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不嗣音
时夏同情地看着她,又庆幸地说:“幸好我没孩子,要不然肯定处理不来这种情况。”她安慰似的拍了拍杜思远的肩膀,“我先去查房了。”
还没走出去两步,杜思远就叫住了她:“阿夏!你明天是不是轮休?”
时夏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着说:“好像……是的。”
杜思远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连忙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票,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时夏手里:“你带卿卿去,正好她喜欢你,指不定比我带她去还开心。”越说她越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时夏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票,展开来一看,地方倒是不远,但她担心的也不是这个,“不是,我哪儿会带孩子啊?”
“你难道忍心让卿卿失望?”
“等等,你这算不算道德绑架?”时夏觉得有点不对劲,赶紧截住了话头,“灯会人那么多,你也放心?”
杜思远把时夏往病房推:“你都三十多的人了,还看不住一个孩子?就这么说定了,快去查房。”
“行行行,别推我了。”时夏翻了个白眼,她又看了眼手里的票,“怎么三张票啊?”
“不正好吗,你、卿卿,再加一个归子佩。”
时夏没想到能听见归子佩的名字,大惊失色地叫出声:“什么?”
“别’什么’了,你当我瞎啊?”杜思远觉得时夏的反应有点过头,她是不是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几天的失态?
爱情啊,让人愚蠢。
“姨姨!”时夏还没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翘首以待的肖卿卿小朋友,她接住飞扑过来的女孩儿,抱在怀里颠了颠说:“卿卿是不是瘦了?”
“没有,我还胖啦。”肖卿卿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不好意思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不过就一点点,真的。”
“没事,我们卿卿是个苗条的小美女。”她把女孩儿放到了后排的儿童座椅上,然后也不急着上车,站在外边和杜思远的妈妈寒暄了几句。
归子佩坐在主驾驶上,她回头对着正在努力扣上安全带的肖卿卿说了声“你好”。
小女孩儿抬起了头,受了惊吓一样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谁?”
“呃。”归子佩舔了舔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不自在,“我是时夏的朋友。”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肖卿卿怀疑地问,然后又带着点小骄傲地说,“我认识姨姨所有的朋友。”
“我之前在国外。”归子佩解释道。
肖卿卿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孩子特有的灵透和不屑:“我都五岁啦,你从来没回来过吗?”
一针见血。
归子佩回过了头,很好,她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和这孩子八字不合。
“阿姨,那我们走了。”时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卿卿,和外婆说再见。”
“外婆再见。”肖卿卿乖巧地冲着车窗外的外婆摆了摆手。
发动机启动之后,车内就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中。时夏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归子佩,主动开了口:“你这辆车又是跟谁借的吗?”
之前的那辆兰博基尼在追尾中撞得无比惨烈,归子佩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时夏也不好问她。这人在家里休息够了一个星期,今天才去上班,时夏跟她提了一嘴要去看灯会的事,回家就看见楼底下停了一辆黑色的BMW。
归子佩用幽怨的眼神看她:“是我自己买的呀。”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明明自己才是付房租的那个,时夏却陷入一种被包养的错乱感中。
“姨姨,你看我的手链!”肖卿卿在后排晃了晃腿,努力踢到了副驾驶的座椅。
时夏一下子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立马回过了头去:“嗯,真好看。”
“我自己做的哟。”女孩儿还举起胳膊晃了晃,手串上的小珠子闪闪发光。
“卿卿真厉害。”时夏用欣赏的眼神看了一会儿,“粉色和紫色配在一起真好看啊。”
“是吧?”肖卿卿开心地摸着手腕,“我给姨姨也串了一条呢。”
“谢谢。”
路两边的灯渐渐亮起来,印在车窗上,留下斑斓的痕迹,归子佩听着时夏稚气的话,心下一片柔软。然而车程过半,她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后座的那个幼年体好像在故意捣乱,每次她刚要开口和阿夏说话,她就咋咋唬唬地吸引走了阿夏的注意力,归子佩郁闷地看着时夏扭过去的侧脸,幼儿园的老师给了她小红花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
“咳。”
“怎么了?”
归子佩放低了声音:“头有点痛。”
时夏瞬间担心起来:“没事吧,要不要干脆把车停在附近?我们坐地铁去?”
“其实也还好。”归子佩很享受时夏的注意力,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她望向后视镜里那张气呼呼的小脸,挑衅地挑了挑眉,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幼稚。
时夏很少来这种大型的公园,但也能看出来今晚不同于往日的装饰,街道两边都拉上了线,上头挂满了灯笼,人很多,挤挤挨挨的,但也显得热闹,时夏一边小心地护住卿卿,一边感慨制灯人的匠心。
一盏走马灯前围着的人最多,上头画的是金陵十二钗,意态风流,眉目俊秀,尺幅转换之间,确实让人痴迷。时夏抱着卿卿看完了整十二个人物,正准备离开,却被人给拉住了。
“来猜灯谜吧。”
时夏一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汉服的女生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时空。
“好啊。”还没等时夏回答,归子佩倒是先答应了,她干脆地从女孩儿捧着的箱子里抽出了一张纸条。她不喜欢这个女的看时夏的眼神,里面太多惊艳和痴迷,她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归子佩相信,如果不及时宣示主权,那下一秒时夏就会被问出微信号。
“是什么?”时夏还挺感兴趣
肖卿卿在她的怀里探了头去看,奶声奶气地说:“白首同归,打一字。”
白首同归。
这一瞬间,有烟花在远处绽开,时夏望进那人的眼睛,看见满目的深情。
“是伺这个字吧?”时夏移开眼神,轻声说。
伺,等待,也许这是上天给她求的一支签,在十三年的等待之后,告诉她,或许终能白首。
肖卿卿扒在她姨姨的肩头不敢说话,她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爱情啊,真玄妙。
“你要不要下来自己走?”归子佩看时夏抱了小孩儿一路,终于忍不住对肖卿卿说。
“不要!”卿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归子佩气急败坏:“你就没想想自己多重?我都替阿夏觉得累。”
卿卿扁下了嘴,时夏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慰她:“阿姨在胡说呢,我们卿卿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