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
茗娘抬起脸,一字一句答道:“你以为衣食无忧就能一辈子安安稳稳?我要的只是一个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依靠,我不愿也不想跟别人分享同一样东西。”
许雅倾气得发抖,说话也变得哽咽:“你到现在才来说这种话,当初,当初是谁,谁不愿,不愿……”许雅倾话没说完,泪水便抢先掉了下来,她掩着脸,慌忙背过老妇人,再迅速地擦掉。
“你就当我改变主意了。三白已经到许府去跟老夫人提亲了。要不了多久,我便就要离开许府,安安分分地在这相夫教子。许公子,多谢你这二十年来的关照啊。”茗娘说完这句话,心中的怨恨终于得到了解放。可当怨恨释散了去,剩下的,却是冷冰冰的空虚与一阵阵的心疼。
许雅倾沉默了很久,她仰起脸,大大地吸了口气,慢慢说道:“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便不过分干扰。祝福你们。秋月,我们走吧。”说罢,许雅倾大步迈出了门,秋月看着茗娘,气得一跺脚,口中一句:“茗娘,你真是……哎呀!我也管不了你们了。”说完,秋月便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茗娘倚在门边,看着许雅倾越走越远,她心底余有最后一口气。她忽然高声喊道:“雅倾!”
许雅倾脚步忽然顿住,眼中透出希望来,可当她正要回头时,茗娘那后半句话清澈传来,在这幽深的巷子里,变得如此响彻:“到时候,你记得来喝喜酒啊!”
许雅倾攥紧拳头,青筋暴起,她咬牙切齿,狠狠砸向旁边的一面墙。咚地一声闷响,吓得秋月连问候都不敢开口。
许雅倾终于消失在这条石板街上。茗娘颓然松懈,脸上把悔恨与痛苦暴露。她捂着颤抖的嘴,转身冲向后院,口中匆匆交代:“娘,我去给你打水洗澡。”
茗娘奔到后院,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哭得歇斯底里。她伏在井边,从倒影处看见了自己那张可悲的脸。她握紧拳头,又恨又气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会这样。为什么要娶赵小姐,大公子为什么要病倒!为什么平白无故让我们遭此一劫?为什么大家都在得到的时候,我却失去了?为什么啊。”
天边闷雷阵阵,凉风又起,带落冰雨,纷纷扬扬落在茗娘身上。看来今年中秋注定见不到月明,这份缘也终守不到云开了。
好不容易晴了半天,下午又落起雨。带来一片秋意。
苏甚晴赶紧燃了炉,借势烫了一壶酒。尤儿在一旁见了,不住责道:“这天气好你喝酒,天气不好你也喝酒。你可是喜怒哀乐都要占个遍,总能找到借口喝酒。”
苏甚晴正要反驳,忽听人通报说许雅倾来了。她立马得意笑道:“现在可不是借口了吧,客人来了,用酒招待可是必须的。”说罢 ,苏甚晴喜滋滋地出门迎接许雅倾,当她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许雅倾跌跌撞撞走了上来,最后一阶还不慎被绊倒,身子重重向前栽去,苏甚晴连忙扶住了她,口中紧张问道:“许兄,你怎么了?”
“苏兄,有酒么。我想喝醉。”许雅倾的声音伤心得让人不忍心拒绝。苏甚晴一把揽过许雅倾就说道:“当然有。我这儿什么时候都不缺酒。你来得正好,我才烫好一壶酒。走吧,今儿个,我陪你不醉不归!”
两人走进厢房,不一会就消灭了两大坛酒。此时两个酩酊大醉的人在痴痴弄弄地对话。一个谈天,一个说地,牛头不对马嘴,却也能唱到同一出戏上。尤儿倚在一旁静观了半时辰,从许雅倾的醉话里大致猜出了她因何而买醉。
尤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多情总被无情误啊。”
雨夜来临,许雅倾醉得不省人事,尤儿差人将她送回许府。赵书恩见许雅倾出去了一整日还未归,不住守在大门处等候,一听见许雅倾回府的消息,便匆匆忙忙赶过去迎接。喝得大醉的许雅倾一瞧见赵书恩,腆着笑脸张手就将她揽入怀里。
“夫人!你来接我呀。我好开心啊,夫人,你待我可真好!”说罢,许雅倾还在赵书恩脸上蹭了蹭,这情景落在下人眼里,成了难得一见的景色。许雅倾向来内敛淡然,怎知喝了酒便如孩童一样。下人们纷纷掩面窃笑,赵书恩见了,颇难为情。她连忙搂过许雅倾扶着她往回走,口里责怪道:“你这病都还没好,怎就喝酒了。真是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
“唔!我就要喝酒嘛。喝多了,夫人照顾我,我有夫人真好!”说罢,许雅倾撒娇似得依上赵书恩怀里。
“你傻呀,无论你喝没喝醉,我照顾你都是应分的啊。”赵书恩哭笑不得地说道。
“夫人。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无论何时,无论我变成了谁,你都不要离开我。”许雅倾忽转了个哭腔,把头抵在赵书恩肩上,“我想跟你永永远远在一起。不要离开我,求你,千万不要再离开我……”
赵书恩心有些恍然,她抱住许雅倾,轻轻抚着她的背脊,虽然不知道许雅倾出于何意说出这样的话,可赵书恩已经感觉到许雅倾此时一定非常非常难过。赵书恩脸上温柔一笑,把许雅倾抱得更紧,口中答道:“我怎会离开你呢。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当然会永远在一起。”
秋月打着伞躲在花丛边看着两人,他生怕许雅倾借着醉话便把事情败露,如今茗娘不在,每个人帮着挡一挡了。见两人走远,秋月只得悄悄跟着,今夜他要守在屋外,一旦听到许雅倾不慎说漏什么,他便要破门而入把许雅倾拖走。
赵书恩把千辛万苦把许雅倾送回房里。刚放下她,正要回身出去打水。怎料手臂被人一拽,身子又重重跌回床上。许雅倾牢牢抓住了她。
“不许走!”
“我去外头给你打水,又不是去哪……”赵书恩好言哄道。怎料许雅倾忽而直起身子,将赵书恩扣到了身下,眉头扬起,眼里透着一股赵书恩从未见过的凌厉。按住自己身体的力道非常大,被擒住的肩头已微微发酸发疼。
“夫君,你怎么了。”赵书恩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许雅倾颤抖着哭腔说道。
“我没有要离开你啊,我只是……”
“那你哪儿都别去!乖乖呆在我身边。”许雅倾厉声喝道。
“好好,我不走,依你,一切都依你。”赵书恩连忙哄道,“这下你可以乖乖躺好了吧?别闹了。”说罢,赵书恩正想起身,怎料许雅倾又一把把她按了回去,这一回,不等赵书恩回应,许雅倾便俯下身来,吻住了赵书恩的唇。
窗外的秋风十分应景地吹来,抚灭了烛台,留下一屋子暧昧景象。赵苏恩被许雅倾堵住了嘴,领口忽迎一阵清凉,衣衫被褪了下来,松散在腰间。又听唰地一声,腰带被解开。这时许雅倾总算还赵书恩一口喘气,赵书恩还未来得及缓过来,眼前忽又一黑,许雅倾竟然拿腰带蒙上了她的眼。
赵书恩吓得一动不动,手紧紧地攥着被单,身上凉意越来越明显,她有些紧张,忍不住唤了声:“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