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陛下。”侍卫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
周牧宸翻过一页奏章,道:“说吧。”
“这几日文亲王都是在松竹馆过的夜。”
“松竹馆?”
“是……是离十二坊不远的一处青楼。花魁弹得一手好琵琶,京城里常有富家子弟去捧场。”
“……”周牧宸皱了皱眉。
“文亲王易了身份才去的,只说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出手,很是阔绰。”
侍卫略等了等,见皇帝不置可否,转而又道:“睿亲王除了陪睿王妃回沈府省亲,倒没怎么出府,只是……”
“只是什么?”周牧宸的目光又落回了奏章上,声音也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只是今日睿王府设宴,请了沈府的一些长辈亲朋,在后(庭)游湖。期间还请了个戏班子,唱了几出戏……”侍卫悄悄顾了一眼,皇帝的面上波澜不惊,他垂下眉眼,续道:“其中有一出,是《哀江南》。”
周牧宸握着朱笔的手顿了一下,哀江南,那一阙曲子怎么唱来着?
……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不信这舆图换稿,舆图,换稿……!
御书房明明紧闭了门窗,跪在堂下的侍卫却嗖觉冷风环绕,他忍住缩脖子的冲动,依旧跪得笔直。
半晌,皇帝将奏章掷到书案桌角,正碰着茶盏,发出“叮”的一声。他随手又拿了本户部尚书递上来的折子,翻开一页,垂着眼睑,漫不经心的道:“今夜,朕什么都没听到。”
侍卫磕了个头,毫不迟疑的接着:“是。今夜,属下什么都没有禀报。”
又过得两日,裴太医带着裴越造访睿王府,睿亲王亲自到正殿相迎。
裴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郎,比周牧白还略高些,只见他撩袍下跪,给睿亲王磕头请安。牧白在他手臂上扶了一下,笑说大节下也没什么好物,偏巧前儿个进宫,太后赏了两串红麝香珠,一串赠予了沈佑棠,另一串就留了下来,今日赠予他,聊表兄弟的情谊。
牧白一壁说着一壁抬了抬手,小果子使着机灵劲儿,早捧了个锦盒站在她身后半步,见她抬手,忙掀开盒盖子,一串晶莹红润的香珠就倚在软盒当中。
裴越高高兴兴的谢了赏,将锦盒收在怀里,裴冬成打趣道:“这小子,从小在睿亲王这儿可得了无数好东西去。”
牧白笑笑,又让丫头们抱了两部御前新制的书籍,并一方重轻刚柔的端砚,一并送予了裴越。
大殿里正契阔着热闹,忽见小丫头将垂帘珠幕左右打起,睿王妃在几个丫头的随侍簇拥下也从后殿走了出来,
自然免不了又是一番斯见,尔后裴冬成请睿王妃移步到庭院中,在日光下仔细看她眼睛,那一层淡蓝色的雾霭,仿佛更浓重了。
他拱了拱手道:“解蛊之药已齐备,事不宜迟,微臣需得先为王妃施针渡穴,还请殿下寻一处安静又明亮的处所。”
牧白点头道:“书房就很好,我已让人将案几都清了出去,只置了一张软塌和诊椅,裴大人看可使得?”说着牵过沈纤荨的手,在前头引着裴冬成父子一路往书房走去。
此后每隔一日,裴冬成便带着药僮来给沈纤荨诊治双眼,除了内服外敷的药剂,还时不时需要用蒸热的药草熏疗。牧白总是坐在软塌边,握着纤荨的手,也不说话相打扰,只静静的陪伴。
到得元宵佳节灯火阑珊时,从崇海郡送来一封书信,书瑶说,万里叩拜,亲王与王妃安好。思源的伤势已无大碍,再过些时日就可与念玉、小团子一道结伴回京。
大红的灯笼高高挑起,流风细细,山岚无声。
沈纤荨挽着牧白的手站在睿王府朱红色的回廊下,轻轻笑着与她说,她已经看得到,一层蒙蒙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个小伙伴和我说,这文章怎么一点都不虐,不像我的风格。(几个意思?我的风格比较虐???)
我一想,好像是没有什么虐点,要不,咱们虐一下?
对了,听说本周五六日二三更……更……
25245691 砸来地雷一枚;
莫方抱紧我 砸来手榴弹一枚。
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周末愉快。
第111章 祸福难料
瑞雪消融, 万物始苏。清晨的第一缕光落在窗沿, 微微的风撩动了床榻外低垂的流苏。
沈纤荨缓缓的眨了眨眼, 从睡梦中醒转, 锦被半落,露出她肤若凝脂的肩, 白皙的肌肤上烙着星星点点的殷红,像冬日里缤纷的梅花落。
牧白睡得很熟, 清隽的脸上透着微微的红润, 纤荨是看不清的, 只模糊看得到轮廓。这么喜欢的人,每日里醒来睁开眼, 看到的总是她, 临睡时闭上眼,最后见到的也是她。纤荨的心软软的,想悄悄的吻她一下, 还未凑上前,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事, 她有些气不过, 咬唇捏了下她的鼻尖。牧白没有醒, 只哼唧一句,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将近卯时,书瑶在万福门外叩响门扉,天还未大亮,牧白苦着脸被挖了起来。
几个丫头和小团子从崇海郡回来已有好几日, 牧白让她们都先歇着,书瑶歇不住,与思金念玉一道过来伺候了主子梳洗。周牧白打着哈欠展开手臂,等着丫头们伺候她更衣。
这一日是春分时节,瑞国惯例,皇帝会率文武百官往城郊祭坛行祭祀之礼,祈告万民之福。
春分祭日,秋分祭月,乃国之大典。
因着一整日都须得在外边,早膳备得比往常更丰盛些。牧白随意用了些点心,纤荨又让人给她盛了半碗碧玉羹,牧白一勺一勺的进了,朝丫头们挥了挥手。看看时辰要预备着出门,临到房门时牧白又回过头来,问道:“今日这身,我穿得可整齐?”
那是一身金黄色的亲王正服,襟口和袖口都绣着雅致的祥云暗纹,纯白的滚边无一不妥帖。纤荨却隔着青鸾点漆桌眄她一眼:“睿亲王人中龙凤,穿什么都很整齐。”
牧白也不恼,浅笑着走到身边柔声道:“还为昨儿个的事儿生气呢?我不过是想与你试个新的花样儿……”
她话未说完,纤荨已从椅上跳起来,像只炸了毛的小猫般怒道:“你胡诌什么呢!”她左右环顾一眼,脸上飞红。
牧白知她所想,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丫头们早让我指出去了。”
纤荨甩开她的手,背过身不要理她。想了想,仍是红着脸恼火道:“你都从哪儿学来这般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牧白哪敢说都是文亲王悄悄带给她的春(宫)小画啊,只得支支吾吾了几句。
她不说纤荨也料得到几分,左不过是那些个坏小子都把她当做普通爷们,引着去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指不定随侍在侧的王府亲卫也有一起的!她想着想着更觉气恼,“哼”了一声,抬脚就走。
牧白立即粘上来拥住了她:“好了~~你不喜欢,我往后……不这样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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