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
正当空白时,赵书恩一声哭惊破了场面。
“茗娘,你为何处处要与我过不去。”
赵书恩的悲切比春泥的简单了点。她是有名有分的正房,她可名正言顺替自己讨还公道。春泥便不一样了。
“你们搞清楚事实没有?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茗娘没有闲心跟这两个不知实情的小女孩费嘴皮子。
“你肚里的是不是我夫君的!?”赵书恩不依不饶。
茗娘被惹得心烦意乱:“聪明人算一算日子就知道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不想同你多辩解。你若真有疑问便自己回去问你丈夫,她一定会答你的。”说罢,茗娘正要回屋送客。
赵书恩得不到明确答复,又急又气。她失措地望向春泥,两人相视约定,纷纷伸出手来拉拽茗娘。
“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赵书恩说道。
“我没什么好说。”茗娘铁着脸,忙着挣脱。三人六臂,拉拉扯扯,一下又一下。场面顿然混乱。也不知是谁使出了致命一击,让茗娘毫无防备地向前倾去,重重地磕到了阶梯上。
茗娘倒地,面露疼极。那些如同地狱鬼手般的牵扯顿然抽离,至今也不知是谁推了茗娘一把。
赵书恩失声:“茗娘!”
茗娘费力地翻过身,仰面向上,肚子就如胀气的□□,一动一动。血自她裙底流出,从阶梯上顺下,染在青苔上,变成了可恨的紫色。
“茗娘,你,你有没有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推你。”赵书恩着急得不知该先说什么才好。
茗娘面色苍白,嘴唇咬破。她忍了一口气,极快说道:“快去,把她唤来!”
他?赵书恩心思犹豫,这事情要是被许雅倾知道了,定然饶不了她。
“快啊!”茗娘声音都变了。汗水已经逐渐把她身上的衣服染湿,她两手捧着肚子,满脸焦急。
“小姐,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应付。”春泥向赵书恩使了个眼色,赵书恩连连会悟,匆匆忙忙走了。
春泥搀扶着茗娘,费尽力气才把她转移到屋里。屋子豆腐块大小,只有一张床,上面躺着半身不遂的罗老太,包着头巾,面色发黑。瞪着眼睛看着全程,她身陷囹圄,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顿狗血乱洒,她的双眼都要喷火了。
地上还有个地铺,放着薄被与一些刺绣物,以及一些婴孩玩的物品。
春泥将茗娘扶到地铺上,替她盖上被子。又匆匆交代道:“我去给你请稳婆,你忍着!”
茗娘手抓紧被褥,强忍着阵阵袭来的剧痛。她的身体仿佛要被撕成两半那样。昏天地暗,万物皆灰。茗娘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马上见到许雅倾,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这样便可赋予她无穷的寄托与力量。直到这一刻茗娘才认定,许雅倾才是她此时最为依恋的人。
少顷,春泥带着稳婆赶了回来,稳婆走到茗娘身边,冲着她的肚子一阵按按揉揉,神色一紧,口中说道:“不好。这孩子没摆正啊。”
春泥早被吓得糊涂,她拉着稳婆的衣服追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你有没有办法?”
“你放心,我接生了四十年,就没有遇到过不行。”稳婆打包票说道,春泥听后,缓了口气,然后拿出一些银两郑重托到稳婆手里,千万叮嘱道:“稳婆,一定要母子平安啊!”
稳婆拿了钱,连差春泥去帮忙烧水。春泥在厨房里,隔着一个天井,还能十分清晰地听见茗娘痛苦地喊叫。春泥不安地四处徘徊,心境却是阵阵复杂。
倘若这个孩子没有顺利被生下来,那她们三人之间就没有了孩子横亘,一切又会不同了。只是茗娘是许雅倾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她与赵书恩都脱不了干系。按照主次,所有黑锅都应她来背。
说到底还是自己最吃亏!
水烧开了一趟又一趟,眼见天都亮了,可孩子依然没有动静。茗娘的声音已嘶哑,她带着哭腔,声泪俱下哀求道:“我要见她,求你,让她来见我!”
春泥端着一盆水出来替换,见方才送进来的盆又红了一片。稳婆也从胸有成竹变得六神无主。茗娘肚中的孩子倔强至极,无论怎么催使,都不肯给个面子露露脸。
茗娘口中咬着一根木棒,身子就像掉进了水里那样湿透了遍,她的手紧紧抓着被单,被面已有了撕裂的痕迹。
春泥不忍心看下去,她掉头大步往门外走去。一出户,就看见赵书恩抱着胳膊神色恍然地蹲在门口。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春泥慌忙上前拉起她。
赵书恩慢慢转过来来,她脸上充斥着恐惧,见了春泥,又忍不住崩塌: “春泥,茗娘会不会死啊。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怕是,怕是夫君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你先别急……”春泥也没有了底气,“我,我想想法子。”
两人这厮守时,稳婆匆匆忙忙从屋里跑出来,她手上,袖上都是血。她神情恍惚,见了春泥,哆嗦着步子上前,从怀中拿出银子,一把塞回春泥手里。
“我,我不接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要是出什么事,别,别来找我,是她自己,本身胎位就不正,加上又跌倒了,反正,我尽力了!”说罢,稳婆仓促地逃走了。
春泥和赵书恩看着那把带血的银子,一阵心惊肉跳。
“怎么办,怎么办!春泥,我们该怎么办。”赵书恩忙乱催促。
“你快回家,把姑爷带过来。剩下的,我来处理。”
赵书恩一呆:“可是……”
“别可是了。见到姑爷,多余的话不要讲,只管唤他过来就是。”春泥气恼地说道。赵书恩也是一片昏懵,吓得不敢多说,起身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春泥回到屋里,此时屋中被一股血腥味弥漫。她看着茗娘奄奄一息躺在地铺上,血泊中,隐隐露出一只婴儿的脚。
春泥沉思镇定一阵,咬了咬唇,迎了上去,她按住茗娘双腿,口中说道:“茗娘,姑爷马上就来了,你一定要撑住啊。我现在就帮你把孩子接出来。你,你忍住!”
茗娘艰难地睁开眼,听见与许雅倾有关的字眼。她仿佛又恢复了几分精力。她憋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春泥重新把木棍塞进茗娘口中,然后挽起袖子,她吸了几口气,一咬牙,抓住了孩子的脚,用尽全力……
许雅倾从梦中倏地惊醒,她身子直泛凉意,阵阵不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真是,我怎么就睡着了。”许雅倾怨了自己一句。
赵书恩与春泥一夜未归,许雅倾寻了一夜。天亮了才回府。想着挨个座歇息一会再继续出去找人,怎料一挨就睡着了,还做了一场伤离别的大梦。
怅然间,她看见赵书恩匆匆跑进院子。许雅倾心神一动,连忙起身迎接出户,不等赵书恩发言,她一把将赵书恩拥入怀里。
“夫人,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一夜!”说完,许雅倾连在赵书恩额头亲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