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
她有一月未收到卫凌词的书信了,哪怕卫凌词回了郡主府,她也见不得人,卫晓那日生气而走,下令封锁了两府相隔的那道角门,又禁止平南王府的人入府,连带着她都拒之门外,一点情面都不留。
现在郡主府的人见到平南王府的人都绕着走,话不敢说,眼神都不敢对视一下,简直如小鬼看见阎王,避之不及。
她现在方可体会到贤贵妃的话:“卫晓啊,当年能够拒绝太皇太后的旨意,便知其性情,多么倔强。”
旬长清淡淡垂了眸,盯着自己已经染了鲜血的双手,心中多了些许寒凉,而卫凌词似她生命的唯一一抹阳光,她不想丢失,亦不愿丢失。
池塘里的荷花迎光而昂首挺立,而池塘边上的人却是无精打采,贤贵妃从华清宫回来之际便看到这幅景象,旬长清不是悲伤春秋的性子,每每见她都是唇带笑容,让人观之心亦欣喜,少了几分忧愁。
她屏退了宫人,偌大的池塘边只有二人,她踱步过去顺势坐在一旁,双腿悬在空中,惊得一旁旬长清咋舌:“娘娘……您怎么也……”
如此不雅的姿势,贤贵妃只是坦然一笑,道:“四下无人,本宫也想如你这般闲暇,从这里可望见池塘深处的荷花,莲出淤泥而不染,是为洁物,你像极了莲花,深在宫里,想的却不是宫里肮脏之事。”
旬长清侧眸,不懂她这话是何意,二人相处几月,也有些了解贤贵妃的为人,但毕竟只是同住屋檐下的盟友,互相不会牵扯太多的私事,但贵妃此言已经逾了往日的界限。
贤贵妃展颜一笑,妆容清艳,多年的涵养让她坐姿看上去亦算优雅,眸子里的笑意携了戏弄之意,道:“晚上本宫邀请了宁安郡主入宫赴宴,她推却不得,便只好领命,晚上公主若是无事,可愿出席相陪?不过本宫还请了卫姑娘,可惜病了无法入宫。”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卫晓一人进宫,卫凌词依旧留在府内。
旬长清闻言未喜先忧,贤贵妃如何知晓自己的心思,她微一侧目,眼中寒芒如剧,“你不认为这是有违天理之事吗?为何要帮我?”
贤贵妃眉梢一挑,睨她一眼,竟抬手戳她脑门:“先不说有没有违背天理,卫凌词待你之心,你为卫凌词日夜愁眉,这点便瞒不过本宫,至于你口中天理,天下行违背天理之事,多如牛毛,都是祸害他人之事,而你二人相恋是自身之事,好坏与他人无关,师徒而已,又不是有血亲的亲人,女子罢了,都是人,古代神话中人鬼都可相爱,女子为何就不可了。”
这番话有些歪理,但诠释得亦可,旬长清冥思了须臾,仍旧是狐疑之色,贤贵妃觉得往日精明如斯、一点就通的人,今日遇到此事却呆傻如稚子,愈发觉得她好笑,贤贵妃抿住了笑意,起身道:“你若不想去郡主府,那你便出席晚宴?”
第61章 见面
荷花香味愈发浓烈了, 旬长清嗅了嗅,不觉得甜腻,她忙站起身,拂去身上灰尘, 对着贤贵妃俯身作揖:“谢娘娘, 晚宴长清就不去了, 您招待好郡主就是,还请您赐块令牌给我,不然郡主府也不好进。”
贤贵妃淡然一笑, 神色如少女一般娇憨,笑道:“谢我作甚,本宫不过请人进宫一趟叙旧罢了, 不过你要令牌出宫, 记得给本宫带些宫外长信斋的点心过来,自己准备银子。”
长信斋的点心在帝京最有名,比之宫内的御厨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价格昂贵, 非一般百姓可用得起,但贤贵妃既已开口, 她派人去买就是。
贤贵妃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就算事后卫晓知道, 也怪不得她这个幕后主使者。
不过既然有此契机, 她自然不会拒绝, 拿了昭仁宫的令牌, 待卫晓进宫后,旬长清得到消息便带着紫缙,两人乔装出宫。
宁安郡主府的人认识二人,守门的人得了卫晓的吩咐不敢将人放进去,可看到昭仁宫的令牌又不敢赶人离开,只好去找了卫凌词。
卫凌词在府中待了数日,她虽喜静,可心中有事,到底不甚自在,听了下人来报,多日未曾听闻襄安公主四字,眼下从下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惊讶之余满是欣喜。
小无赖几月不见,胆子变大了。
暮色云天下,淡黄的光色折射在鳞次栉比的深瓦之上,熠熠生辉,树下疏影散落着几只鸟雀,叽叽喳喳,卫凌词站在书房外,眸色浅浅,望着角门处跑来的人,淡淡一笑。
待人近前后,才恍然发觉旬长清似又长高了些,身形修长,一袭新色的棉丝织裙,将纤细的身量勾勒出玲珑美好,浅绣海棠花在裙角,来时一路轻盈的裙摆似开放了海棠花,凌波踏步,一路小跑至她跟前,眯着桃花眼:“郡主说你病了,是真是假?”
卫凌词见她欢喜的模样,心中亦是溢起浅浅暖意,心内的甜蜜在眉眼间盈盈绽放。
眼前少女不仅相貌长开了,心思也想得多,若是以前一定会拉过她,嚷着问有没有想她。廊下不是说话之地,她牵起了旬长清的手,二人走进书房,笑道:“胆子变大了,那一巴掌还没挨够,不怕过来母亲再打你?”
“才不会,贤贵妃请郡主进宫赴宴,我拿着昭仁宫的令牌进府,府内的人不让我进门,但是看到了令牌,想着贤贵妃的地位,会掂量一二,这不就告诉你了,我就大大方方地进门了。”
她的声音如银铃,柔而不腻,让卫凌词听着很舒服,款款笑道:“原来是贤贵妃帮你的,看来你将事情处理得很好,邵成入狱,不日问斩,成功了一大步了。”
旬长清坐在地板上,夏日已至,地上换了薄薄的地毡,隔去了地上的凉意,提起了正事,她便敛去了玩笑之意,正色道:“对了,前些日子陛下问我旬亦然该不该杀。”
卫凌词倒茶的双手微微一动,水盈盈的眸子闪过异样,问她:“你如何回答?”
“当然回他不能杀,陛下瞒下下毒一事,自是不想杀这个儿子,我当然顺着他的话回,不能杀,再说旬亦然大势已去,连带陛下都已经猜疑他,他是兔子的尾巴活不长久,我没必要和他过不去。”
卫凌词握着茶杯,不知在想什么,但听了这话后,也并没有多言,只将茶水递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陛下还说什么不曾?”
旬长清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陛下说仁义二字拿捏的好,便是仁君;拿捏不好,便是优柔寡断,而朕便是后者,仁义了一辈子,酿成了邵家之祸,纵得了亲子谋逆。师父,他为何与我提这个,他有时会问及我一些政事,但都是无关大雅之事,可仁义行事,是皇帝之为,与我何干?”
卫凌词低头望着杯子微黄的茶水,神色微变,随即道:“许是陛下喜欢你,随意与你说说罢了,无须多想。”
皇帝眼中的旬长清,与他自己有些相像,都是心善之人;他为帝四十多载,知晓仁义二字有善有弊,故而他告诫旬长清行大事需弃仁义,而纵观大局,以百姓为主,仁字对百姓,而非朝臣。
帝王不可或缺的便是绝情,而旬子谦不同,他的为帝生涯中甚少有绝情之事,百姓可算安居乐业,但晚年之时,仁义行事出现了弊端,便是‘养大’邵家这匹狼,这是皇帝最大的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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