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上同人)老钟的梦生
“嗯,我在”
“阿昭…”
这两个字此刻吐出来都带着锥心泣血的不舍,柳惜音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心底反反复复,嘴上反反复复,只能一字一字喊着“阿昭”。
“我在”
叶昭的回应从来都是如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要哭,不能哭。
柳惜音握紧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阿昭,此去千里,要…要…”
一路珍重,护好自己。
泪如雨下,淹没了柳惜音想说的话,她倔强和叶昭对视,双眼蓄满了水雾,嘴边的笑反而越来越灿烂。
“阿昭”
到最后,柳惜音只轻轻唤了一声,随后她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拉起叶昭的手,放入她手心里。
叶昭展开那方手帕,手帕正中绣着棵桃树,树下有满地落花,而帕子右下角则绣着一个小小的“昭”字,一针一线,细细密密。
横也丝来竖也丝…
她忽然咧嘴,脸上落了一道水迹。
“你想漠北的桃花了吗惜音?”
叶昭紧紧攥着那方帕子“明年开春,我们去漠北再看,好不好?”
“好”
现下刚刚入冬,到明年开春,要等上一个漫长的冬天。
柳惜音捂嘴,拼命点头。
但那又如何,阿昭能回来,便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
叶昭吸了吸鼻子“惜音”
“嗯?”柳惜音察觉到叶昭话里语气微变,呆呆应道。
“你得先看过一个冬天的荒凉北方了”
叶昭抬手用手背擦掉泪水,一笑,笑地眉眼弯弯:“战场无常,入冬后北方更是苦寒,你怕不怕?”
怕不怕?
她只怕阿昭一人在战场上拼杀,她却只能独自在后方为她担忧。
柳惜音有点不敢相信。
阿昭是什么意思?…
“红莺”
叶昭头也不回喊了一声,红莺立马出现在院门口,她手上捧着那把叶昭为柳惜音打的剑。
“怕不怕?”
她又问了一遍,手抚上柳惜音的脸,用拇指轻柔拭去她脸上的眼泪。
柳惜音被叶昭的话砸地险些站不稳,她抬手,紧紧抓住叶昭正在为她擦泪的手。
“不怕,阿昭,我不怕”
“好姑娘”
叶昭摩挲着柳惜音的侧脸:“好姑娘”
院门口的红莺悄悄退开,抹了一把眼泪。
大军在城外整装待发,叶昭携着柳惜音赶到将军府,范二娘已在祠堂备好香和酒,只等她来。
“你带着惜音姑娘来做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到叶昭这个即将出征的人会带着柳惜音来祭拜。
叶昭只对她一笑,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叶老将军,拉柳惜音走过去,然后一齐跪在他身前。
“爷爷,昭儿不孝,给你娶了个孙媳妇儿”
范二娘后头听得捂起嘴,震惊到说不出话。
叶老将军眯眯眼睛,细细打量了好久柳惜音,他捋着胡子,笑呵呵:“阿昭娶了孙媳妇,好啊,大大的好,我的乖孙最孝顺”
“这个孙媳妇好,漂亮,漂亮,和我们阿昭正好相配”
范二娘知道自家公公成日里不大清醒,可现在,她分明看见了他眼角隐隐的泪光。她知道柳惜音对阿昭的情意,可阿昭前头才嫁人……
“惜音,叫阿嫂”
叶老将军扶着叶昭二人起身,叶昭又晃了晃柳惜音手臂,冲着范二娘努嘴。
范二娘只想扶额晕倒,阿昭出征在即,这些都是什么事啊!
“阿嫂”
柳惜音低着头,乖乖叫道。
“…”
一阵沉默,叶老将军咳了声:“二娘”
范二娘这才叹息着应下:“好,都好,去祠堂吧”
叶家将军府的祠堂里,庄严肃穆,灯火幽微,桌案上供奉着密密麻麻的牌位,黑底金字,一笔一划都是扑面而来的金戈铁马。
叶昭带着柳惜音在案前跪下,腰背挺直,范二娘倒了碗酒,递与她。
爹爹兄长在上,列祖列宗在上。
昭儿自小顽劣,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令叶家清名蒙羞。但昭儿扪心自问,于国,战场厮杀,驱走蛮子,护大宋山河,对皇上一片忠心,我无愧。于私,赵玉瑾元气大伤非我所害,他要男儿抱负我也予他,对朋友对兄弟至诚以待,从前种种,唯剩对惜音践诺。
昭儿名昭,意在昭明磊落,无愧于心。
昭儿如今,已无愧于心。
叶昭喝干碗中酒,俯身,头重重磕在地上。
望爹爹兄长,列祖列宗保佑,此去击溃西夏,扬我国威。
望爹爹兄长,列祖列宗原谅昭儿不孝。
此生除了大宋山河,想护的唯有这一人,哪怕负尽天下,也不能负她。
临行前范二娘拉住要上马的叶昭,她定定看了一眼柳惜音。说道:“你们你们胡闹就算了,但军中军法森严,战场生死无度,你居然要带着惜音姑娘上战场”
“阿嫂,惜音是九天翱翔的凤,是大漠并肩的鹰,莫要小看她”
“可…!”范二娘皱眉“生死一瞬,上了战场,谁也说不准会怎样你怎么舍得?”
“舍不得,可这样,她才安心”叶昭摸着踏雪的脖子,低低笑道“旁人觉得她柔弱觉得她不该上战场,又如何呢,她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阿嫂觉得我与她荒唐,我也曾犹豫,怕这样误她终生”
“可她认定的终生若是我便只有这样,才能不负”
“阿嫂,我当竭尽全力护她,她也会竭尽全力护我”
叶昭翻身上马,她眸中闪着光。
“莫要担忧”
立冬后一月,征西大将军叶昭率兵奔赴前线,大军蜿蜒着离开京城,有前来送行的人,隐隐在一片深色中瞥见小小一点白。
☆、二十
二十、
“哐啷”
西夏军的营帐中,伊诺狠狠将手中的酒碗摔到地上。
该死的,该死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祈王那道假圣旨为何没把柳天拓调开?!
他右臂还在隐隐作疼,这更让他恼怒,又觉得耻辱无比。
——那是前不久让赵玉瑾那只小绵羊给砍伤的。
嘉兴关未能一击拿下,便成了横更在他们马蹄前最大的那块石头,现在这块石头还握在了叶昭手里。
伊诺越想越是觉得胸口气血一阵阵上涌。
之前叶昭未来时他将自己麾下的部落打散,一股一股轮着围着嘉兴关挑起笑骚乱,两边都耗不起,就看谁先忍不住,柳天拓那个老家伙,身经百战是没错,可年迈了,脑子未必如年轻时那样清醒,耐性也大不如前,只要一点点扰乱他,嘉兴关本是有望拿下的。
偏偏不知为何,他的反应比想象中沉稳许多,拖了半月有余,直接把叶昭这个大煞星从京城拖来了。而且自她来之后,不知为何,部落中小股前去骚扰回来的勇士一个个受了伤就基本再也爬不起来,伊诺定下的战略算是废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