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
帝京连绵十几日小雨,可上饶却是阳光和煦,万里晴空。
穆尘的性格本就不是拖泥带水,雷厉风行地带人搅入了铁矿之中,第一件事便是解放被抓来的矿工,让他们联名写了书信,揭开了这座铁矿之下的血腥。
矿工都是从大齐各地招来的,应该是骗来的,用巨大的利益诱惑而骗来,他们称这里的工作轻松,工钱更是其他地方的几倍,吃得好穿得暖,过年回家会发银子做路费。
他们大多都是穷困出身,靠力气和庄稼吃饭,哪儿见过大市面,一听这话立时背着包袱和人走了,到了才发现是个骗局,可又出不去,有人偷偷跑出去,被抓回来就被活活打死了。
一经恐吓,大家都不敢逃了,只好在这里没日没夜地挖矿。但这里的食物又不够吃,活又多,有些人就是活活累死的,死了就被拖出去埋了。
穆尘写出了这些经过,让矿工在供词上面签字画押,又将这些矿工悉数送回了家,如今他手中的联名书才是几人的目的,至于账簿之类的早就留在了帝京平南王府,只需将二者一起送至皇帝的含元殿,便足以让邵家连根拔起。
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真正未死的骆驼比之更大。朝臣外戚的势力再大,也大不过皇帝。
皇帝现在对邵家已到了非灭不可的地步了,以前他想着给旬亦然这个新帝留下势力,可是这股势力已经大到旬亦然无法控制,那就只有先灭了。
回到上饶后,一行人定会居住在卫府。
穆尘刚进府时,风尘仆仆,一身白衣成了灰色,发丝上也染了灰尘,一张脸更是看不到原来的肤色。
卫晓在多年前见过他,可看到‘面目全非’的人后,心中发怵,这孩子长成这样?她还想着卫凌词的年龄与之差不多大,意欲撮合二人,可看到这般形象后,埋藏很久的念头就彻底打消了。
一辈子不嫁,也总比嫁这个人好,看着都不舒服。
可待穆尘沐浴换身白衣之后,半个时辰前打消的念头又再次冒出,在心里生根了,随意支开了卫凌词,命人将今年好茶煮好送过来,将一干人等散去。
华贵的宽厅中,穆尘坐在下首,他喜白衣,更喜洁净,徐徐端起眼前茶水,吹了一口,如玉的面色更加精致朦胧,雾里看花,一双眸子漆黑如墨,瞳孔更似星辰,点亮了广袤无边的苍穹。
卫晓生了一个念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她望着穆尘,笑道;“穆公子,我多年前见过你,你可曾娶亲了?这次过来怎么不将夫人带过来住上几日。”
话中有话,乐坏了穆尘,看了眼无人的屋子,便知晓了卫晓的用意,立时敛去了懒洋洋的神色,端坐了身子,恭谨道:“未曾娶妻。”
正合卫晓之意,她忍住了笑意,端起了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故作不解道:“你和阿词师兄妹好似十多载了,我看你二人感情好像不错。”
穆尘心中偷乐,忙顺着她的话道:“是,近二十年了,我与阿词感情……尚可,尚可。”
他只能说是尚可,卫凌词身后日日跟着旬长清这个小尾巴,原以为二人师徒有意,谁知旬长清是女子,二人并无成亲的可能,如今卫晓问起,便是有这等意思。
穆尘起身,站在了花厅中间,神色温和,眉宇英气,轻声道:“伯母,我对阿词真心,不知可愿将阿词许配与我,我穆尘今生只此阿词一人,再无其他人。”
卫晓怔忪,穆尘如此表示吗,倒真真出乎意料,如此好事,也是她方才所想,当即便允了,二人一拍即合,等铁矿一事解决,穆尘便来登门提亲。
而不知情的卫凌词此时收到了旬才清的来信,隔着信封就可窥探出里面放置了数张信纸,她有些怀疑这个丫头是不是将她每日做的事情都记录下来,转写在信上了。
可是打开后,她就觉得旬长清在宫中定是闲得很,三张写满了墨字的纸张,第一页写的都是一句话,六字:切勿拈花惹草。
第二页依旧写得满满,四字:仔细头疼。
第三页,还是四字:记得想我。
墨迹渲染的三页纸,卫凌词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渴望看出些其他名堂,半晌后可还是依旧十四个字,别无它话。
她黯然发笑,心中除了欢喜再无其他,提笔回信,寥寥数字:不日回京,十里亭外接应。
落笔后便将信装置信封里,欲让人送回帝京。
未来得及喊人,句看到母亲定然站在屋中,喜气溢满眉梢,她忙将一侧的诗书压在书信之上,惊异的心思尽数敛在深沉某眸心,淡淡道:“母亲,您怎地过来了,有事吗?”
桌上的烛芯爆出了刺啦火星,高华焰焰,卫晓的目光落在书案之上,缓步走过去,状似随意道:“阿词,你与穆尘感情如何,他方才与我提起,想娶你,我想你二人同门多年,定是感情深厚,我便应允了。”
第59章 发现
春末的夜晚, 在帝京偏僻的院落里可听到蝉鸣, 葡萄架之上爬满了青藤,坐在下面, 寂静时可以听到隔壁院落小孩子背书的声音。
一间两进的小院子里, 站满了便服的禁卫军, 袁顷名同样一身常服守在了门外,整个院落里藏了无数双眼睛, 屋檐上、走廊下、葡萄架内都是带刀的男子。
旬长清进院的时候,被这般阵容惊住了,袁顷名很少有这般严阵以待之时, 想来是为了防止刺客入内了。
屋内,烛影摇晃,月透纱窗。
旬长清缓步走进去, 便被屋内血腥气味和难闻的药味熏得捂住了鼻子,伤者躺在榻上,双眸无神,脸上似有痛苦挣扎,看到漫步而来的旬长清,无神之光又被浓浓恨意去取代,漠然道:“襄安公主好大的手笔, 历来不涉党争的袁统领竟然听命于你,简直让我大吃所惊。”
如此之时, 邵兰衡竟还会出言讽刺, 与平时假装温润的模样相比倒更像他了, 旬长清就近坐在了凳子上,眸色清澈,淡淡道:“你错了,我是听闻你被人刺杀,被恰好路过的袁统领救了,党争之类的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来看看朋友罢了。”
朋友二字钻入了邵兰衡的耳朵里,他不择手段为利所驱,交的都是官场上人,与他一般都是口蜜腹剑,佛口蛇心,落难时恨不得踩他一脚爬上去;雪中送炭更是闻所未闻。
他倒吸一口凉气,脸白如霜,神情瑟瑟然微变,这般变化自被察言观色的旬长清捕捉到,神色从容笑道:“陛下今日还与我说要赏你,你的供词很重要,不日将去捉拿邵成,你也算有功劳了。”
邵兰衡猛地一惊,胸腔恨意陡然而起,眸色似血,焕着惊而狠绝的光色,牙根死死咬住:“不是……是旬亦然。”
他已经赌不起了,此事是他替旬亦然出谋划策,若成功了,他是唯一适合登基的皇子,而自己从龙有功,自然会是万人之上;若是失败了,则直接嫁祸于邵成,旬亦然不仅没有损失,而邵家倒下后,他可顺势收下邵家的人脉钱财。
失败与成功,得益者都是旬亦然。
那日,他假意写下嫁祸的供词,待出宫后告知旬亦然,原以为他会对自己推心置腹,毕竟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可谁知自己出了府便被人刺杀,千钧之际,被路过的袁顷名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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