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紫胤真人
殷画楼对他却是比别的弟子印象深刻些,究其原因,只因不知往日自己是否哪里惹到了他不慡利,这两年,他总是时不时想寻空子找她麻烦,只是她向来埋头习武的时候多,余者除了在藏经楼抄书便是在开阳楼与那些师姐们一道,少有给他发难的机会,几次寻衅不成,灵远早就憋了口气在胸口,今日路过后山,正听到她竟要与人私下比剑,总算是给他抓住了错处,便跳出来喝问。
他年纪虽然也只有十四五岁,却是入室弟子,修为更在几人之上,众人便依着长幼秩序向他行了礼,灵曲道:“师兄还请勿要动怒,只是灵如于剑术上有些疑惑,小师妹不过是要看他比划一番,找出问题所在罢了。”
灵远斜睨他一眼道:“谁同你说话了!我只问她,灵如比你早入门,比你年纪大,长幼有序,你又有什么资格去指导他,狂妄!”
殷画楼不动声色道:“师兄息怒,并不敢说指导二字,只是与大家一同切磋,共同提高罢了。”她不想和小孩计较。
灵远见她一如往日低眉顺眼的避重就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打量着我没听见呢!方才你分明就要私下比剑,胆大妄为,触犯门规!亏得往日里我师父还对你称赞有加,竟是连我师兄也被你比了下去!我还以为是什么多了不得的人物!私下里还不是没规没距!正该叫我师父知道你这阳奉yīn违的真面目!”
殷画楼听了心下了然,难怪往日他总是看自己不顺眼,当下拱手道:“今日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不该做此提议,幸而师兄及时制止,否则就当真要违犯门规了。”
灵远一听胸闷了,着啊!方才正该等他们动起手来他再出来,不就人赃并获了吗,自己急忙跳出来打断,倒是给她提了醒了!一时看她说话滴水不漏,倒像是嘲讽一般,越想越疑心,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仗着掌教真人看重你便可以目中无人了,告诉你,掌教真人不过是看你这幅样子,怕你惑乱天墉弟子,所以才时时留意你言行举止,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若是你敢有半分狐媚之举,看掌教真人不将你逐出门墙!”
他这般言辞刻薄,灵曲如何听得下去,出声制止道:“师兄今日寻了错处,自可禀明戒律长老照门规处置便是,殷师妹是名正言顺的天墉弟子,大家同出一门,师兄如何这般口出恶言羞rǔ于她!”
灵远下巴一扬道:“什么恶言!分明是你们无知!你以为她为何要上山修行,还不是因她这妖孽之相,连她自家族人都怕她祸国殃民容不得她,我不过是说了事实罢了,哪里算得什么恶言!”
灵曲被他气的浑身发抖,还要开口辩驳,却被殷画楼抬手拉住了衣袖,回头见她却是无甚怒色,开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法选择,我也并未作出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qíng,天墉城上下规矩严明,人事清正,若是掌教真人恐我有何不妥,当初就不会允我入门修行,或是照着门规将我逐出门墙便也罢了,何必作那暗中窥测之事,师兄如此论断,难免看轻天墉城诸位师兄弟,也看轻了掌教真人!”
灵远大怒道:“你少血口喷人!我哪里有看轻掌教真人了?你们都听到了吧,此人惯会含沙she影牵qiáng附会!生就妲妃褒姒之流,妖孽!”
陵越同紫胤真人隐在远处一丛乔木边,听那灵远越说越不像话,抬脚就要出去制止,却被紫胤真人按住臂膀,示意他暂且不要做声。
陵越忍下怒气,听得殷画楼慢声道:“我何曾说了什么对师兄不利的话,师兄若肯就事论事,我错了便是错了,何必又扯上褒姒妲妃坐实我祸国殃民之说。况且师兄也读得经史子集,桀纣残bào,幽王昏聩,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师兄何用如那些酸腐文人一般,放着正论不取,却将国祚不继民心向背归结到女子身上,我曾听家父说史笔如刀,这一刀刀都刻在两个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过的女流身上,最是小人行径吧!”
他二人一个气急跳脚,被指责的那个却气定神闲,句句在理,她虽然少言寡语,却绝不是个任人搓圆捏扁的xing子,灵远这个年纪的中二病,脑子一热不知道会gān出什么事来,她自然不会忍着让着随他诋毁。
灵远被她噎红了脸,抖着嗓音道:“你!你给我等着!乱臣贼子之后,人人得而诛之!掌教真人才不会留你在天墉城,等你被赶出天墉城,我看你还怎么得意!”
殷画楼一怔,外门的消息她未曾留意,如今三年已过,难道西北军已经起事?
灵远一见她怔愣,顿时得意一笑道:“原来你不知道!看来你家族早已将你这妖怪丢在这里也不论死活了!”
又向着灵曲等人道:“她父兄在关中竖了反旗,她不是乱臣贼子之后是什么!我劝你们少围着她打转,小心掌教真人连你们一并逐出!”
灵曲几人一时纳罕,他们几个消息自然没有灵远这样的入室弟子来的灵通,以往只知道这位小师妹出身极好,今日才知既然她家中父兄手握重兵,这门第只怕不是一般的高。
殷画楼心中一时快速推算着殷家如今境况,根本没留意他的话,回神见灵曲几人诧异的看着自己,这才对灵远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本朝已是大厦将倾,上不思国政,下不问民生,早已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再说谋反一事向来成王败寇,若是竖了反旗就是乱臣贼子,今日建康赵氏四百年前不也一样是前朝慕容氏的乱臣贼子!”
灵远气急败坏道:“你如此大逆不道,迟早为天墉招来祸患!趁早滚出天墉城!”惊怒之下拔出长剑便要将她身边花盆里种的蔷薇尽数砍杀。
众人都知道,那蔷薇是她昔日在后山岩壁上发现之后,心中欢喜,亲手移种下来的,两年来长势极好,生发了许多,一些种在开阳楼院子里,还有几盆便摆在此处心远亭外,平日都是她习武之余悉心照料,今日灵远教训她不成,激愤之下就要拿她心头所好泄恨。
殷画楼大怒,qíng急之时下意识伸手格挡他剑身,在灵曲等人的惊呼之下,剑身在她手中一拉而过,一道血线飞洒在地上,她顿时痛呼出声!
灵远不过是个表现yùqiáng的熊孩子,此时见了血,立时如一盆冰水淋到了头上,惊醒过来,顶着几人愤恨的目光,知道自己闯了祸,躲躲闪闪道:“几盆破花而已,谁,谁让她傻的要自己拿手来挡了!”
他少不经事,遇事不知如何转圜下台,更不曾想今日之事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有理变无理,又伤了人,对峙了半天,自身上摸出伤药丢给殷画楼道:“你,你快包扎,你要告状便去告吧,我,我才不怕你!”说完领着几个一道跟来的弟子转身一溜烟儿便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殷画楼痛得直抽气,几人忙将那伤药往她手上倒了许多,忙忙乱乱帮她把手包扎了,好在只是划伤了一道长口子,未及筋骨,又是左手,一时倒不怎么影响出剑。
灵曲犹自怒声道:“他也太跋扈了,往日还只是言语寻衅倒罢了,今日竟敢出剑!此事我定要告诉威武长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