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
周牧白知道这是要护她周全之意,心中温暖,抬手扶起卫瑾鹏,温和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第二天清晨,周牧白排兵点将,沈佑棠牵过紫骍马,双目烁烁,拱手道:“祝殿下,马到功成!”
周牧白微微一笑,翻身上马,扬手抽了一鞭子,紫骍马从五千精骑前跑过,周牧白一字一字高声喝道:“众将士,可战否!”一轮红日在远方跃然而起,只听号角声阵阵,五千军士同声暴喝:“战!战!战!”声若沉雷,憾人耳鼓。
城门大开,周牧白轻夹马腹,当先奔了出去。
穗河在铳州以西,河流宽阔湍急,欲攻暨郡,必先渡过此河。荼族小将诺护齐身着甲衣,领着工事兵提前抵达穗河河岸,选了个河面略集拢之处修筑桥面。瑞国五千赤翼军奔驰而来时,便桥刚搭建完成,荼族探子飞马回报,瑞军已到穗河三十里外,诺护齐返身跑回对岸,向先锋将军费连铣禀报军情,荼军立即拔营抢渡,无奈桥面狭窄,才过得不足一半人马,就听到呐喊声阵阵,抬眼望见战骑无数,周牧白已率众杀来!
来不及摆开阵势,费连铣上马提起狼牙棒,当先冲杀进瑞军,荼族惯于马战,倒也临危不乱,见将军骁勇,纷纷怒吼着上马直杀过来。
周牧白一手握紧马缰,一手执着长剑,两军对垒中咬牙厮杀,这是她第一次亲上战场,第一次见血杀敌,但她知道她必须果敢!必须拼命!必须与任何男子无异!
渡河而来的荼族军马越来越多,赤翼军渐渐有些吃力了,周牧白抬头看了看天色,一剑再刺穿一名敌兵,鲜红的热血迎面喷涌,她强忍着不适,扭头下令道:“鸣角收兵!”
传令官立即举起号角吹出三声短号,赤翼军且战且退,奔走得急,有些乱了阵型,荼军趁机杀近,费连铣举着狼牙棒舞了一个满圈,吼叫着一连击中两个瑞兵的天灵盖。
荼族众将看得清楚,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啸声,荼军士气大增,一路追赶瑞军到山坳转角,正要乘胜扑杀,忽听一旁林中呐喊声震天,无数战骑掩杀过来,从侧面截断荼军,当先一个三十出头的猛将策马冲锋,正是在许门一役中大破荼军的卫瑾鹏。
费连铣大惊,知道中了埋伏,在马背上撮指成圈,放在口中呼啸出尖利的哨声,众将听得明白,纷纷呼啸回应,奈何荼军兵马已被截成数段,再无法集成方阵,费连铣只得传令回防。
哪知就在此时,前边败走的瑞兵阵营里传出三声长号,原本零散颓败的瑞军竟突然转回身,迅速冲杀过来,荼军尚来不及反应,已被杀得七零八落。
费连铣被长矛挑中前胸,马背上满染了血迹,他知自己必不能活命,也不顾伤势,纵马直闯入瑞军阵营。周牧白执剑斩中一个兵丁,忽听啸声尖锐,费连铣连人带马已杀将过来,周牧白脑中光芒急闪,一瞬间映过沈纤荨在梅花树下转身浅笑的模样,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狼牙棒已举到眼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在这里写上,周牧白,卒,全文,终……自己撒花~~
第34章 自远方来
山林里起了风, 浓郁的血腥味儿四下弥漫, 狼牙棒锋利的齿牙带着森森的寒气在周牧白的眼前放大, 她只觉得呼吸都要凝住了。终于, 身侧一柄长剑直劈过来,勉强格开了狼牙棒, 另一只手扯过她马头上的缰绳往一旁疾避,狼牙棒从她身侧猛击而下, 紫骍马已斜开两步, 周牧白只觉一口气从胸口透过, 死里逃生一般。
一切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殿下,殿下!”一个声音唤她。
周牧白喘口气, 凝神看到前方不远处, 沈岚挺着长剑与费连铣斗在一起,旁边拉着她缰绳唤她的正是沈岩。
来不及细问他们何以在此,荼族的几个副统领已领着荼兵杀将过来, 想要营救主将,沈岩盯着沈岚, 却不上前助战, 只护在牧白周围。卫瑾鹏见着周牧白无恙, 心中大定,手握一杆丈八蛇矛冲入战圈中。
这一仗直打到日薄时分,瑞军一万五千铁骑,以二千余人的损伤,斩杀荼族先锋队一万三千人, 缴获战马万余匹。大获全胜。
大军回到营地,欢呼声四起,周牧白下令犒赏三军,大帐外篝火欢歌,烤肉与美酒的香气在郡林之郊满溢,浴血奋战之后的晚宴总是特别开怀。周牧白坐在一圈士兵之中,与众将士一起用大酒樽连饮三樽,另一旁两个大块头士兵拿着小酒坛拼酒,笑声连绵,□□腾。
月色浅薄,周牧白已梳洗罢,依旧是一身骑装,窄袖收领,腰间悬了月白祥云的宽腰带,镂空的雕花金冠束着头发,整个人修长笔挺,偏又带了几分肆意洒脱。
中营之内,灯烛明亮如白昼,沈佑棠与几个幕僚对着周牧白深深一揖,贺赤翼军旗开得胜。周牧白抬了抬手,言道是众将士功劳,又望着沈岩沈岚笑道:“你们何时到的,亏得及时,救了孤王一命。”
“回殿下的话,我们今儿个午后入的营,佑棠哥……额……副典军说您带兵往穗河去了,要与荼族先锋军交战。我们哥俩想着,这等好事岂能没有我哥俩的份儿?问明了方向忙带着人要往穗河去,副典军知道我俩是往战地去的,嘱我们要护殿下周全,还让我们直取林间山坳处,定可与殿下会合。”沈岩恭恭敬敬的回道。
“哪知赶到山坳,你们已经打起来了,遍地狼烟,咱哥俩不是看到您那大旗展展的么,赶忙打马过去,就遇着了那厮的狼牙棒。”沈岚笑嘻嘻的接了腔。
“原来是这般。”周牧白点头道:“你们是从阖州过来?还是从京城?”
“我们先回京城复了命,又在家中点了几十个从人,才一道快马赶来的。”沈岚挤挤眼睛道:“出门前睿王妃还特意着思源丫头交给我俩一封书信,并给我们百金为路资,我说路资就不必了,这信嘛,我还可以找堂妹夫换一坛美酒喝。”
“哈哈哈!”众人知周牧白率性,必不以为杵,皆抚掌大笑。
周牧白也笑道:“既如此,信呢?”
沈岚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一封手书,呈给牧白,又听牧白道:“铳州有佳酿,一杯解千愁。你可知这杯解千愁藏在何处?”
话未说完,沈岚已两眼放光:“请殿下告知。”
周牧白执着信璨然一笑:“待到沐休日,孤请诸位往沉香楼一探便知。”
几人还在谈说,沈岩忽然盯着帐外,沈岚也立即道:“有人来!”
众人还未明所以,就听外边守卫回禀:“殿下,卫将军与众副将求见。”
周牧白着意望了沈家兄弟一眼,才扬声道:“有请。”
今夜本已许了犒赏三军,几万士兵尚在帐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周牧白本以为卫瑾鹏带着众将前来是要庆功,或者汇集这一仗的功过得失,岂知随着他进来的,是低着头满脸愧色的邱树德。
一众将士进到中营,分左右站列在周牧白两旁,邱树德依然穿着今日战中被热血染红了的铠甲,单膝跪在中间,双手被麻绳紧束于身后,只左手手臂上缠着几圈带着血迹的白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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