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尽灯花又一宵
“爹爹不会再让他伤害到浣溪了。”
“呜……”
我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谈话,每一句都好像似曾相识。
哑然失笑,我只能摇摇头,我的萦笙还是个孩子啊,果然还是哭了。
“笙儿不哭,一切都是爹爹不好,不哭,不哭啊。”
“浣溪是爹爹给我的,谁都不准抢我的……”
蓦地,听见了萦笙的这句胡话,我不禁心口一紧,一霎之间,万千惶惑从心底冒出,让我觉得阵暖阵冷的。
我听不见大人的回答,我更不知此刻大人是怎样的心qíng?
大人沉默良久,最后说了一句,“爹爹说话算话,只要笙儿不哭,爹爹保证,谁也不能抢走浣溪。”
“拉勾!”
“好,拉勾。”
听着房中父女两人的终于和解,我却忍不住瑟瑟发抖,我忽然意识到,我将成为大人与萦笙之间的祸水——我在这样一个位置上,日后很可能伤害到大人,也可能伤害到……我的萦笙。
冷,自心底钻出,寒彻我的全身。
我突然觉得,今年的冬,开始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第三十七章
“咯吱——”
房门不知被谁打开, 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在他们父女面前, 于是翻过了廊栏, 快步跑到了小阁后, 藏了起来。
大人走了出去,他看了一眼小院, 却不见我的踪影。他不由得沉沉一叹,回头笑然看着萦笙道:“爹爹回去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 爹爹。”萦笙顺从地点点头, 目送大人走远。
我在角落里看着大人缓缓走出了小院,院门口早有一盏灯笼等着他。
“娘子?”大人对夫人的出现颇是惊讶。
夫人盈盈一笑, 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这风雪那么大,我担心夫君,所以来接夫君回去了。”
“呵, 老夫老妻了,还做这种傻事。”明显大人的心是软了。
夫人顺势挽住了大人的手臂, “不管多老, 夫君都是我的夫君, 我不体贴,谁来体贴呢?”这句话带有深意,夫人大抵是说来警告我的吧?
大人抿唇微笑,解释道:“我只是来看看笙儿的,那么多天她都不理我, 我这心里实在是憋得难受。”
“那……和好了?”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大人疲惫地点头轻笑,“算是吧。”说着,大人紧紧扣住了夫人的手,笑道,“走吧,风雪那么大,当心冻坏了。”
这次倒是夫人心软了,她怔怔地看着大人,没想到大人也会主动关心她了。
“这些年你对我,对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都知道。”大人从她手中接过了灯笼来,“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家永远都只有你一个夫人,所以你得多注意身子,不然我再老一些,就没有人照顾了。”
“这些话你早些说多好……”夫人埋怨了一句,可眼底皆是喜色。
大人笑道:“早说也好,晚说也罢,总归要说的,对不对?”说完,他将夫人圈在了怀中,细声道,“娘子,我们许久没有温酒赏雪了,不如就今夜吧?”
“好,夫君想做什么,都好。”夫人宛若回到了年轻时候,看着大人的眼神满满地都是幸福。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只希望大人日后对夫人能更好一些。
只有这样,我在夫人心里那根刺才会扎夫人轻一些,我还能留在沈府多些日子。
怀中萦笙给我的暖炉渐渐冷了下去,我默默地从小阁后走了出来。夜已经很深了,我也该伺候萦笙歇息了。
蓦地,有人温柔地拂去了我双肩上的落雪。
我惊忙回过了身来,我竟不察萦笙何时来的我身后?
看见我的惊色,她不禁掩口轻笑一声,忽地扯开我身上大氅一角,钻到了我的怀中,覆上了我冰凉的手背,柔声道:“爹爹要是再不走,我的浣溪可要冻坏了。”
她宛若一个暖炉,暖暖地熨贴着我冰冷的身子,我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抗拒这些温暖?
“浣溪……别怕……”她忽然小声幽幽说了句。
我愕然低头看向怀中的她,我才发现,她又长高了,如今已与我肩齐高了。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我有些伤感,抿了抿唇角,qiáng然轻笑。
萦笙搓了搓我的手背,又扯了扯大氅,好让大氅将我与她裹得更紧一些,“这里好冷,浣溪,我们回去吧。”
好……
我说不了的话,只能用行动来做。
当我与萦笙一起走回小阁,萦笙从我怀中钻了出去,速速关好了房门,匆匆走到了我的面前来。
她从我手中拿下了那个半冷的暖炉,放到了一边。回头看见我准备解下大氅,她连忙按住了我的手,示意让她来。
我错愕地静静看着她,由着她将大氅的衣带扯开,抖了抖上面的落雪,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又走了回来。
当萦笙准备给我拂去鬓发上的落雪时,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掌心写道——怎么了?
萦笙眯眼轻笑,“不能总是你伺候我啊……”
你是小姐,我是丫鬟,我伺候你是天经地义啊。
她似是知道我准备写这句话,连忙蜷起了拳头,挑了挑眉道:“你写的话若是我看了不开心,我可不想看。”
我蹙了蹙眉心,指尖轻轻地挠了挠她的手背。
萦笙忍笑摇头道:“我……不……看……”
我急的厉害,喉间只能发出“咿……咿……”的声音。
萦笙蓦地捧住了我的双颊,认真地看着我,温柔地教我念道:“萦……笙……”
“咿……”我想发声,可想是一回事,从我喉间发出来又是另外一种声音。
萦笙倒也不急,她凝眸看着我,又慢慢地念了一遍,“萦……笙……”
“咿……嘶……”我只能这样发音。
可对于萦笙来说,能听到我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她很是欢喜。
只见她猛地点点头,再教我念了一遍,“萦……笙……浣溪,我知道你可以的!”
“喑……嘶……”这次第一个音更接近了,我心跳得厉害了起来。我若可以亲口唤她的名字,哪怕只能一次,那该多好?
“萦……”萦笙慢慢教着我,她微微垫着脚尖,悄悄地拂去了我鬓发上的落雪,顺势勾住了我的颈子,凑近了我。
她的唇近在咫尺之间,我的心越跳越厉害,几乎要跳出心口来。
“笙……”萦笙把那个音再发了次。
我却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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