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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作者:沧海惊鸿 时间:2023-03-24 23:02:10 标签:沧海惊鸿

  “师、师姐……”自从对景砚动了心思,宇文睿一通百通,对女子与女子的情意看得格外分明。

  柴麒再次嫌弃地瞥她:“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我才不是……”宇文睿急着分辨。她才不是小孩子,她都快十六岁了。

  柴麒挥手打断她:“不和你啰嗦。信既送到,姐姐我这就走了!”

  说着,她忽的想到什么:“对了,小师妹你最近小心些,当心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什么意思?”

  柴麒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宇文睿默。

  “哦,对了小师妹,还有件事,师父嘱你,日后拜祭的时候,替她在高祖神主前多进一炷香。”柴麒说着,身形一晃,腾跃间已不见了踪影。

  替她?

  多进一炷香?

  师父啊,您究竟是何人?

  第68章 赌上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宇文睿对景砚并不隐瞒,皆都如实相告,“阿嫂,师父她究竟是何人?她为什么要修仙?又为什么要我替她在高祖神主前进香?她和高祖……”

  宇文睿自从在柴麒的口中知晓师父已经“百余岁”,某个猜想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莫非师父她就是那个……送高祖发带的?

  啧……莫非高祖也是爱女人的?自己竟这样像高祖?真好。

  景砚凝着她困惑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这双眼睛,曾经是那样的纯澈无垢,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可无忧大了,越发像个皇帝的样子,这双眼睛中也渐渐多了些不同以往的东西,尤其是对着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将来的某一日,自己再也读不懂这双眸子?

  虽然明知自己阻不住一代帝王成长的脚步,但景砚还是打算用自己的方式为她解惑——

  “无忧,你要记得,帝王的家事如何,与其所建立的功业并无必然的联系。”

  宇文睿一时困惑不解,但转念一想即明了:“阿嫂是想说高祖皇帝吗?”

  景砚点头:“算是,但不完全。”

  “不是说‘天家无小事’吗?哎,先不说这个,阿嫂快告诉我师父的事!”宇文睿急道。

  景砚却是不急,她不允许小皇帝理解偏了自己的意思:“天家确是无小事,一桩一件都可能关乎到国本大体。但须知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总有个‘求而不得,无可奈何’在那里摆着,即便帝王,也不过是凡人,又怎么能摆脱开这个?是以,世事纠葛之下,往往无法尽如己意,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而已。”

  宇文睿闻言沉默,良久咀嚼着阿嫂这番话,心中似有所得,却又说不清楚体会到了什么。

  只听景砚续道:“若我猜的不错,师父她,便是当年的紫阳真人。”

  宇文睿惊起:“什么!紫、紫阳真人……她、她怎么会……”

  景砚拉着她坐下,缓缓道:“无忧你想,师父她老人家说自己叫什么?颜无念?”

  “正是。”

  “嗯,那就对了。紫阳真人的名讳便是宇文念,而她的母亲,即和太子之妻,颜凤桐。”

  宇文睿恍然,“即是说,师父用了自己母亲的姓氏?”

  景砚颔首道:“当真难为她了。”

  宇文睿并未注意到景砚的话语,她思索半晌,突道:“不对啊!阿嫂,昔年你曾说过,同高祖皇帝容貌最最相像的就是紫阳真人,可师父……师父她的容貌我们都是见过的!哪里有半分相像?”

  景砚道:“你莫忘了,师父的母亲颜妃便是当年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师父家学渊源,又师出名门,于易容药术自然是精通的。”

  宇文睿悻悻道:“师父她为什么要瞒着我们呢?哎!她的传奇故事话本子里尽是,若早知她便是紫阳真人,我……我就该缠着她让她给我讲讲那些故事……”

  景砚无语:敢情你这么遗憾,是为了不能亲耳听到本尊讲故事?

  做皇帝的,果然思维方式和常人不同。

  “师父她……她不会有危险吧?”宇文睿不放心道。

  景砚心有所动,她感怀于无忧确然是一片赤子情怀,是真的担心师父的安危。

  可这份赤子情怀又会保有多久呢?

  无忧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是最不该有纯然之心的人。

  景砚很想知道,自己亲手培养的帝王,究竟何时,会真的成为一代帝王。

  而那时的无忧,还会是她的无忧吗?

  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景砚徐徐道:“无论师父是否有性命之虞,那都是她选择的、坚守的道。既然那是她向往的,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该为她高兴。”

  和那傲娇师姐柴麒一个论调……

  宇文睿颓然:“为了心中的大道,连性命都要赌上吗?”

  “是,”景砚深深地看着她,“值得赌上性命的,才是真正的大道。”

  宇文睿心颤,她轻轻瞥过脸,似是不敢,又似不愿面对阿嫂认真的模样。

  “师父既然是高祖皇帝的嫡侄女,高祖无后,为什么师父没有继承大统?却让侍妾所出的武宗占了先?”宇文睿很是替自己的师父抱不平。自从知道了师父就是紫阳真人,她更觉亲近。

  “呵,你真当是被武宗占了先?”景砚嗤道,“若非师父当年舍弃皇位,一心向道,武宗哪里会有机会?”

  宇文睿听得瞪大眼睛:“阿嫂,当年是不是发生了很多事?可为什么史书中只草草几笔带过?连御书房里听先生讲课,讲到我朝历史,我问侍讲的先生,他也言辞闪烁?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景砚冷哼:“那些往事,武宗登基后,皆被他抹去了,严令不许在史书中提及,以致以讹传讹,终成了种种坊间传说。”

  宇文睿慨叹,“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阿嫂定然知道吧?”

  景砚抿唇:“你当真想知道?”

  “是,”宇文睿坦言道,“无论是作为大周的国君,还是作为师父的徒弟,无忧都该知道。”

  “好!”

  景砚深吸一口气,续道:“当年太|祖起事于晋阳,一呼百应,又有高祖辅佐,征战天下,终于推翻杨郑朝廷,助太|祖一统江山。然而,高祖虽然功高,但到底被太|祖嫌为女子之身,只赏以金银珠玉,以及‘护国长公主’‘镇国长公主’的尊号。太|祖仍是立高祖之弟,也就是和太子宇文宏为储君。高祖为大周征战数年,焉会安于雌伏?她在军中颇有声望,朝中重臣武将多是昔年追随她之人;加之和太子仁弱,自幼娇养,对长姊很是依赖,又无心于政事,只好诗书文章,高祖心更不甘。后来,太|祖有所察觉,寻了个由头责怪高祖‘疏于仪礼’,褫夺了她的尊号,只加封长阳公主,更多番撮合她与安国公之子施洛的婚事,想要强压下她的‘不安分’。高祖心灰,更被激起夺嫡之意。于是,她联络旧部,苦心经营三年,一朝逼宫,使得太|祖不得不禅位于她,这才有了后来的高祖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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