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太亮，正午过半，丝丝密密的热波在外面荡漾，走廊台面上的松竹叶尖已经露黄。眼睛有些润，空气变形看得分明，早上明明还有些冷，下午果真就热了。教室里有空调，教官进来环视了一圈，说在教室里教唱军歌，选了个声音甜美的姑娘，冷气让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董冥灿不像其他同学兴趣高涨，跟着唱歌的女生短短地哼一句跟着一句：“军队是一朵绿花。”

　　“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

　　“不要想妈妈……”

　　唱到这句的时候，董冥灿仰起脑袋看着周围同学依然气势高涨地拉着腔唱，唱的人没啥感情，听的人倒想起了点什么。短短到北京，到舅舅家不过两年多，自己就习惯了，小时候离自己好像很近，近到一回想就能感受到妈妈怀里让人放松的衣服上的味道和隔着的体温，而现在，也算还是孩子，可看着果儿倒在舅妈怀里耍赖，夏凝昕对罗姨撒娇，也只是看着，什么感觉都没有。是不是无形当中，我已经失去了什么了？

　　“军营是咱温暖的家”

　　“妈妈你不要牵挂，孩儿我已经长大……”

　　同学们童稚的嗓音张扬地鸣每字每句，而董冥灿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蓦然地吹来一阵冷风，让她打了一个寒颤。眼神慌了一秒，在教室里打转，看着那个空空的座位，桌面上还有她画画最喜欢的笔，董冥灿攥紧了手里停止吐墨的笔，久久不愿松开。

　　同学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看着教练朝她们这边逛过来，连忙用手推了推她。收到信号的董冥灿连忙张嘴对着口型。对着同学眨了下眼，剑眉星眼熠生出橙色的光彩，苏茜西悄悄地瞄了一眼，心底暗自高兴有个高颜值同桌把自己都衬地有品味了。

　　干着嗓子吼了几声歌，董冥灿卷起嘴角递过来杯矿泉水。“我买了两瓶，你喝吧。”本来想的是买给夏凝昕，买了过后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她今天没来。

　　“谢谢啊。”咕噜咕噜地啜饮，苏茜西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渴。

　　第11章 chapter 11

　　没有看书的心思，苏茜西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教练提前走了，就剩下班主任跟一群埋头苦干的学生，打着军训的幌子上课。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触觉敏锐也知道强扯的瓜不甜，把黑板一擦，多媒体一打开，放起了音乐。

　　Wonderful U, AGA莺声婉转，嗓音通透。前奏的钢琴音缓缓引入那一层层加深的色彩起伏。手指落在钢琴的音符像不大不小的雨滴落在平静的湖面，掀起涟漪勾动着董冥灿的情绪。Irrational ，最近的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AGA哼出的叠音妖娆地拨着同学们的心房。班主任凝神观察每一位同学的表现，能听懂的英语还不错，但情感神经也颇丰富。放首音乐就可以看出同学们的面部表现，推断哪个同学可能早恋，肯定也只有班主任才做得出来了。

　　Someone like you , 这一句反复出现的时候，有的学生在课桌上昏昏欲睡，有的疑惑重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自己新任命的班长跟苏茜西在窃窃私语，貌似在听。

　　苏茜西嘴猫在离董冥灿耳朵不远处，低声道：“周末，邀请你来，你来不来？”

　　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的生日，而且也没跟同学出去玩过，同桌突然这样说让董冥灿不晓得怎么接招，心里似乎在拒绝，但是望向同桌期盼的眼光，心一动，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叫自己去，怎么能不去呢！甜美的背景音乐也撺掇着董冥灿答了个好字。

　　下课铃声一响，董冥灿赶忙整理书，把双肩包跨城单肩包跨上回家的公交。回到院子，也不忙着回自己家，就溜到夏凝昕屋子里。看见她趴在书桌上看书，书面给她打光，衬地那张素玉小脸更白皙。

　　“你来啦。”夏凝昕回眸一看灿灿立在房间，嫣然一笑，就站起身子要去抱她。抱到人的时候，喜眉笑眼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

　　“嗯，你在干什么？”董冥灿埋好心里的高兴劲，回抱她。

　　“看题啊，免得你又说我笨。”撅着嘴不满，眼里却显水露笑，把董冥灿按在书桌旁的凳子坐好，自己拿起笔又动了起来，又觉得安不下心想题。不做吧，跟她聊会天，一会再做？夏凝昕动着心思。

　　摸透了她心不在焉的样子，看那双秋瞳上下翻着羽睫只呆呆的盯着书。“你帮我想个礼物吧。”她想让那双眸子里有自己。

　　果真，她抬头，轻声又像抑制着某种惊喜。“什么礼物？”

　　董冥灿哑然忽然不想开口，敏锐地觉着此地有禁忌。但又觉得不对，“送给我同桌的，她这周过生日。”

　　“哦……那，你想给她送个什么？”看她无异的样子，董冥灿觉得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定神想了想，苏茜西，她是个什么样的个性，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需要想这么久吗？”看向夏凝昕望了自己一眼，又又低下头去。手指卷着书页。她的手指应该是董冥灿见过的最好看的手指，有些女孩子的手指也像她的这般细白，可指头却像很大，看起来怪异的很。而她的十指葱葱，手指头小椭圆，也没涂亮甲油，放在书本上衬得那些背后黑墨字都有了神采，原来，女孩的手也能好看成这个样子。

　　“啊？”怎么最近在她面前光爱出神。

　　“你需要想这么久吗？不就是给她买个礼物嘛。”感觉夏凝昕因该是因为自己长时间没回答她，生气了。

　　连忙陪着笑脸：“关键是，我不太了解她，你帮我出个主意吧？”

　　就见她柳眉一挑，想了一阵，黠笑：“你要我帮忙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想顺势挫挫她的锐气：“不答应，我找别人问去。”

　　“不嘛，你答应嘛，答应嘛。有好处的，对你有好处的。”说话间，又用她十根葱玉指握住董冥灿胳膊摇着，嗓音娇软悦耳，哄地董冥灿连说了几个好字。结果到要她说选什么礼物送的时候，出的也不像个主意，还白送了一个条件。

　　周五最后一天军训，夏凝昕还是被罗丽撵了送到学校里，有几个新同学关心自己。不过夏凝昕觉得她们都是顺便问一下，其实根本就不关心。反正也不需要她们关心，至少自己还有。

　　边想边往后面董冥灿那儿望着，站姿还是像个日本鬼子，特别是穿上一身军服，看久了，其实也没这么像啦，倒还有点像一个叫天海佑希的日本人，绑着高马尾，露出侧着的下巴弧度……

　　后背忽然被人推了把，夏凝昕一回头，就看见教官又巡逻到她们这一排，连忙挺直身姿。一瞬间吓地小心脏猛地跳了几下，朝徐颖嗯了一声。

　　站累了，脑子里没事可做，夏凝昕又回忆起刚刚看到人的模样。她的眼睛不像自己的一直是那种圆杏仁的形状，平常看上去就眼帘稍有弯弯的幅度，生气的时候却像个平行四边形，伤心的时候，双眼皮都跟没了活力一样，不一样的是眼神里那团黑溜溜的光珠看自己的时候总是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