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
许雅倾点着头,笑容忽而凝结,心里居然荡漾开一片失落。她收起笑,转过身道:“我先回铺子去了。”
许雅倾回到看花楼,一进门便诧异地看见赵书恩此时也在楼里,帮着一起贴春联。许雅倾迎上去,轻轻唤道:“夫人,你怎会在这?”
赵书恩扭过头,见是许雅倾,她乐得不顾手里还捧着浆糊就迎面靠了上去,仰起脸用鼻尖与许雅倾碰了碰。
“夫君你可来了。我来找你,她们说你回去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了。”
“我也正好想回家陪你吃饭,怎知下人告诉我你出去了。”说完,许雅倾从一旁的桌上拿起福字,就帮忙贴了起来。
“夫君,今儿个收到一封给雅倾的信。我搁桌上了。”赵书恩忽然说道。许雅倾正对着墙度量是否有贴歪,听赵书恩这般一说,她吓得手一抖,福字便歪了半截贴在了墙上。
“我,我看见了。有劳夫人了。”许雅倾心虚说道。
“那位余梦中是何人?他是不是雅倾的心上人呀?”赵书恩笑嘻嘻地凑上前来问道。
“他是……是……是雅倾的一位良师益友。他们时常会有书信往来。这回雅倾出远门,怕是未及时告知,所以信便寄回了府中。”
“是了,雅倾这趟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呀。她这是去哪儿了。”赵书恩撅起嘴问道,“再有,家里的下人,竟然说他们不认得雅倾呢。你说这奇不奇怪?”
方才赵书恩还是噘嘴歪头的可爱模样,转眼却成了一副凝思严肃模样,一双眼锐利英明,仿佛在就看穿了一切那样。许雅倾看着赵书恩,背脊顿时发凉一片。她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赵书恩却逼近几分。
“我听说家里的下人是一年前才来的?为什么呀?为什么许府要一下之间换掉全部下人?难道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一年前,许府曾发生非常严重的盗窃案,奶奶她查不出个所以,怀疑是家贼所为,可又不知道是谁,索性就换掉了所有人。”许雅倾胡乱编道。
“真的吗?”赵书恩脸向许雅倾贴近质问道。
许雅倾心虚驱使,眼神欲要偏离。就在这时,有人及时而至,救了场。
“是真的。这件盗窃案当时轰动了周围呢。我也听说了。”尤儿拿着剩余的福字走了过来,皱起眉头诉说道,“当时好多从许府过来的人到我们这求谋生,都被我拒绝了,就怕引狼入室呢。”
听尤儿这般说,赵书恩眼中那抹锐利总算温和了下来,她退开几步,又恢复原本灿烂无邪的模样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夫君怎不早些说呢,害得我还以为许家发生过什么不能被我知道的事呢。吓死我了。”
尤儿抬起手轻轻捏了捏赵书恩的脸道:“瞧你这胆量,这样就被吓死。倘若许公子老早就告诉你,你不得成天疑神疑鬼,担心家贼还在啊。”
赵书恩听了,脸一红,笑嘻嘻地依到尤儿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哎呀,我知道错啦,尤儿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
“那你要不要随我上楼去,我教你剪窗花?”尤儿问道。赵书恩一听,一双大眼顿然变得亮晶晶,她连连点头应道:“要!”尤儿把赵书恩带走了,许雅倾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幸好尤儿及时出现替她解了围,不然以方才那形式,她真的差一些就要招认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年夜宴,看花楼上下被热闹沸起。许府所有下人以及店铺人员都来了。许雅倾给每人都封了一两银的红包。惹得大家纷纷眉开眼笑。赵书恩陪着许雅倾四处敬酒,许雅倾喝的是酒,赵书恩喝的是茶,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有机会把老板娘的地位在所有人面前体现出来。
今年秋月破例坐在了许家主桌上,全托了赵书丞的福。春泥也荣幸地坐在了这里,正挨着秋月。秋月今日格外兴奋。还特地把压箱底的衣衫翻出来穿,怕被春泥闻出霉味,便把茗娘留下的焚香全然拿来熏衣。
此时春泥坐在秋月身旁,被阵阵刺鼻的香气熏得直皱眉头。秋月还以为春泥会喜欢这股味道,举手抬足之间都不禁向春泥身边靠了靠。最终春泥忍无可忍,扭过头来问道:“秋月,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秋月就等着春泥问这句,他嘿嘿一笑答道:“你喜欢?我那还有好多,今晚回去我给你送点……”
“别!谢谢你的好意。我可不想被这股味道熏死。”春泥毫不客气说道,说罢,她便起身离席,去找她在许家认识的同伴玩儿去了。
秋月这下尴尬在原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自知表错情,秋月自难为情地把座位挪开了去。这下,他却又贴得赵书丞十分近。此时赵书丞正低头享用美酒,脸上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仗着这几个与赵书丞处下来的情分,他凑近赵书丞悄悄问道:“赵公子,我是不是很臭啊?”
赵书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春泥一眼,心里明白了一切,他不紧不慢喝完杯子里的酒,幽幽答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可春泥她……”
“因人而异。有人喜欢,也有人讨厌。你将就不了这么多。”
“是了,赵公子你跟春泥认识也有好多年了吧?”
“我看着她跟书恩一起长大。春泥七八岁就入我赵府了。我府上也有不少跟你一样的小子喜欢她,可她一个也没看上。”赵书丞知道秋月要打听什么,一口便把秋月的念想全部打消。秋月沮丧地伏在桌上,方才还精神阵阵,如今就像霜打茄子一样。
“我就知道她不会喜欢我。这都大半年了,我跟她说话估计不超过十次。唉,可是我又偏偏不能阻止自己的心意。”
“喜欢就是喜欢,为何要阻止?”
秋月哭丧着脸答道:“我喜欢她,她又不喜欢我。我一直这样下去,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像个傻子一样。”
赵书丞那严峻的脸上泛过一丝柔和,他松懈严谨,笑了起来。
秋月见了,以为赵书丞在笑话自己,他皱起眉头来怒道:“啊,连赵公子你也笑话我!”怎料他这模样引得赵书丞更是忍俊不禁。秋月望着赵书丞,那一瞬忽然觉得赵书丞笑起来的样子很是好看。
“我没有笑话你。我只是觉得,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竟是这样可爱的。倒也好,起码你有自由去喜欢一个人,不像其他人,便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由不得自己选。若是好事倒好,若是坏事……”说到此处,赵书丞下意识看了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甚欢的许雅倾和赵书恩一眼。然后低下头来继续说道,“若是坏事,怕是发现了,也要忍着不敢打破。”
菜肴还未上桌,唯有茶酒待客。秋月这等不好酒的人忍着叽里咕噜的肚子,百无寂寥之余,遂跟赵书丞拉起了家常。他拿起桌上的花生,单手麻利地捏破,然后把花生米抛入口中。边嚼边道:“话说赵老爷与赵夫人是怎样想到在少夫人还没出生时就跟我们家公子订下亲事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