“小师妹,得罪了!”
殷画楼默然直起腰背,杖击处罚,弟子不得以修为护身相抗,反过来说,天墉城并非衙门,杖击也只是为了令受刑之人知羞知耻,并非要将人打残打死,她咬牙受了,气血震dàng在所难免,却也不至于落下什么重伤。
连着打完三十杖,殷画楼只觉得背上由疼痛至麻木,仿佛整个人都肿胀起来,心口气血翻涌,触及师尊目光,深吸了几口气,才勉qiáng将喉头那股腥甜咽回去。
灵远在一旁抖抖索索看着她受完杖刑,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眼眶发红!不知为何,心中倒是起了些往日未曾有的愧疚之qíng,原来她也有这般可怜的时候…若不论修为,看起来同那些弱质女流也无甚差别,心下暗道,罢了,以后我不招惹她不就是了,本来今日中秋灯会,好好的一件事,结果弄成这样,自己也要被关上一个月,还要抄门规五十遍,灵远想起那本门规,手心都是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诶?我说你这一回gān嘛那么较真,以往我不也说你这个那个,你不是看都不带多看我一眼的吗?我承认,我以前是看你不顺眼,说急了才捎带了紫胤长老几句,我心里根本没那么想,我也很崇敬长老的!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口是心非呢!拿剑就要砍死我!可真够狠的!这回好了,我看灯看不成,你也回不了临天阁,抄书!”
“我说你可真够维护紫胤长老的,我不就是说紫胤长老看你天资好,这才着意培养你,我也没说错啊!再说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师父总是夸你如何如何,连我师兄都靠一边站了,换了你你能舒服吗,我心里是嫉妒你来着,这也是人之常qíng吧,你也不问问外面那些人,我哪个时候提起紫胤长老来不是敬仰之qíng连绵不绝!”
“我看我还是一直关在这里的好,今天这事一出,等我出去了,师父饶不了我。诶!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白生了一副好样子,怎么老是一年到头跟闷葫芦一样!”
殷画楼对灵远的唠唠叨叨充耳不闻,只是闷头抄着门规,她心中烦乱不已,今日一出剑,便知自己失控了,修行这多年,修为不见得如何长进,倒是对自己师尊修出了非同寻常师徒的qíng思,往日再如何压制,逃避,私qíng俗念今日终是随着那股剑气破空而出,骗得了别人,却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旁人只以为她将师尊视为君父一般的存在,容不得别人冒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究竟存了什么龌龊心思!
又错了!抓起桌上纸张捏成一团砸在地上,啪的一声放下笔,灵远的喋喋不休一下子被她吓得哽住,半晌,见她坐在案前只是看着纸张不作声,眉间郁郁,苍白的脸色在烛火的照映下,一时竟显得几分可怜落寞。
实在受不了两人之间诡异的静默,灵远壮着胆子轻咳了一声,见她神色不动,这才小声道:“那什么,你也别难过了,不就是三个月闭门思过吗,你平日悟道,连着几个月不出门不也是常事吗,你就当是换个地方修行嘛,你是不是怕紫胤长老生气啊?”
殷画楼闻言看了他一眼,灵远脖子一缩,嘟嘟囔囔道:“长老哪会生你的气,今日我都听出来了,长老及时提起八年前的旧事,就是怕戒律长老不明真相之下把你罚重了,我看你受那三十杖的时候,长老可关切了,更何况平日里长老待你那样好,待你关了三个月出去,哪还会生你气,唯恐你饿瘦了还差不多!”
他越说越小声,最后终于在殷画楼的瞪视中默默闭了口,殷画楼被他嘟囔的更加心烦意乱,直呆坐到三更,也再未执笔抄一个字。
门外紫胤真人只听灵远一个人说了许多话,却不闻那孩子半声言语,同陵越站了一会,便负手离开了,眼看到了临天阁,终是对陵越道:“我怕那孩子痴xing发作,为了罚自己,连背上的瘀伤也不肯以灵力化去,明日叫古钧把那化瘀的伤药给她送些去,她便肯治伤了。”
陵越应了,看着他回房歇了,这才转回天烽阁去。
三月之后,殷画楼自思过房出来,一时被外间白茫茫的大雪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待适应了光线,见古钧正立在廊下等她,忙跟着回了临天阁,进了书房向师尊问了安,紫胤真人细细看了看她神色,尚有些郁气未散,指着一旁命她坐下道:“身上的伤可都好了?这三月来可是想通了?”
殷画楼低声道:“是,伤势无碍,只是弟子修为浅薄,旁人不过三言两语,便失了分寸,险些犯下大错,反倒连累师尊清名,弟子今后会谨记。”
紫胤真人微微摇头道:“画楼,为师曾道修仙之人修心为首,何谓修心?是剪除,是克制,求得本心所在,守得清明,才能修得正果。人之成长,如何能一开始就少年老成,你往日从不见七qíng表露,压抑太过,终非常理,三月前挥出的那一剑,纯然是怒气难制,更在qíng理之中。”
殷画楼闻言哑声道:“弟子并不敢欺瞒师尊,当日,弟子出剑,只觉不能自控,很是可怕……师尊教导弟子,修行之人清净为要,务要守心如一,弟子如今才知,往日自以为的修行之路,根本没有达到想象中那么长远……”
紫胤真人淡声道:“你自知修为缺陷所在,故为师所虑,并非为此!”顿了顿,看向她的目光亦严肃了些,道:“为师亦未知是否因你出身武将世家,又或是年幼经历所致,总显早慧刚烈,这些年着意引导,却终是捻不去你痴xing中带的这三分bào戾之气,这三月来为师仔细思量一回,若不早做打算,只恐你往后修为日深,更加难以根除,从今日起,你不得再用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