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列下的死亡信仰
我挪过去,仍是不敢相信我妈居然成功了,我一边帮她掐着腰身,一边颤抖着默念着“破了不要怪我”,然后用那条拉链将她的整个背部艰难地遮住了。
我说:“多大年纪了,还瞎整成这样?也不嫌害臊。果然是恋爱期的女人,管它什么牛鬼蛇神的衣服,都敢往身上套。”
我妈还未匀过气,保养得宜的脸蛋红通通的,也忒娇羞了,她说:“还不是你那个谢叔叔,说什么今天要去参加一个他们公司的活动,作为你谢叔叔的女伴,我怎么着也得穿得漂亮点。喏,这裙子,还是他挑来送给我的呢。怎么样?好看吗?和我搭不搭?”
哟,原来是谢叔叔,我就说嘛,这一大清早的,她不忙着给她宝贝女儿做早饭,竟在这瞎打扮,原来是情郎相邀哟。
我酸不溜秋地说:“好看是好看,但你这明显过了年纪。还有,那谢叔叔至于弄这么件苗条的裙子送给你吗?他又不是第一次给你买衣服!”
我妈显然不乐意我说大实话,白眼朝我,我都不好意思接下去聊她那条美丽的裙子了。
缓了缓,我又不甘心,啃着削好放在桌上的苹果说:“我说你和谢叔叔,都快十年了,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他现在倒好,还带着你招摇过市,妈,你忘了他家里那个当初是怎么羞辱你的来着,丢人现眼还不多吗?”
“他们两人的婚姻要不是因为择远早就结束了。择远现在不是还没成家立业吗?你谢叔叔说了,等择远结婚了,他就和他妻子离婚。”
“呵呵。”
“你呵什么呵,择远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到时候肯定得叫你去当伴娘。”
“我不去。伴娘当多了,我就更嫁不出去了。”
“我看你不当伴娘也嫁不出去。啊——家里就算没人,你也得给我淑女点,成什么样子。”
我妈见我大大咧咧在沙发上落座,气得脸都白了。她没少在家教我礼仪,但我就是喜欢和她对着干,看她刚刚那一脸幸福样,我真是牙痒痒,既然还不了嘴,我就做点让她气炸的事情,譬如坐姿不端。
我痞里痞气地说:“妈,谢叔叔有那么好吗?你至于跟吃了蜜似的?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你能不能切实点,谢叔叔那心眼里要真有你,何苦让你等这么长的十年?你看我爸,他就果断,喜欢一个人,当即就拉着你上民政局把婚离了,身怕委屈了他家那位小仙女。要我说,谢叔叔就是缺少这种气度!”
我又啃了一口苹果,美滋滋地闭眼享受,我妈还是疼我的,虽然没给我做早饭,但这苹果削得,真挺合时宜的。
“没有什么气度不气度的。你也别拿你爸跟谢叔叔比,你爸是没委屈了他家那位小仙女,但是你妈我呢?我理解你谢叔叔,我觉得他那样的做法挺好的。我们互相宽容点,没什么不好。倒是你爸爸,真真儿挺伤人心的。虽然我对你爸当时也没什么感情了,但突然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没觉得像你爸这种气度有多么好的。”
“所以,你打心眼里其实还是没有原谅我爸的,是不是?”
“早就原谅了。”我妈握着我的手,忽然惆怅了起来,坐姿固然优雅,那眼角眉梢的颓败却是一览无遗。
我深知我妈带着我独自过的这几年,要不是因为有谢叔叔,她早就过不下去了。我妈这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的,其实我也希望她幸福,所以我有时候才会偏激地想要谢叔叔快点结束他无望的婚姻,和我妈妈在一起。
我妈拍拍我的手,说:“要是有那么一天,你也遇到个像你爸爸这样的,你就知道原不原谅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啊,你妈我这心里,对他是没有感情了,但也没宽度到和他不计前嫌,尤其是还有你这么一个活物摆在面前,真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有那么一段失败的婚姻。不过,虽然和你爸的这段婚姻不大如意,但对有你这个女儿,我还是很满足的。我很庆幸我拿到了你的抚养权。当时我也想过,如果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把你抢过来了不亚于拉你一块儿受罪,好在你妈我挺争气的,混得风生水起,让你过上了好日子。女人呢,可以强势,但是再怎么强势,也需要有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毕竟爱情与事业得双丰收嘛。”
我听着这话,摇了摇头。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愚蠢地相信爱情。我就是有这种本事,什么长篇大论,我基本都听不进去,唯独能一针见血地抓重点。果不其然,我又抓到了我妈那一腔要与谢叔叔共存亡的热血心肠了。
虽然我妈和谢叔叔的感情,我看了十多年,也算是懂得了其间的情真意切,可是谢叔叔一日不离婚,我妈就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幸亏摊上的是我妈这么个看得开而又不计较得失的人。
他是为了他儿子尽了父亲的职责了,但是在双方的爱情里,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令我感动的地方。
我妈连和他约个会都是偷偷摸摸的,更别说三番五次被他家原配不是电话骚扰就是上门打扰了。
我妈这人吧,别看平时对我凶得要死,温柔得要死,面对更加凶悍的母夜叉,她什么狠话都放不出来,那就只剩下温柔得要死了。
有一次还是我抱着手机在那跟母夜叉你来我往,我特么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最后败得非常凄惨。
结果托亲戚关系借住在我们家的罗蔷从公司实习回来一进门就看到我和我妈狼狈地红着眼睛窝在沙发上,不发一语,她当时肯定贼尴尬,本来她借住在我们家,就因为我暑假的到来而有点局促了。那一刻倒好,还让她察觉到了我家的难堪。
其实关于谢叔叔,罗蔷早有疑惑,不过她不宣之于口,我妈总不至于拉着她的手亲切地说:“小罗,我和这位谢叔叔在谈朋友,他还没离婚。”
罗蔷感觉到谢叔叔的存在是一次回我家时,在门上看到了一封信,她特别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这个?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我妈,毕竟我妈可是一直在家里头待着的,送信人不言而喻。然后罗蔷在进门换鞋的时候又看到了一双男人的拖鞋。
她看着我妈,我妈看着她,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尴尬。
说起来,那段时间,可能因为受谢叔叔原配的影响太重,我妈悄无声息地决定要跟谢叔叔结束感情了。
所以,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当起了闺阁中的少女,甚至在谢叔叔的无数个焦急的电话轰炸中依然做到雷打不动地关掉。她除了公司,哪儿也不去。
然而,谢叔叔就算是上公司也逮不到她的,因为她来去一阵风,并且笃定了谢叔叔不敢放弃他那家业务量超多的公司而来儿女情长,我妈绝情得跟什么似的,焉有大势已去的苍凉感。
谢叔叔百般无奈,只得下班后上门寻她,但我妈硬是伪装成了家里没人的样子。
谢叔叔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使用起了古老的联系方式,但我妈连那信看都不看一眼,便直接扔掉了。
罗蔷后来跟我说:“我当时还以为是你妈妈的哪个追求者呢。信的内容我看了,特别矫情,能起鸡皮疙瘩。哦,其实我当时还有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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