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风流[重生]
屠酒儿闭上眼, 把脸埋进掌心, “她不是花初, 我早就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花初了。”
“可天底下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明漪了。”
“……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屠酒儿放下了手, 眼睑还湿着,“所以我明明全都明白了,还是会觉得很难过。我以为我只把她当做花初的替代品,可是如果只是这样,我就不应该在得不到她回应的时候失望,也不应该在被她误解后发火,因为我喜欢的不是明漪,我怎么会在乎明漪的举动呢?按理说我只要一味地付出、一味地去做我以为的补偿就够了,我只要满足我自己的赎罪欲就可以开心了。但是我在意她不喜欢我,我很在意,在意到不惜再动一次媚术,甚至有时与她在一起我会……”
阿蛮小心地问:“会如何?”
“我会……”屠酒儿的声音开始发抖,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会忽然……忘了花初。”
阿蛮作为一个一直跟在屠酒儿身边看着她起起落落这么多年的人,此刻听她说出这句话,心里一时酸涩不堪,不知再说什么。
“如果我没有喜欢上她,我不会选择离开她,阿蛮,你能懂我么?”屠酒儿抓住阿蛮的手,手心里全是湿漉漉的汗,“我不想花初的结局在她身上重复,也不愿意再看着我喜欢的人被一辈子蒙在鼓里找不到自我,活在假象里至死方休。”
阿蛮的重点放在了她话里的另一个字眼上:“所以你分清她和靳花初后,还是……喜欢上了她啊?”
屠酒儿面色一滞,轻轻转过头去,低声说:“那又如何呢。”
“我觉得,若你真的动了心,何不撤下她身上的媚术,试试以真心去换她真心?”
“阿蛮,你不懂她,我还不懂她么。若没有媚术,她不可能喜欢上我的,永远都不可能。”屠酒儿痛苦地抓起额前碎发,仿佛又有一条捆仙索缚在了她的脖子上,“不过……我……我还是会选择一个时间去撤回的,她……不该这样活着。”
阿蛮却有点不相信,道:“我看呐你舍不得撤的,人只要尝了甜头,哪儿那么容易撒手。”
“我会的,”屠酒儿坚定地和阿蛮对视,“然后我就嫁给小金乌,换来一个仙籍给她,这辈子就再不欠她什么了。我一个人,再活个千百年,总能忘了她。”
“然后孤独终老,以示决绝?”
不知为何,看到屠酒儿这副超脱看开的模样,阿蛮反而开始感到有趣。
她可绝不会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
说实话,屠酒儿的话她只敢信一半,便是她真的喜欢上明漪那一半。另一半关于她对这件事的处理和决定,阿蛮都觉得不靠谱,屠酒儿很容易做些事情来感动自己,自以为是地放弃一些东西给自己营造出悲凉凄切的氛围,然后沉浸在一种消极又自虐的变态浪漫中无法自拔。但实际上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知哪儿来的一股莫名预感,让阿蛮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屠酒儿想的那么糟。
“三三,要不咱们先在这个地方找个客栈住下来,你缓一缓?”不论如何,先把她拖住。
屠酒儿也哭累了,安静地点了点头。
阿蛮陪着笑把她拖起来,一边手背在后面,揪了一根羽毛,化作一只小小的画眉鸟,带着口信悄悄地飞去找橘巧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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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巧官找到屠酒儿她们下榻的客栈时,已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阿蛮焦急地等在客栈门口,见到橘巧官,没理她,径直往她身后看。果然看见月柳扶着神色怪异的明漪磨磨蹭蹭地走着。
她直接越过橘巧官,跑到明漪身边,问:“你怎么才来?”
橘巧官翻了个白眼:“阿蛮,你看不见我是不是。”
“谁理你,你带完路就赶紧回去吧,回头三三看见你又要生气了。”
“行,行,一群见色忘友的东西。”
橘巧官哼了一声,拉起月柳就往外走。月柳临走时转头小声地又和明漪说了一遍:“记住啊,别太假。”
阿蛮目送她二人离开,好奇地问站在原地呆愣愣的明漪:“什么假不假的?”
明漪钝钝地摇了摇头,言语间颇是僵硬:“没有。”
“你这样可不行,什么好听话都不会说,怎么讨她开心呢。”
“……嗯。”明漪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蛮看她这副木头样,有点怒其不争的情绪,拉着她先在一旁坐下,问店小二要了一碟子墨和笔,抓住明漪的手就往她手心里写:“笨蛋,见了她就照这么念,想不起来偷偷看一眼自己的手,千万别太明显,知道吗?”
“嗯。”明漪轻轻地看着阿蛮在自己掌心里写下的两个字。
“去吧,她就在二楼拐角尽头的最后一间房里。”
明漪起身,慢慢地挪向二楼,心里不断反复记忆月柳之前教的话,以及阿蛮给她写的字,一时满脑子混乱,记得远没有刚刚来时清晰。
到了门口后,明漪几次欲要推开门,但连门碰都没敢碰一下。她这辈子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从没说过脑子里那些话,她真的不知道一会儿自己会是如何一个拘谨奇怪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又会不会更加令屠酒儿气恼。
里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门口来回晃荡的身影,不紧不慢地问道:“谁呀?”
“……”明漪忽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屠酒儿等了半晌也没等来回答,看着那人影一直没走,便亲自过来开了门。
吱呀——
由窗台泄来的明亮光线涌进昏暗的走廊,随着开门带起的风而来的,还有里面那人身上浓郁的花香。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两人面色各异地沉默许久。
仍是屠酒儿先开了口:“……你来做什么?”
“抱、抱歉,是我……”明漪低着头,不敢看屠酒儿,极力找一个合适的措辞,“是我先前误会了你。”
屠酒儿抓着木门的手指紧紧抠进门缝里,她心里霎时酸涩难忍,什么想法都冒了出来。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她,慌忙得连媚术都来不及撤,就是因为怕再见到她心志动摇。如今看着明漪亲自站在她面前,那样局促地看着地面,放在身侧的手指还紧紧抓着衣摆,她心里对明漪不舍的感情又肆虐翻腾起来,并伴随着对靳花初的深深的愧疚。
这个时候,屠酒儿的注意力反倒没有放在之前误会的那件事上。
可明漪还在为那些事道着歉:“还有之前在玉虚山,没有和你打招呼就自己走了,也是我考虑不周。”
“哦。”她敷衍地应了一声,更没有心思和明漪算这远古旧账。
“所以你还会……和我一起去东海么?”明漪语气极轻地问。
屠酒儿脑子正乱,面有烦色,胡乱答道:“不去。”说着就要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