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卿人意
“看重什么?两个女子怎么能……哎!你看春日里开的那些花儿,都得绿叶子来衬才好看,怎么能……这样呢!”白芷又压低了声音,道,“就算上官家的公子不配,也轮不到个女子吧……”
“什么春日里的花儿?”茯苓却笑道,“如今是冬日,梅园里的梅树上可是没有绿叶子的,那红梅傲雪依然美得动人心魄。”
“你!”
“难不成我说得不对?”
“尽是歪理!”
“你就当为了小姐罢。”茯苓忽而叹了一口气,“小姐一人孤苦至今,若有人陪着,也是一桩好事。依我看,那个白木染倒像是能令小姐开怀之人。”
“开怀有什么用!不过十年……十年之后,小姐就……就要将那药给剖出来!可就再没有……”
“你这丫头怎么突地说起这个来了!”
“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恨不能替了小姐去……”
屋内无人再开口,只听得白芷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很是小声,但能听得出来,她是刻意压抑着心底的悲伤与恐惧,才哭得这样小心。茯苓也不再说话了,虽未有多一个哭声传来,却不知又是什么样的神色表情。
而屋子外边,原本是想偷听两个小丫鬟说笑的白木染,已是怔愣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她的脑海之中不停回想着白芷所说的那一句话。
将“药”给……“剖出来”?
什么样的“药”才需要用“剖”的?而又要从哪里去“剖”?
过往的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似乎在别庄里的时候,她还听说过一件事。闻人玥曾经有个双生姐姐名叫闻人珏,而那一个闻人珏却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那时,她一时好奇,问过闻人珏是怎么死的。
闻人卿回答了她。
——“失了心。”
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早已被冷风吹得几乎已失去知觉的白木染,就在这个瞬间,又感受到了比冬日寒风还要更凛冽的冷。
身后有脚步声越走越近。
白木染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正看见闻人卿低着头,一个人不知从何处走回来。她走得很慢,像是有心事,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只是散漫随意地散着步。不过,只走了几步,她很快就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白木染。
四目相对,竟都停了动作。
闻人卿的目光是平静的,眼神之中无一丝波澜,只是那样冷清清地看着人。她从来都是这样,几乎很少能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什么情绪。世人多有愤怒、悲伤、喜悦、痛苦、欢乐……而她都没有。
她还说过。
“我没有一辈子,我只有十年。”
原来那都不是假话。
白木染没有哭,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闻人卿淡淡看着她,也不知看出了什么来,竟然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是不是真的?!”白木染大声问她。
“是。”
闻人卿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连撒N天糖,应该没人会被虐到吧→_→
其实很久很久很久之前有个读者差不多猜到了真相,不过后来我就断更了……不知道那个读者还在不在,哈哈哈哈~
前面也有铺垫和暗示,所谓种药,其实就是把药种在人的身上=。=
第46章 .急病
白木染病了, 病得很沉。
那一日她站在雪地里吹着冷风, 只顾着偷听、想事、又等到了闻人卿, 问那一句最最关键的问题。她自己并不觉得, 可其实她已在外头的风口上站了大半个时辰。
等到听了闻人卿说出那一个“是”字来,她终于感觉头昏眼花, 整个人都好似被打了个闷棍似的。强撑着跌跌撞撞地走回屋子里,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座椅, 就觉得眼前一黑, 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之后, 便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昏昏沉沉之中, 只觉身子一会儿冷得厉害, 一会儿又烫热得令人受不住。
渐渐地,似乎有了些感知与神智。
她开始做起噩梦来。
白木染迷迷糊糊地,又梦见自己仿佛回到了幼时。
自己似乎正在一户小院之中玩耍, 听得院门之外有人在叫卖冰糖葫芦。她偷偷看了一眼,犹豫再三, 最终没能禁得住诱惑, 扔了手中的鸡毛毽子, 咚咚咚地跑出了院门。
刚走出去,手中便被人塞了一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
她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还没忘记抬头去看那塞给她冰糖葫芦的人。可那一日太阳太过刺眼,那人又背光站着,一时之间竟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只觉得那人生得很是高大,像是个壮年男子。
“小囡囡,还要不要冰糖葫芦?”
“……要!”
“那就跟我走吧。”
那个男子有个很温柔的嗓音,蛊惑得人不自觉地就要想听他说的话。
她又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下意识地就跟着那样一个声音走着。可走着走着,她就觉察出有些不对了。再抬起头来看时,阳光、小院、冰糖葫芦以及那个带着她往前走的男子,都消失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不是那身鲜艳漂亮的小褂子小裙子,而是一身脏兮兮的破破烂烂。
再细看,自己已身处于一个破庙之中,庙里的地上烧着一把火,火上挂了个缺了口的破瓦罐,里面咕咚咕咚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难闻的药气。而破庙的一角,铺着一些干稻草,上面躺着一个年老的,与她一样脏污破烂的乞丐。
“苏爷爷……”她开口喊了一句。
老乞丐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惊得她心慌,怕得她肉跳,她赶紧冲了上去。
“苏爷爷……苏爷爷——”
她想起来了。
那一个从人拐子那里帮自己逃走的苏爷爷已经睡过去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
头突然痛得厉害,整个人都仿佛被点了一把火,像是要将其燃烧殆尽。可这一把火烧了许久许久,却始终都没能结束。她终于受不了了,想要疯狂地大声叫出来,可喉咙却好似被人堵住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她一定是快要死了。
可她煎熬了许久,最终也没能等到解脱,仍然被烈火炙烤着,折磨着。
“热……好热……”
突然,有个冰凉的,柔软的什么东西轻轻地搭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让她瞬间就得到了一点点的救赎,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想要抓住那一点凉意,可却发觉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手脚也动不了。
“白木染。”
耳畔似乎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她。
是……
闻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