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
许雅倾一听,不可思议地答道:“为何要吃茗娘的醋?”
春泥叹了口气道:“与其说吃醋,倒不如说是自愧不如。看刚才吧,茗娘给你夹菜又去鱼刺的,小姐肯定就在意了,她身为你妻,却不懂你不知你。再有方才那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姑爷又很喜欢,更糟的是在此之前小姐才信心十足地做了一锅甜汤给姑爷,心里头这么一对比,谁上谁下一眼分晓。所以小姐便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呗。”
许雅倾听了,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没有顾虑到赵书恩的感受。她点点头道了声谢,便迈步回到房里。
赵书恩见了许雅倾回来,连忙低头抬手擦去眼角泪水。然后强作欢颜道:“夫君,回来了。”
“夫人。”许雅倾走到赵书恩身旁坐下,两手搭在她肩头,“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向你说明。”
“茗娘长我九岁,我一出生便由她照顾我,茗娘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所以我从头到脚每一处地方她都比任何人清楚。我的喜好她也了如指掌。这一点你不必感到有压力,或者自愧不如。我们才刚刚开始,有一辈子的时间等着我们来了解与认识彼此。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比茗娘更懂我,更了解我。”
赵书恩听了这番话,眼泪水便止不住扑簌扑簌地往下坠落,止也止不住。赵书恩捂着脸,眼泪水便从指缝流出。许雅倾见了,满是怜惜地将赵书恩搂入怀里,抬起袖子替她擦拭眼泪。口中温柔哄道:“好了,不哭了。难得今儿个化了个这么好看的妆,都要哭花了。”
“啊,我的脸花了?”赵书恩立马直起身子来紧张地问道。此时赵书恩自己也不知道,她那眼圈鼻尖泛着红,脸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竟是那么惹人心醉。许雅倾心头油然,忍不住俯身下去吻住赵书恩的唇,然后将她身子倾倒在床上。手紧紧捧住了赵书恩那绵软纤细的腰肢。
对于许雅倾这温柔袭击,赵书恩完全难以抗拒,她躺平着身子,乖巧地顺从着许雅倾。两人缠绵了一小会便消停,六月天气还闷热得是,就这般纠缠小片刻,许雅倾便大汗淋漓。她坐起身来,把外衣脱去,然后挽起袖子,拿起大葵扇纳着凉风。
赵书恩躺在床上,嗅到许雅倾身上那股香气。她皱了皱眉,这股香味,方才在榕苑时候就闻到过,好像是从茗娘身上传来的。想罢,赵书恩也直起身子,靠在许雅倾背上轻轻问道:“夫君跟下人的关系可真好。没有尊卑上下,在赵家,有时碰到大家宴,女人通通都要被隔开一桌去呢。”
许雅倾听了,不住露出一副惊讶神色说道:“赵家竟然这样严厉?我们许家倒是还好,除开家宴与款待宾客,其余时候都比较自由。虽然我娘也唠叨我对下人不立规矩,但只要别越界,她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雅伦。”赵书恩忽然郑重唤出名字,许雅倾心底一寒,无端的心虚便升起。她扭过头去看着赵书恩,怯怯应道:“怎么了?”
“今后我们也立规矩好不好。”
“立什么规矩?”
“我知道你跟茗娘以及秋月的感情深如手足,可,好歹你是许家当家人,这样没有规矩传出去可要失威信的。你这样年轻就挑起整个许家,不立一些威信在很容易让同行看轻的。所以,今后我们就在自己屋里头吃,你跟茗娘与秋月便换作七天一次。你看如何?”
许雅倾咽了口唾沫,她拧着眉头,隐隐间她嗅到了赵书恩身上发出来气焰。女人生气的时候从不愿意承认自己生气。这一点许雅倾便深有体会。想罢,她点点头道:“夫人想怎般就怎般。”
赵书恩一听,方才的凝重全然消除,那天真无邪的模样又回到了她脸上。她揽住许雅倾的腰肢乐道:“夫君对我真好!”
第6章 第六章
自许赵两家合并以后,许家的产业便扩了好几倍。从之前单营海味,发展到现在自开酒肆、票庄合作,在任嚣城的地位与名气又进一层。许雅倾新婚未多久便很快投身到繁忙里,早出晚归,应酬饮酒,时常半夜才回家。赵书恩便披着衣服靠在床边等她。
面对赵书恩,许雅倾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幸得茗娘与秋月时常出手帮忙。这才稍微减轻了许雅倾的负担。
转眼七月来临。盛夏暑气旺盛,到了夜晚也仍是热不消停。许雅倾挑灯书房中,梳理着上个月的账目,秋月半眯着眼在一旁点算清单,屡屡困得直打瞌睡。茗娘则是冰好酸梅汤送来给两人消消热。
算完最后一笔账,许雅倾绷紧的身子终于松懈。她伸了伸腰肢,发现脖子处阵阵酸痛。茗娘走来,细细替她捏拿。力度到位,缓解不适,许雅倾享受地闭上了双眼。
“七夕快要到了。”茗娘忽然提道。
许雅倾倏地睁开眼,恍如梦醒那般说道:“是哦。每年这时候西江会有流水浮灯。今年可以带夫人去看看了。”
茗娘听了,脸上划过一丝失落。自许雅倾搬回自己屋里吃饭,不再到茗娘这厢以后,茗娘便时常独自苦闷叹息。她明知事实不容改变,可心里却又总抱着侥幸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就在这时候,许雅倾转过脸来看着她道:“今年你,秋月还有春泥都一起来吧。我到西江租借一艘船,然后我们一面游江一面赏灯。”
茗娘听了,心中又惊又喜,她抬眼看了眼歪着脑袋靠在墙上睡着的秋月,口中抑制不住喜悦说道:“秋月知道了一定高兴。可以同春泥姑娘一起游江了。”
许雅倾见了,不住打趣道:“秋月高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就很高兴。”
茗娘一听,脸倏地红了一片,拿捏在许雅倾颈部的手忽而放狠了力道,掐得许雅倾连连讨饶。
工作处理完毕,许雅倾与秋月各自回房休息。茗娘收拾好书房东西之后,也正准备回房。怎料在半途上,远远看见许三白站在她居所的庭院门口徘徊。茗娘心想,大半夜许三白跑到这来作甚。想罢,茗娘开口清声喊道:“三白。”
许三白身子一抖,像是被吓了一跳,他极快地转过身来,见是茗娘,他便腆着笑脸小跑过来。
“茗娘,今天也这么晚。你,你辛苦了。”
茗娘看了许三白一眼,不温不火地答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
“那个,哎!这眼看不就快到七夕了吗,我这想,今年小姐她也有伴了,定然不同以前那般时时刻刻都跟你在一块,所以我便赶来想问问,今年七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看花楼去吃饭,然后再到西江散步看灯。”
茗娘听许三白这般说话,心中顿时不悦,她连忙澄清道:“谁说今年雅倾要跟赵小姐单独过。今年她还是跟我一起,只不过顺带上了赵小姐和春泥姑娘罢。”
许三白一听,茗娘这意思已把他拒绝。许三白面露不甘,却也只能暗自叹息,口中婉转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不做打扰。”说着,许三白向前走去欲要离开,可他迈开了几步又忽而回过头来补充道,“茗娘,你若,你若是怕一个人,就不妨来找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