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杀周防尊
胃里空dàngdàng的,根本什么都吐不出来,恶心的感觉除了加重胃部的痉挛再没有任何其他意义。绪方脱力地背靠着墙壁,缓慢地滑坐到地,冰冷的感觉从腕部的伤口一路蔓延到胃部,生命之树时不时抽搐几下,尖锐的疼痛随之撕扯神经。
当生命之树代替骨骼支撑身体的时候,宿主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为了最大限制地发挥身体的潜能,痛觉是被隔离的。然而短暂的隔离并不代表疼痛的消失,相反的,当宿主再一次掌握身体的控制权时,堆积的疼痛会像cháo水般汹涌而出。
此时的绪方就浸没在无垠的痛苦之中,并非不想再调用生命之树,而是在收复残片时无法动用它。她向周防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事”,接着忍住从骨节深处迸溅出的痛感抓住他的手指,在他的帮助下站起身。
“异能稍微有点不够用。”她这么向周防解释,“之后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赤发青年没有点头也没有答话,只是摸了摸她苍白的脸。他的沉默让绪方感到略微的不安,她主动拉住他的手,再一次承诺道:“没事的。”
周防看了她一会,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放开手,目送她走向八田,那边的糙薙已经固定好了八田的动作,绪方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再一次将生命之树引入体内。八田的反抗比十束要qiáng烈的多,几乎在绪方划开伤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清醒了过来。
橙发少年本能地想要朝不远处的赤之王扑过去,但被糙薙紧紧地压在了原地,不过这样的动作却令他与绪方紧贴的手腕分离了一段距离。绪方的脸色瞬间煞白,从两人体内抽离出的生命之树在半空中纠结jiāo缠,血ròu的残须黏连在其上,残忍又血腥的景象bào露在周防和糙薙的眼底。
尽管她已经竭力补救、立刻制止了八田的动作,但另外两人还是看清了整个过程。糙薙微皱着眉没有说话,周防则是第一时间掐掉了刚点起不久的香烟。
“没事的……”绪方下意识地解释着,却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苍白无力,她不敢去看尊的表qíng,只能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伤口,小声辩白道:“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不痛的……”
糙薙抬头和周防对视了一眼,那人琥珀色的眼眸中酝酿着深色的风bào,积淀已久的愤怒与抑郁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地步。
但是即便如此,赤之王还是耐心地等待绪方将残片回收完毕。他俯视着她将自己的手腕重新包扎好,低着头走到他身前,她的双手jiāo握在身前,过了很久才抬头看向他。他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她,自以为将qíng绪隐忍得很好,实际上眸光却凶得吓人。
绪方不太想和这样的周防说话,她应该安抚他的,但此刻的她不再是过去那种温软的xing子,有些话即便心里清楚却不一定能够流畅地说出口。她和他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就想离开。
就连一旁的糙薙都看出了赤之王的yīn郁,他一手一个提起十束和八田,歪头看着绪方道:“透酱,还是让尊送你一程吧,身体qíng况很不妙啊……我先带这两个家伙回去了,回见~”说完,朝周防使了个眼色,继而非常识时务地大步离开。
黑发少女在原地站了几秒,听见背后响起靠近的脚步声。她单手按住抽痛的额角,颇有几分无奈和不快,低声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我做错了,虽然抽离残片的过程会让宿主产生一定的痛感,但这已经是最温和有效的方法了……”
被人从背后小心地环抱住腰,她的辩解声瞬间卡壳。
带着热量的身躯从后方贴上她的背脊,搂住她的双臂缓慢收紧,背后的人在她的耳边表白道:“没想责备你。”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低沉得仿佛在叹息,“只是希望……你更直白一点。”
“疼痛、眼泪、伤口……想替你分担这些东西。”他虚握住她受伤的手腕,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忍不住抱怨道:“好歹给个机会。每次见面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也会心疼的……喂,哭什么!”
绪方冰冷的手指覆上他的手背,她抓紧了他的双手,用力得仿佛这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努力想笑起来,眼眶中积蓄的水光却越来越多,“没有想哭。”她低着头小声解释,滚烫的泪却直直地掉落下来。
周防亲了亲她发红的眼角,有几分好笑地问道:“真的?”
“真的没想哭……忍不住了而已……”话语声中的哽咽越来越清晰,她松开手,孩子气地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泪痕。才胡乱擦了几下,手就被他握进掌心,“绪方。”他低声叫她的名字,“一切都结束了。”
他握起她的手,吻了吻她发凉的指尖,眸中的琥珀色温和而平静。
“留下来。”他说。
王权者的挽留让她无法拒绝。即便绪方清楚地知道她体内的生命之树依旧是无法逾越的阻碍,但她还是抗拒不了这种如履薄冰般的幸福。她的身体状况差得几近崩溃,虽然她无比厌恶体内的寄生者,但此刻却不得不感谢生命之树维持住了她的基本生存需要。
重新被安置进S4的病房,绪方再一次被各种输液管和金属贴片包围。医师离开后,周防站在chuáng边看着她,她想主动握住他的手,但是手背上的针头却限制了活动范围。少女有些沮丧地放弃了动作,她刚抬起头想要说话,gān燥的嘴唇就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但还是让绪方怔了好半天。
周防见到她的反应,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他俯身再一次吻上她,依旧是清浅安抚的轻吻,却因为得到了她的回应而添了几分旖旎。
“好好养病。”他亲了亲她的嘴角,“等着你。”
绪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输液管,露出个苦恼的表qíng。这个表qíng充分取悦了一直注视着她的赤之王,他低笑出声,安抚地摸摸她的脸颊,问道:“累了吗?睡吧。”
绪方:“你呢?”
赤发男人站直身子,将手cha回衣兜里,懒洋洋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你也很累了吧?虽然很想叫你留下来陪我,不过和这个相比,还是更希望你回去好好睡一觉。”绪方望着他,坦白道:“去休息吧,不然我会有负罪感的。”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小了许多,“……不过等你睡醒了能来看我吗?”
劝走周防后,早就疲惫至极的绪方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能很快入睡的,但不知为什么,辗转反侧了许久,她却还是很清醒。对于这种状态的准确描述应该是身体疲乏,然而心神不宁,她想蜷缩起身,但腰侧、膝盖和小腿上的伤口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绪方重又睁开眼,疲惫地盯着输液管中一滴一滴落下的药液。透明的液体沿着软管被送入她的体内,冰冷的感觉从手背一直蔓延到小臂,她身体里的能量近乎枯竭,萨克森之树却仍然不肯放过她,依旧在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