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宁不嗣音
她那么喜欢的时夏。
如果根本没有理想的话,要求她坚持本心会不会过于荒谬?归子佩神色漠然,眼神却悠远,金钱是成功最直白的度量衡,所以她追求金钱,而时夏,时夏远远不止是她的追求,时夏是她的执念,曲别在于,她可以决定自己的“追求”,却只能被自己的执念牵扯着,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站在十三年前的原点。
她自嘲一笑,现在看来,似乎比十三年前更糟。
“请让一下。”在归子佩出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礼貌的请求,她下意识退开,看见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的男孩子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盒,一边对她笑了一下,脸上还是没退去的稚气。
“抱歉,我比较习惯在这边。”
“没关系。”归子佩也回以一笑,她正准备离开,却被男孩叫住了。
“美丽的女士,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小提琴手用少年人永远值得被原谅的那种莽撞说,然后潇洒地将琴架在了肩膀上,“中国人?”
归子佩没觉得受到冒犯,反而纵容地点了点头,下一秒,《茉莉花》的旋律就从琴弦上流淌而出,和着静谧的晚风,虽然不是什么让人惊喜的结果,但熟悉的感觉仍然让她觉得舒服。
一曲很快终了,归子佩很捧场地鼓了掌:“很好听。”
男孩却有点羞涩的样子:“其实我也只知道这一首。”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那种青涩的绅士举动真的很可爱,归子佩正准备将手伸进口袋,却尴尬地发现她出酒店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抱歉,我手头……”
就在小提琴手连忙摆手示意不用给钱的时候,一个身影却从归子佩身后走过来,将几张纸币放在了男孩的琴盒里:“很好听,所以请一定要收下。”
“阿夏……”归子佩看着来人愣了神,只能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男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阵,然后他默默地退了一步,架起了他的琴,舒缓而轻快的音乐就成为夜幕的伴奏,环绕在两人身边。
时夏叹了一口气:“晚上这么凉,连一件外套都不穿就跑出来,你还是小孩子吗?”
“我以为,你在生气。”归子佩看起来有点局促,“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也没有要和你吵架,我只是,”时夏牵住了她的手,试图解释自己不久前的失态,最终却还是语塞,她抿着嘴,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还不习惯。”
两人在广场上慢慢地走着,时夏说:“你没有回来之前,我对于别人的所有情感都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虽然有的时候可以感同身受,但说到底还是无关痛痒,我把每个个体看成一块石头,只能相互撞击,没有办法互融。但你回来了,我发现自己是错误的,你最终会分享我的一半人生,所以不是石头,是,鲜奶和茶包,你中和了我的苦涩。”说到这里,她停下脚步,侧过头去看归子佩,“对不起,我刚刚的态度太冷漠,但我还在学习,你能不能,等等我?”
归子佩感觉自己之前空虚得仿佛旷野的心一下子被塞得满满的,她忍不住笑出声,却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哭腔:“那个比喻,太糟糕了吧。”
“是吗?”时夏把握住时机,赶紧凑到她身边委屈脸说,“我想了半天呢。”
“走啦走啦,回房间,累死了。”归子佩把她推开一点,却没松开牵在一起的手。
“哈?可是今天不是一直在睡吗?”
“啰嗦!”
归子佩走在前面,听着时夏在身后撒娇耍赖,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悠扬的乐曲声在空气中飘荡,就像弥漫在她整个身体里的爱意,阿夏,明明你是对的啊,这样下去,绝对会把我宠坏的,我从不关心人类,但在你面前,我会收敛自己的冷漠,你说我中和了你的苦涩,你又何尝没有把我变得独特,为了爱人而作出的改变,真的是,太美好了。
第二天上午,时夏被催着她出发去机场的归子佩弄得莫名其妙:“不去梵蒂冈吗?”
“不去不去。”归子佩往临时买的包里塞衣服,“咱们给上帝添堵去吗?”
时夏挠了挠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老人家应该没那么多闲工夫。”
这时候归子佩已经把东西一股脑全塞了进去,神清气爽地拎起了包:“向着威尼斯!进发!”
贡多拉行驶在威尼斯蜿蜒的水道上,穿条纹衫的船夫用洪亮的嗓音唱着歌,两边虽然都是石制的建筑,但远近的桥上不时有游人驻足拍照,越靠近叹息桥,时夏的神情就越紧张,归子佩不免觉得好笑,她知道时夏没有自己脸皮厚,于是握住了她的手说:“好多人拍照,要不就不亲了?”
时夏立刻摇头:“不要!”
归子佩有点惊讶,调戏她说:“那小小亲一下就好,时间长了可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夏扑上来堵住了,那一瞬间从头顶的桥上传来许多的欢呼和口哨声,唇齿相依的感觉太良好,归子佩没空去管周围的喧嚣,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全心投入到这个吻当中,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时夏颤抖的睫毛。
船夫也放缓了摇桨的速度,让这个吻变得绵长而煽情。
等到二人终于分开,贡多拉早就驶过了叹息桥,时夏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归子佩却一脸惊喜地去看自己的手,右手无名指上分明多了一圈戒指,和中指上的那一个,一起将纤长的手指衬托出一丝华丽。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早就准备好了。”时夏看着她的眼睛说,“害怕愿望和传说都不灵验,想着还是再多加一个圈,把你套牢了才好。”
她把另一个盒子递给归子佩,握着她的手说:“你愿意给我带上吗?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愿意,我愿意!”归子佩握了下拳,克制了一下颤抖的双手,才伸出手去接住了那个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斤的盒子。
时夏看着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也最终被束紧,幸福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中溢出来,她笑着说:“现在,新娘可以亲吻她的新娘了。”
歌声传到很远的河面,天蓝得不像话,有白鸽飞起?还是没有?没关系,反正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是……甜完了的样子。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回到B市之后,经过几场绵绵的春雨,气温还是安定地上升了,那个戒指时夏戴了一段时间,但还是怕自己弄丢,和之前的那个一起挂在了脖子上,引起过医院里的一些议论,在那段时间里,时夏经常能接收到很精彩的眼神,但不管是探究的还是调侃的,她都照单全收,毕竟虽然无法合法化,但在她自己心里,已婚,已经是事实。
“啧啧啧,已婚妇女啊。”听见她这种说法,杜思远咂了咂嘴,对她的自觉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