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听到门扉开合的声响,她执棋回首,周牧笛已站在门槛里,一双乌墨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像小时候许许多多次,她睡不着,哭唧唧的跑了过来时一模一样。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牧歌将黑玉棋子放回石头棋盅里,发出“叮”的脆响。
“我睡不着。”牧笛可怜兮兮的跑过来,双手一合,粘到她姐姐身上。
牧歌揉了揉额头,真是一点儿都没长进。“你也是当娘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让璟儿看着笑话。”
“璟儿让乳娘带着睡了。”牧笛抱着姐姐的手臂侧倚在棋盘边上,嘟着嘴道:“我一个人住不惯。”
“尽胡说。”牧歌挑眉睃她:“灵禧宫你自小到大住了这么些年,莫非都白住着了么?”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睡。”她说着自己走到了床榻边,软鞋一蹬,蜷到了锦被上。
周牧歌看着头疼,叫来丫头略略收拾了一下,吹熄了灯烛,只留着远远的一盏。羽纹替她们关上房门,交代了外间守夜的丫头都要经心些。
远尘阁离瑞宫主殿略远,庭院中多有蔓藤草木,本就有远离尘嚣的意思,而今秋风瑟瑟,百花肃杀,更是寂寥无度。
周牧笛窝在床榻里边,一错不错的看她姐姐轮廓柔媚却又冷清的侧脸,看得久了,周牧歌无奈道:“还不睡?”
她说着这话,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牧笛探出指尖,在她长长的眼睫上滑过,牧歌捉住她手腕,不得不睁开了双眼。牧笛笑笑,将手臂缩了回来,抱着她姐姐的胳膊,漫无边际的说话。
“姐,我记得小时候这儿没有这么多蔓藤花树,后来越长大,越繁盛了呢。你喜欢草木吧?”
“嗯。”
“为什么呀?”
“草木有心。”
“……”
一阵沉默后,牧笛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小小声的说:“我也有心的。”
弥漫的夜色里,牧歌弯唇一笑。
将近入睡时,又听牧笛道:“姐姐。”
牧歌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牧笛道:“你会一直住在皇宫里么?”
牧歌并没多思索,回答道:“不会。等拜祭了父皇母后和我母妃,我就带赟儿搬到扶雁居住。毕竟……”
她没有说下去,她心里却明白。她们都是出嫁了的女儿,在这皇宫里长住,与祖制不合。
“我和璟儿也跟你住扶雁居,好不好?”牧笛趴在她肩头问。
“为什么?今儿个牧白不是说给你划地建公主府么?”
“我……我怕我睡不着。”
“你在这儿也没睡着啊。”周牧歌逗她。
周牧笛闷声不言语了。
待得片刻,牧歌略低了头,下巴触着她的额头问:“生气啦?”
周牧笛闭着眼睛嘟囔道:“我睡着啦!”
“……”
既然周牧笛不愿建公主府,周牧白自也由着她,国库还未充盈到可以挥金如土的地步,能省下一笔银子,自然皆大欢喜。
时光静谧而安然,日复一日,能够平平静静,已是极好。
今年的寒气来得早,到了初冬时节,瑞宫里各宫各殿都裁了新衣裳,几个小孩儿被裹得圆滚滚的,由沈纤荨领着去给各位太妃请安。
年长一辈中,荣太妃的位份最高,待孩子们也最和蔼,几个小家伙都喜欢待在她的宫里。
这日周远誉下了朝,听说弟弟妹妹都在荣太妃那儿,便也蹬着小朝靴跑了过去,也请了安。
周远政与这皇帝哥哥最为交好,见他来了,忙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听他说朝里的趣事。
丫头们端着养生的热茶,暖胃的小食,一样一样摆在嵌玉桌上。
周远誉端着茶抿了一口,才笑道:“大衍国来给咱们进贡了,带了好多稀奇古怪的物什,赶明儿收拾好了让内务府给你们送些过来。”
“都有什么有趣的玩意?”
“嗯……左丞相说有黄金打造的榑桑神木,有整块翡翠雕刻的山海八骏。”周远誉忽然挤挤眼睛道:“还有进贡给睿皇叔的两位侧妃娘娘!”
“给我父王的侧妃娘娘?”
“是啊!大衍国的两位公主,一位是皇室宗亲,另一位是大衍国皇帝的女儿。睿皇叔说她不要娶侧妃,可是丞相说,皇室宗亲也就罢了,可以配给朝中大员的儿子为嫡妻。那位皇帝的女儿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衍国公主,铁了心要与咱们瑞国结为秦晋之盟的,我年纪还小,只有嫁给睿皇叔,才最合适。”周远誉拍拍周远政的肩,人小鬼大的道:“往后,睿皇叔就能和侧妃娘娘们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弟弟妹妹啦!你高兴不?”
作者有话要说: 周牧白:老婆,我妹子被人欺负了!我想打尚鄯!
沈纤荨:别啊,劳民伤财还背骂名。
周牧白:那怎么办?我心里好不爽!
沈纤荨:不动武能动文啊!经济制裁不就行了!
周牧白:诶哟,老婆你好聪明!
(扑过去!不能放过任何亲亲亲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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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半节 砸来地雷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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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 砸来地雷一枚。
谢谢各位小主的厚爱。也谢谢一路勤勤恳恳补分的小伙伴。非常感激……
虽然明天要上班了好桑心,可我也会尽量把最后一两章赶紧更上来的!!!么么哒(づ ̄ 3 ̄)づ
第168章 番外之七
周远政漂亮的小脸蛋上可没露出多欢喜的表情, 他小嘴扁了扁, 望着门扉处歪着脑袋问:“母妃, 真的吗?父王要和侧妃娘娘生弟弟妹妹了吗?”
周远誉一愣, 回头看去,果然见睿王妃不知何时站在了花厅的垂花门里, 方才那些说话,想来是听到了的。
小皇帝已经十一岁了, 半大不小, 该知道的事儿也懵懂知道些。他看到睿王妃脸上喜怒莫辨的神情, 心中暗道大事不好!讪讪的站起身,退开一步, 言道:“婶娘安好。额……我……我前朝……我御书房还有事, 啊,不是,少傅留了课业, 我先去书房了。”
说着随手行个礼,一溜烟, 跑了出去。
冬日里天色暗得早, 周牧白处理了政务回到泉清宫时, 阖宫已经掌灯了。
往常回来,远政和婳晚都会扑上来粘着父王撒撒娇,今儿个倒是安静得紧,一只一只乖乖的坐在他们母妃身边,见着周牧白过来, 远政嘟着嘴,扑到了沈纤荨的膝盖上。
“这是怎么了?”牧白将婳晚抱起来,笑问道:“是谁惹母妃生气了?”
“父王!”婳晚奶声奶气的控诉:“父王惹母妃生气了!”
“啊?”牧白转头看纤荨。
纤荨长眉如黛,轻轻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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