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GL)
chūn水cao起窗沿的花瓶恨恨地朝乾沐青掷去。花瓶不偏不倚正中乾沐青的额头,碎了一地。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拯救!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又凭什么由你的意愿来决定我的生死?你作甚不躲?乾沐青!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chūn水吼道,“快点从我面前滚开!滚——!”
血一直流到乾沐青的眼皮之上,一眨眼,渗入了眼中,染得她眼睛里全数鲜红。
“想死现在也可以去,死的方法那么多,还怕没错过了就没机会死了么?你的xing命的确掌握在你的手里,但你也要想想你的xing命是否只属于你一个人。鲁妈妈高烧不退,开了药给她但她死活不喝。我可以不顾及她的死活,如果你也能同样做到的话,你就踏出这个门,一头扎进护城河里死个痛快吧。”
乾沐青重新阖上门,屋内只剩chūn水一个。chūn水心痛如刀绞,一想到宋漫贞因她而死她就痛苦万分。她想要找到曾经自毁身体时用的刀,却不知那把刀被遗落在菜市口的哪个角落,甚至连可以致伤的金簪也不在身边。心中的悲愤无处发泄,chūn水被激得浑身战栗不已,想哭却落不下眼泪,像个痴人一般矗立在屋子的正中央,默默无言只是颤抖。
最后也是累了,虚浮着脚步去鲁妈妈的房间看她,躺在chuáng上瘦了一圈的鲁妈妈一见到chūn水就哭了,拽着chūn水的胳膊死活不放,也不说话,就是无法停止抽噎。
chūn水的魂魄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一双大眼睛红肿难看,呆呆地望着破旧的窗户。这屋子的窗户比临水阁的还要破旧,站在这里风不停往里灌,冻得人够呛。这都已是过了立chūn还跟冰窖似的,严冬是怎么熬过来的呢?鲁妈妈,你一直以来的笑容都是怎么撑出来的呢?
chūn水握住鲁妈妈的手,感觉到她手掌的粗糙gān燥和厚实。鲁妈妈一辈子辛苦,从小做了童养媳,十二岁的时候丈夫死了,她便被扫地出门,做了无数的粗活重活,之后被乾沐青收留到青楼里做了妈妈。可惜就算在青楼想要过上好日子也需要动脑筋往上爬,鲁妈妈天生没这心思,所以在妈妈们中也一直都是打些下手,管一些赚不着钱没人爱管的姑娘。chūn水知道鲁妈妈根本就没享过什么福,虽然她总是叽叽喳喳口上qiáng势,可是chūn水比谁都明白鲁妈妈脆弱得很,就像现在,什么话都没说,却哭成泪人。
chūn水叹气:“你这个样子,让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听见chūn水的话,鲁妈妈哭得更大声,拽着chūn水的手臂用力缩紧。chūn水也不坐到她的chuáng边依旧是站着,她双腿已经僵硬无比,后背脊柱也像一根棍子般撑着她的身子紧绷得厉害。她一丝力气也没有,却无法让身体倒下,她仿佛还有一些需要站在这里的理由。可正是这些理由剥夺了她的幸福,她的追求。
人生在世,羁绊无数,活着多一刻的时间,就会增一刻的辛劳。chūn水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还是没办法离开。
虽然她已恨透乾沐青,但是却想要成为她那样的人——没有血泪,亦无感qíng,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就马上去做,不管别人是否失望是否愤怒甚至是伤心绝望。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困住她,洒脱来潇洒去……chūn水就想成为那样的人。
宋三小姐被斩之后,宋老爷为爱女举行了一场排场极大,形式繁缛的丧葬仪式。据夏朝法律,被执以死刑的囚犯是没有被祭奠资格的,尸首也不会jiāo予家眷。既然宋三小姐尸首未在宋府,那么灵柩里是否是空无一物?
就算是空无一物,宋府的丧葬之礼也是闹得全城皆知。
那几日每日每夜听见宋府传来哭泣之声,昼时尚好,闹市之气淹没了那晦气。但小城早入夜,到了宵禁之时,那绵延又yīn森的哭声便由宋府传出,透过每个街道往四方扩散,搅得附近的百姓辗转难眠。而那哭声在三日之后子时突然拔高变锐,夜幕之下寂静的兰舟城被那哭声笼罩,气氛诡异可怖,让许多人一夜未睡,孩童更是惊到尿chuáng。
那日,天未亮,兰舟城里的百姓就听见了唢呐和锐哭之声骤起,有人推窗望出,见一条长长的白龙从宋府探出,那正是宋府送葬之队。
漫天白纸钱飘散,送葬队踏在铺着一层薄薄的青色晨光的路面上,色调之冷诡让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送葬队几乎绕了兰舟城整整一圈,让城里所有人都被宋三小姐的离去而感到胆战心惊之后,宋三小姐才真的被送到了山上去。
有人说那一日兰舟城虽是住满了人却仿若死城,虽只死了一个人却像是全城人都与之陪葬一般。亦有胆大之人讨论着如何去山上撬开宋三小姐的墓碑,把墓中的陪葬品盗走——这么大的排场不可能让其孤零零地入土,陪葬品必然丰厚。
只是以前风风光光的宋府在三小姐去世的那段时间内大门一直紧闭,白色的灯笼高高悬挂,七七四十九天都未摘除。更让人不安的是,宋三小姐去世多日,入夜之后寂静的兰舟城内依旧能听到哭声。大家都以为是宋府里的人还浸于伤心的思绪之内,可是细细一听那哭声又消失了……想到这里,就没人敢再想下去了。
☆、22痛难当
四月兰舟城处处花香鸟语,逐渐褪去严寒之意,集市也热闹了起来。
沈倾容和几位官差正在巡街,听着同僚在说宋府如今沦为鬼宅,当地人谁也不敢靠近之事。据说因为夜鬼哭一事宋府已经不做兰舟城内的生意,但生意却是越做越大,赚的银子也是越来越多。
“大概宋三小姐在天之灵保佑宋府吧……”
“听说宋三小姐面相极美,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不碍事,今夜说不定宋三小姐就去你窗前与你彻夜欢谈。”
话说至此,沈倾容便听见同僚的笑骂之声。沈倾容算是对这些人没了脾气,口无遮拦到这个地步,若是被城内的百姓听了去,恐怕是能吓得众人夜不能寐——如何能把自己的身家xing命托付给这等轻浮之众?
沈倾容本是与他们并肩而行,心中烦意起,就撤了两步落与众人之后,也懒得再去听这些男子的疯言疯语。
大概是乱了步伐,没瞧见有两个小孩手持糖葫芦一路嬉闹而来,这一撤步就和小孩撞了个正着。
小孩的糖葫芦被这一撞掉落在了地上,沈倾容眼看着小孩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别哭。”沈倾容本是想要哄那小孩,结果一说出口声调却是比平日还要高,惊得小孩立即大哭出声。
同僚们大笑起来,沈倾容红了脸,拉过小孩往她掌心里拍了几枚铜板,生硬地说:“不许哭,再去买一只不就好了。”
不说就罢,这一说小孩更是大哭起来,路上的行人都停下脚步观赏官爷吓哭小孩童的趣事。
沈倾容面皮薄,若是刀光剑影她倒是不在话下,可是被小孩这一折腾她的确是毫无办法。哄了几句小孩也没搭理她继续在大哭,沈倾容只好拉着小孩走到一边僻静的巷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