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不嗣音
不,不是这样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握紧,呼吸在一点点地逃离,她必须背水一战。雁栖阁的位子是她许久之前就定好了的,这样好的地方,适合破镜重圆,也配得上就此决裂。
归子佩本以为,等待上菜的过程会是一段尴尬的空白,但出乎意料的是,时夏竟然看着墙角的一盆文竹轻笑出声。
归子佩莫名其妙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你在笑什么?”
“笑你与众不同。”时夏好不容易平复了表情,嘴角还存着笑意,“别人情人节约会,旁边放的都是玫瑰,你倒好,弄了盆绿植。”
归子佩有点口不择言:“你喜欢玫瑰吗?我现在出去买。”
“你给我坐下。”时夏无奈了,“我不喜欢,只是顺嘴一说。”
“哦。”然后她又想了一遍时夏刚刚的话,略带醋意地说,“所以你还和别人在情人节约会过吗?”
时夏单手撑着脸,歪头看她躲闪的眼神,笑着说:“你在吃醋吗?”
归子佩被这一记直球打得措手不及,但没一会儿就顺着梯子往上爬:“对,我就是在吃醋!”
“子佩。”时夏的声音轻得好像拂过花朵的风,“我应该早点说的,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叮—— ”上菜的铃声响了,服务员进来把菜布好,正准备退出房间,就发现那个迟到的女人浑身僵硬,连瞳孔紧缩了。应该不是因为我们这儿服务的问题吧,她忧心忡忡地想。
“阿夏,那个女生是谁?”时夏一回来,归子佩就拉住她的胳膊问。
时夏的表情有点难以启齿,站在旁边的程云起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又有小姑娘找上门来啊,啧,你怎么留了长头发还这么招人呢?”
“别瞎说。”时夏拍掉了程云起想要拽她头发的手。
程云起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笃定地说:“那女生绝对是来告白的,你否认个啥,初中又不是没有过。”
“真的吗?”归子佩看起来已经信了,却还是执拗地向她寻一个答案。
时夏觉得有些棘手,像程云起之前说的,初中时候就有女生来向她告过白,第一次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因为她自己从来没有什么“同性恋”的概念,也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同龄的姑娘从哪里确定了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当时还能说是因为她中性的装扮,高二留了长发之后,这种来自同性的告白却只增不减,在她第无数次宣称自己是直的之后,一个女生对此嗤之以鼻。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这种东西又不是默认设置,你知道我们是能察觉到同类的吧?”她这样说。
之后时夏战战兢兢又严肃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真的直得不纯粹,“但是我不喜欢你。”她想明白之后去找了那个女生,认认真真地说。
她喜欢谁?她喜欢归子佩,她最好的朋友,从第一眼就喜欢了。时夏有时候会感到煎熬,因为归子佩偶然流露出的占有欲,但她也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女孩子关于“友谊”的小情绪,和“喜欢”没有关系。
现在也是这样。
时夏推了推程云起:“你周记不是还没有写好?”
“对哦!”程云起一拍脑门,“我先走了,你俩慢慢聊。”然后就把整个阳台留给了她们。
空气因为程云起离开前那句调侃的话而有点凝滞,时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她们应该只是开玩笑。不是认真的。”
“所以你没有接受?”归子佩盯着她眼睛问。
“当然没有!”
“那以后也不能接受,全都拒绝掉!”
时夏被归子佩的态度逼得只想举手投降:“好好好,全都拒绝掉。”回答完之后过了一两秒,她又才反应过来一样,呆呆地问,“为什么呀?”
“因为,”归子佩深吸了一口气,气势很足,却被轻颤的睫毛出卖了内心的惶恐,“因为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桂花的香气飘散过来,在被金箭击中的两个人之间,留下团团簇簇的甜腻。
“阿夏,当年我结婚是……”
“我觉得虾仁炒得不错,你尝尝。”时夏舀了一勺送到归子佩的碗里,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不用再提过去的事情,用时间来尘封是最好的选择,子佩,只要你现在属于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啊,禾四,你的名字是短小。
第16章 第十六章
“……您今天就能办出院手续了,不过回去之后还是要注意饮食,清淡一点就好……对,祝您身体健康。”
杜思远在查房的时候正好看见时夏,这人一反往日里的冷淡脸,唇角那抹笑简直让人如沐春风,好几个病人家属都看呆了。
“诶。”杜思远走过去撞撞她,“怎么了这是,满脸春光的,昨天情人节很开心嘛。”
“滚滚滚,从你嘴里出来就没好话。”时夏白了她一眼,两人出了病房并肩走在走廊上。
路过的护士长向她俩打了个招呼,然后定睛看了时夏一会儿,笑着调侃说:“小时今天心情很好啊。”
时夏笑了一下,算是默认,杜思远等人走远了,一把拉住她说:“连护士长都看出来不对劲了,到底有什么好事,从实招来啊亲!”
二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时夏眉眼含笑,承认了:“我跟子佩在一起了。”
“……”
杜思远石化,杜思远碎裂,杜思远悲痛欲绝:“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怎么了嘛……”时夏委屈。
“你自己数数,从重逢到现在才几天?你就被拿下了,还跟我’怎么了嘛’,我让你’了嘛’!”杜思远试图敲她脑壳,结果受制于身高差,只能忿忿地掐她腰上的肉,结果更气了,“你每天吃那么多,腰上怎么还是一点肉都没有?!”
时夏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地看着友人跳脚,如果自己是旁观者,未尝不会觉得这样的结局过于轻易,从而显得荒谬,但她真的无所谓了,旁人的眼光、自己的纠结,不过都是在互相折磨,她已经过了那个非得在爱情里分出胜负的年纪,现在,相爱就好。
她弱弱地开口:“因为我运动了呀……”
“你是说我吃得多还不运动吗?”杜思远质问,然后又抓狂,“等等,别给我转移话题!”
“……哦。”
“你说你这算是想通了还是自暴自弃了?”
时夏笑了,轻声说:“当然是想通了呀。”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高远得好像正在等待飞鸟,时夏从打开的窗户里,能看见楼下的广场上来往的人群,嬉闹的孩子或是被护工推出来散心的病人,这个希望与绝望并存的地方,似乎都自动隐匿了悲伤的一面,只展示给世人以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