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阿母……”甄文君委屈地抱着她,眼泪哗哗地往下流,“我想你。”
阿母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将她的烦恼一缕缕地从身上顺平,顺离。
最终平静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累醒的,甄文君在梦里抱着只刚刚烤好的猪手狂啃,那猪分明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居然还能被她咬疼了,到处跑。甄文君死死抱着猪一顿乱咬,一边逮它还一边用力撕扯它香脆的皮肉。这一口口的撕咬是发了狠的,心想着过了这猪就没有下一只了,咬得腮帮子发疼,累醒了。
醒来时看着卫府的房间才想起原来猪手什么的都是幻觉,哪有猪!可怜的她根本什么也没吃。
甄文君摸了摸额头,还有些发烫,不过一直在往外冒汗,风邪已经散了不少。
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残留着一股药味,甄文君浑浑噩噩地捂着酸痛的嘴去找药味的源头。床边的案几上放着一块碗,里面剩了些药渣。
昨晚有人来喂她药了?甄文君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在枕头上寻找,果然发现了几块药汁留下的污渍。
甄文君恍然大悟!难怪梦里阿母带来的水那么难喝,竟是一大碗药!原来梦有一部分竟是真的。
想通了这点着实让她害怕,因为此时此刻的她牙疼,真真切切地疼,发狠地咬了什么东西似的疼。
昨晚是谁来给她喂药,她抱住了谁,又将谁当成了猪一顿乱咬?
一定是灵璧。甄文君不断安抚自己,一定是倒霉灵璧!
“女郎!”灵璧就在此时破门而入,打破了甄文君的幻想,“哎?女郎呢?”
甄文君捂脸。
没想到世间有这么多种可能,属于她的偏偏是最可怕的那一种。
“你怎么会来我房里找姐姐。”甄文君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
“她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这儿啊,还喂你吃药来着。你都没醒还能大口大口喝,结果喝了一床。”
甄文君:“……”
“后来女郎担心你晚上一个人待着病重了也没人知道,就留下来照顾你了。本来我想留下的,女郎坚持她自己来,把我赶走了。”灵璧把一碗粥放到床头,“女郎这么早就走了?估计是长公主又有事,小花带她离开的吧。你怎么了,捂什么脸。”
“我头疼牙又疼。”
“那还喝得下粥吗?”
“喝得下喝得下!给我喝!”
从来没有觉得一碗青菜粥能这么香,眼看就要见底儿了甄文君才腾出嘴来让灵璧帮她去拿几块蒸饼来配着吃。
灵璧见她吃得毫无仪态可言,忍不住皱眉:“吃什么蒸饼啊,胥公说了,你多日没进食了现在要以粥类的流食为主,也不能太多太饱,否则是要难受的。”
“我都饿了这么多天了……还不让我吃!”甄文君腾出嘴来斥责,“我自己的肚子自己明白!这么点儿东西都不够塞牙缝!快!我要蒸饼!”
这是喝了药病好了,开始到处觅食了。还真是年轻旺盛,一碗药下去就这么有食欲了。灵璧去庖厨扒了三块午膳没吃完落下的饼给她带来,甄文君三两下吃完了,还要。灵璧又去拿了两块,甄文君吭吭吭又全给吃了。
“你……是不是哪儿漏了?怎么能吃这么多?”灵璧恨不得把她拎起来转着个儿检查一遍。
“没饱,还想吃。”甄文君舔舔嘴,意犹未尽。
“不怕撑死?!”
“灵璧姐姐……人家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甄文君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让灵璧败下阵来。
“行行行,我再去给你找找看还有吃的没。”
“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这就要起来?能不能行?”
“行,有吃的我随时能起来,奔跑都没问题。”
卫庭煦从怀琛府回来时小花要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只不过刚刚碰到她手臂,她就忽然一缩,似乎弄疼她了。
“女郎?”小花不敢动了。
“没事儿。”卫庭煦转了转手腕,将手臂抬起来避开疼痛之处,让小花抱她下车。
昨夜卫庭煦似乎没睡好,眼下有两道青黑,眼眶也红红的。今天一大早怀琛府就派人来了,约卫庭煦上府中一趟,有事商议。
到了怀臣府,李延意说廷尉署已经写好了诛杀洪氏九族的蛇皮公文,交给李举过目,里面有冯坤的名字。蛇皮公文乃是廷尉署最重要的文书,一般只出现在夷族大罪时使用。给李举看也并非让他定夺,只是通知他一声而已。李举身为天子即便不能更改廷尉署的最终判决,却可以利用天子特权强压下判决的公文,将案件拖上个一年半载说不定会有新的证据出现,再将人救出来。
“只不过这回李举根本没有强压下,而是痛痛快快地用朱砂笔批了个‘准’字。此字不会干预廷尉署的判决,但却表达了李举的态度,他要弃子了。”
“冯徙倚呢?”卫庭煦最关心的还是这位皇后的去向。冯坤的结局早已经写好,倒是冯徙倚的下落让她有些在意。
“冯徙倚倒是命大。”李延意提到此人时颇为不爽,对于姓冯的一家她都没有任何的好感和怜悯,“居然在被满门抄斩之前又怀上了皇子。李举念在她怀皇子有功,向廷尉署递了圣旨,完全是以天子口吻命令廷尉署让他们将冯徙倚的名字从斩首的名单上划掉。黄门去传圣旨的时候关训正好在审犯人,牢房的门关得紧紧的里面尽是惨叫声,将黄门的声音完全盖去了。黄门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出来,只好将圣旨留了下来。之后关训看没看也不知道,反正廷尉署迟迟没有将冯徙倚的名字给去掉,李举就让内官去取了名单一趟,亲手将冯徙倚的命给保了下来。”
卫庭煦问道:“冯徙倚是当真怀孕了?”
“应该不假,太医院中有我的探子,他亲自探了冯徙倚的脉象,的确是妊娠之脉。不过冯徙倚保住了性命却保不住皇后之位,李举不可能留这样的一个罪妇当皇后。为了不留话柄,他肯定会废掉冯徙倚再立新后。这些年李举只宠幸冯徙倚一人,以至于至今膝下没有子嗣,冯徙倚虽然极有可能被废,但她的孩子李举势必要留下的。”
卫庭煦道:“皇后一废,新后的着落必定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他自掀他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李延意一早就换上了一身练功服,看上去是早起操练刚刚归来的模样,“子卓,今日我一早去游猎,只射了十发箭,带回了两只鹿和六只野兔。本来还能再射下几只鸟儿,可惜手上到底是生疏了一些,没劲儿了。只要再操练日余便可。本宫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随时可以出发。”
“殿下莫急,一切按照计划往前推进便可。”
“子卓你跟卫公说一声,今日我暂且没空到卫府,改日一定登门到访。”
卫庭煦一行人回到卫府时,正好瞧见甄文君在啃鸡腿。
本来甄文君正吃得万分畅快,和卫庭煦一对视立马矜持了起来,心事重重地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