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搞事簿
“她真该死。”
*
搞清楚自己在一座行将沉没的潮汐岛上,费夷吾一屁股坐下来,随后干脆大字摊开躺倒。她痛恨自己前些天妄下“将来会有很多磨难”的预言。
这叫什么,典型的乌鸦嘴。
贴着岩石的皮肤感受到凉意缓缓入侵,潮水就在耳边涌动。
涨潮了吗?
尽管不远处地势更高,但她却懒得动一动,等待海水将自己完全包围。
潮水上涌的速度非常快,等到水面逐渐漫过手背,费夷吾动了。
不行,好歹我是守山继承人,不能在这种地方死掉。
她一骨碌爬起来冲上小岛最高的岩石,还没等她站稳,两股强大的气流从下方喷出……
半空旋转的费夷吾颇有闲情地往下方看去,看到的景象除了间杂斑驳深色岩石的沙滩,还有正下方两个边缘不停收缩的深沉黑洞,侧面看,正是整座小岛最为高耸的两块岩石。
黑洞完全收缩持续了一秒钟,瞬间大张。
以为自己将要重重摔下去,费夷吾双手挡在面前护好脑袋,下一秒被堪比飓风的气流再次卷起来送上了天。
“别踩我脸!”
☆、083:今夕何夕
“有鱼焉, 其广数千里, 其长称焉, 其名为鲲……”
“停。”风衣挺括的谜之女士再次打断费夷吾, “我说了我不是鲲,也不可能是鲲。”
两人保持半米的距离闲庭散步般前行。
就风衣女士的身份, 费夷吾穷尽脑汁已进行了七次猜测:鲸鱼、龟、龙、夔(也是一种龙)、克苏鲁、鲲……
最后两次都是鲲。
费夷吾问:“为什么不可能是鲲?”
谜之女士不答。
“那你见过鲲吗?”
谜之女士依旧不答。
费夷吾又问:“那你到底是什么呀?”
刚才那座岛……不管是什么妖怪神兽,光鼻子都得十个费夷吾手牵手才能圈起来。
谜之女士挥舞了下黑伞, 写实油画般的精致面孔上看不出波澜, 说话也是抑扬顿挫, 很有节奏感。不过,内容就没那么好听了。
“瓜二难道没教过你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瓜儿?”
谜之女士顿了顿, 等费夷吾跟上来和她保持平行。
“你师父。”
“啊?”
什么!
“哪个瓜, 哪个二?”
谜之女士用伞尖写出来。
费夷吾简直震惊。怪不得师父从来不告诉别人她的法号,甚至连师兄都讳莫如深的样子。这简直……
太随便了啊。
“你师父的师父是巴蜀人。”
“哦?”
所以呢?
谜之女士好像有点失望,微微蹙眉。
她是在费夷吾从高空摔下来时突然冒出来的, 与之相对的,潮汐岛隐没茫茫海洋。
当她完全成型时, 费夷吾还以为自己可能走错片场了。该女子头戴圆边礼帽, 高挑瘦削, 黑风衣笔挺,手持一把黑色长柄伞,浑身散发着贵族气息。不止装扮极具异国特色,五官也很立体,眼窝深邃, 肤色白如牛奶,符合欧罗巴人种特点。
但一开口,流畅自然的汉语便让费夷吾安下心来,明白自己仍处于东方玄幻传说引发的事件中。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费夷吾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她要靠不停说话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力不去看脚下。
她们可是在水面上行走诶!
当时谜之女士抛下一句“跟我走,带你离开这里”,便潇洒地转身走了。仿佛脚下是平坦的大陆,而非深不可测的海洋。
跟看似寻常的走路这件事相比,知道自己在一座潮汐岛上和被两个喷嚏喷上天一点儿都不可怕了呢。
“搭救迷路的守山人是我的职责,虽然你尚不是守山人,不过瓜二以前帮过我忙,这次我加急赶过来算是还她人情。”
谜之女士流利道,“至于我是谁,你该怎么称呼我,再见面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当然也有可能你会觉得不要见到我比较好。”
“哦。”
这么一长串解释下来,你不如简简单单把名字说出来呢。
费夷吾皱皱鼻子,擦掉手上的沙子,又问:“那我们在哪个世界?”
谜之女士这次倒没卖关子,直言:“你来的世界。”
那就是人间界。费夷吾点点头。
“我们还要多久回海城?”
天气尚未放晴,一侧地平线上乌云压顶,如果没猜错,那是海城方向。另一侧海洋深处隐见天光。水面下一群群发光生物一路追随,透出莹莹光辉,虽不耀眼,但足够照亮两人所经过的区域。
“怎么不问你还能回海城吗?”谜之女士如此反问。
**
困在不见天日的密室,没有任何对照,流光没办法确定时间过去多久。
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是此地为何处。
苗助理定时会过来给她注射营养类药剂,维持基本的生命需要。除此之外,她连咀嚼这项基本动作都省去了。
苗助理提到过,钟魁不会对小十五怎么样。这是流光目前唯一的慰藉。
至于把她彻底变回越元朗之类的说法,流光起初不在意——越元朗是她为了保住越家产业伪造出来的角色。
但苗助理态度认真,每次来都要描绘她变成越元朗后所能创造的宏图大业。
把人放在无法进行活动的狭小空间,偶尔来探监的是已然失去理智的前助理,两项综合,很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流光也明显感受到意志力正在涣散,她出现了幻觉。
「她疯了吧。」
最近几次,苗助理一离开,流光便能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和她对话。
「苗居然爱着越元朗,啧啧。」
流光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苗明知道越元朗是她假扮的。她一开始就没掩饰过真相:越元朗此人只存在于法律和必须要出面的场合,是越流光对外的假身份。
可苗对越元朗的爱意如此深沉,她尝试过说服苗助理接受,然而对方拒不接受。
「苗是被钟魁或者其他人控制了心智,一定是这样。」
或许吧。
听到门口传来锁齿转动的声响,流光别过脸,闭上眼睛。被信任的左膀右臂绑架成为人质,于公于私,她都应该表达出该有的愤怒。
“越总。”苗助理照常唤道。
她知道床上那人清醒着,只是不想面对她。
没关系。
“快好了。”苗助理说,“钟老先生的行动不太顺利,耽搁了一段时间。他答应我,再过一会儿会派人来实施手术,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施展法术。”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越总,你可能会恨我。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越隆。”苗助理拨开覆盖在那人额头的凌乱刘海,注视着她姣好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