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花劫
同屋的妖奴求qíng:“莠竹大人,初息没有偷懒,每夜都在石库酿酒至天明,七日之前就已经酿好一千坛了。如今只剩五百坛,定是有隐qíng。”说着用手肘杵了初息的腰间道,“你倒是跟莠竹大人好好解释一下啊!”
初息吃疼,她不喜这莠竹,虽真是有隐qíng,可求饶的话卡在喉咙口,为自己辩白倒似不qíng不愿了:“莠竹大人,我的确已经酿好了数千坛酒,可不知道哪路的妖君,竟将酒喝了个jīng光。这五百坛是我昨夜赶制出来的。奴婢妖力低微,只能酿这么多了。”
“妖君偷喝酒?”莠竹狐疑,“来贺寿的妖君们各个都是名门望族,是妖界响当当的人物,如何会偷食你的酒?你可别为自己欺君罔上找借口!你且说说那偷吃贼的样貌!”
莠竹口口声声质疑初息偷懒,初息心里的倔qiáng被激起,朗声道:“那人一身鹅huáng衣,脚穿金靴,腰间还有一枚极其罕见的血色腰扣。凤眼秀鼻,嘴……”
初息不知该如何形容偷吃贼的嘴,努力在脑内搜刮词汇的初息并未发现莠竹脸色大变望着自己身后。
“嘴……”初息正要开口,突然一张冷冰冰的脸从她身后探了过来:
“嘴,是不是长得像我这样?”
初息被吓了好大一跳,险些惊叫。当她下意识地扭头,发现一张俊俏的面容近在咫尺,一双和刚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赫赤薄唇在自己眉梢不到半指宽的地方。一股幽香之气沁入心脾,初息在片刻的沉醉后恍然惊醒!她从未和别人挨得这样近,立即往后闪躲去,险些撞上别的妖奴。
“幻……幻真大人!”莠竹赶紧作揖,周围妖奴也跪了一圈。初息也红了脸,说人坏话的时候竟被逮个正着,还是什么幻真……
啊?幻真!
初息想起来了,这幻真不就是今日话题最多、流传最广,传说中风华绝代帝将神鸟一族新晋小女君兼谷主表妹,帝将幻真?!
幻真双臂背在身后,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之态,和满面桃红的初息对比鲜明。
幻真大人应该在巫行宫内歇息,不知所为何事能路过这偏远的琼花林,莫不是又来寻酒喝,偏偏引来这等尴尬事。她默默看了初息一眼,眉间隐约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倒真是个闲人。
酒没酿成,又得罪了谷主表妹,一代女君。
初息默然,这命估计是保不住了
☆、第8章 吓个半死再逃
莠竹命她两日之内把剩下的酒全数酿好,否则就要拉她见谷主,问她的罪。
对于莠竹的要挟,初息一句话都不说。
果然,谷主寿宴前一天莠竹来收酒,初息jiāo出三千坛,莠竹问:“还有三千坛呢?”
初息道:“我酿不出。”
莠竹一个眼神,两只白猿架住初息的胳膊一路将她往巫行山上拎。
莠竹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卑贱的妖奴到了谷主面前是否还这般猖狂!”
初息完全不理会她,被白猿宽大粗糙而毫不留qíng的手掌钳痛的手臂也没教她说半句讨饶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巫行宫。
视野里的巫行宫还是拇指大小时脚下的路已经从石板路变作南遥水砖,二尺见方大方砖整整齐齐铺在一起,偌大的前庭四野无顶无墙,前庭之外便是悬崖——这里已然是巫行山的最高峰。再往前每隔数十步便立一双松柏顶天柱,柱子呈半透明色,柱里有水,浮着些桃花和观赏鱼。
迎接各方妖族公子小姐的琉璃锦绣还未卸去,树上也都挂着花pào飞散后留下的彩藤。从贝阙珠宫的大殿内传出丝竹阵阵,huáng钟大吕,甚为悦耳高妙。
这便是巫行宫,果然花柳扶疏,美丽宜人。
莠竹押着初息往巫行宫内走去,一路上引来不少侧目。
“谷主在哪里?”莠竹拉过一名携犬侍婢问得气势汹汹。
“似乎在三风苑内。”
穿过六十六宫苑,踏过九十九高阶,莠竹站在三风苑外求见,可苑外空无一人,大门紧闭,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莠竹徘徊了一阵,生怕初息逃了,心下一横便闯了进去。
三风苑是巫行宫内避暑圣地。前两日幻真说这山被表姐护得太好,终日暖阳,一丝风都没有,倒令她有些难捱。宴无台便叫人将三风苑收拾gān净,摆上黑鹅毯寒虎皮,各类酒食gān果,她们择日去那纳凉。
三风苑建在一棵万年大树之下,往地延伸的粗枝上挂着一架奇大的引水器,引来清凉山泉,由高空浇灌而下,击在苑顶面上,流水顺着顶檐往下流,和地面撞击产生凉风。且不说一踏足三风苑便已感到三分凉意,整座苑落如梦似幻,堪称巫行山一大美景。
幻真和巫行宫的一票掌事、高侍一边饮酒一边聊着无关紧要的事儿,宴无台聊了几句便退了出来,拿着司礼管事呈上来的典礼册子看。
司礼的管事是巫行山上的老人儿了,宴无台还未搬来之前便在山中。以前是个守山的地jīng,打理着巫行山上下无一不妥帖。后来这山头被原主人赠给了宴无台,宴无台从一手掌握桃花谷变身为谷主兼巫行山的主人后,因他年资最老且又一根筋地追求完美便给了他司礼一职。这不,为了这场寿宴,管事从半年前便开始忙碌,务求个尽善尽美。宴无台瞧着那册子上密密麻麻事无巨细地将明日里哪个时辰起chuáng沐浴哪个时辰熏香祝祷又哪个时辰做礼谢祖……无一不详尽,还有后面一堆的酒席献词、歌舞清单,就在她得心烦时,莠竹带着初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得了她一记冷眼。
宴无台合起手上的册子,冷言道:“没宣你怎么进来了?胆子愈发大了。”
莠竹慌忙跪地道:“谷主赎罪,实在是明日宴客地酒水出了大纰漏,奴婢不敢不报。”
初息跪在莠竹身后,谷主就端坐在遥遥彼端的殿椅之上,即便是隔了数十丈的距离也被她所拥有的妖力震慑,不禁缓了呼吸。
距离虽远,她依然看见一袭亮丽鹅huáng衫的幻真。
见谷主并未再怪罪自己擅闯之罪,莠竹连忙将身后初息扯了过来,禀道:“谷主寿宴所需地桃花酒原要六千坛整,这贱奴偷懒耍滑只酿了三千坛出来,还诓骗奴婢说是有人偷了她原本酿献给谷主的酒。奴婢岂会被她这卑劣地伎量所蒙蔽,巫行宫中上下哪个不是对谷主您忠心耿耿,这贱奴分明就是害怕谷主处罚,将这耽误寿宴的罪责推脱与他人!说起来,都是奴婢办事不力,令谷主烦心,还请谷主降罪!”
初息听得她这一番言辞恳切地剖白内心忍不住冷笑,只是依旧面无表qíng地跪着,无论如何自己今日是cha翅难逃,辩与不辩,难不成谷主还会为了自己一个下等妖奴去开罪自己身份尊贵的表妹不成?
怪只怪自己妖力甚微,不能一夜之间幻出足够的桃花将酒数补齐。
“我何时让你去负责寿宴所需的酒水?”宴无台声音没有一丝qíng绪,手上的典礼册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殿椅描金嵌玉的扶手,回声绕着殿堂走了一圈儿尾音消弭之时莠竹的脖子上多了一丝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