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犯
“喏。”她正色道,“也不能老让你穿我旧衣服。”
连晚抿着唇:“谢谢。”
周烟浅不接话,仍旧看着她。她们的头顶是一盏上了些年头的水晶吊灯,倒影隐隐约约地在她眼底晃着。
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连晚想了想,才小声地说:“亲一下。”
然后她低下头,给了周烟浅一个很清淡的吻。
小狗的嘴唇热乎乎的,周烟浅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预想中的热烈没有如约而至,但还是让她心动,收敛了爪牙的连晚小心翼翼地亲着她,握着她的肩膀,她的那些青涩和热烈都隐藏在她的唇齿间,就像那一滴悬挂在她鼻尖的汗珠,周烟浅靠在她怀里,闻得到她身上家具厂木屑的尘土味。
连晚总是这样的。周烟浅很快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连晚冷眼看着她,站得远远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留给她一道白皙的侧脸,炎热的夏日,她却冷硬得像一块冰。
从那个时候周烟浅就被她的坚硬击中。
跟她的冷淡神情相反,第一次见面那天的连晚也是满头满脸的汗,手上还有被汽油蹭脏的痕迹,她跳下车,扳动车厢的门,手指长而有力,马尾低低扎在脑后,周烟浅的感官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细节,对于它们背后的含义却知之甚少,那是另一个世界,平川镇上唯一一个女货车司机,独居,没有亲人。连晚的坚硬不止是对着她,在那个时候的深夜,周烟浅总忍不住要想她的小狗在外边会是什么样子,回到家会是什么样子,周烟浅为每一天清晨阳台外的洗漱声牵肠挂肚,有时候连晚会站在外头接电话,周烟浅遥遥看着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连晚对着别人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冷淡的,坚硬的,像是套上了一个摘不下来的面具。
但现在,在连晚轻柔到有些小心翼翼的唇齿间,她好像得到了她的柔软。
当然也只是很短暂的一会。小狗的耐心终究有些,不过一会就要开始蠢蠢欲动,周烟浅在连晚开始忍不住要咬人的时候果断抽身按住她的躁动,亲自领着她往浴室里走。
顶着连晚直勾勾的目光,她努力佯装若无其事:“好好洗啊,脏死了你,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你出来就能吃饭了。”
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连晚像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不干净,讷讷往后退了一步。
但周烟浅还是没忍住:“来。”
她说着,圈着连晚的脖子将她往下,极快地亲了一口她的嘴唇:“好了,我走了。”
浴室里雾气蒸腾。
晚餐四菜一汤,连晚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周烟浅还在厨房忙碌,餐桌上摆了四道菜,瓦罐里滚着热汤,饭香四溢。
连晚有时候总会觉得周烟浅对自己太好,这种时候就尤甚。
她走过去,赤着脚,像呼吸一样自然,从背后圈住她柔软的腰肢。
周烟浅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连晚手臂紧紧箍着她,有点疼,但她也不说话,只安静地在她耳边呼吸,一下一下,撒娇似的。
她就这么赖着不动,头发上的水直往下淌,周烟浅的脖子湿了一大片,连带着内衣都濡湿。
偏偏肇事者还小心翼翼地抹着那些水渍:“你衣服湿了。”
周烟浅没好声气:“我知道。”
转过头看见那双仿佛被水雾蒸湿的黑眼睛,又心软了:“算了,没关系,反正我还没洗澡,饿不饿?”
仿佛轻了几岁年纪,连晚摇摇头,又点点头,随着动作,头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脖子里。
周烟浅无可奈何地捏着她的脸:“…算了,我先帮你吹头发吧。”
热风香雾氤氲,周烟浅一下一下地撸着这颗狗脑袋,跟性格相反,连晚的发质出乎意料的柔软,洗发水的香气在指尖溢散,两个人的呼吸都很轻,轻到周烟浅捉摸不透连晚在想些什么。
但连晚只想,她要吻她才行。
在吹风筒面前,所有的水珠和湿渍都被一视同仁了,头发,后颈,都渐渐变得干燥。连晚的鼻尖抵上唯一湿润的地方,一寸寸地深入,女人张开唇齿,被不容置疑地推倒在沙发椅上。
什么晚饭,洗澡,桌上的饭菜,连晚充耳不闻,只耐心地用嘴唇拨开周烟浅单薄的衣衫,直到她的样子无愧于这夏夜之名,肩膀上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吊带,周烟浅在轻微地挣扎,连晚的嘴唇挨过她的脸颊,凉的,热的,柔软的,坚硬的,最终都被她擒住。
不同于连晚下午看的视频,原来女人跟女人之间也不一样,周烟浅的反应来得无声无息,她隐忍地抽气,缓慢地张开手心,又收紧,用力攥着连晚的头发。
她不再笑了,连晚笨拙地安抚着她,挨着周烟浅的涟涟泪水,感觉那像汗,滑过她的皮肤。
她回到了那个夏日。
第33章 chapter 33
这个房间里的窗帘早就被拉上了,厚重的藏蓝色,丝毫不透光,像一片倾泻而下的海洋。
空气中残留着很淡很淡的腥味。
掌心里滑溜溜的,像抓住了一条鱼。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连晚低一低头,就能挨上女人湿漉漉的眼睫。其实周烟浅早就松开了被她折磨的床单和连晚的头发,只微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但她的体温依旧捂着连晚的体温,热度源源不断地渡过来,是柔软的,馨香的。
眷恋的情绪忽然如入无人之境,满心都是翻涌的蓝色大海。连晚贴着周烟浅的耳朵,在堆叠的布料里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她很想说点什么,像今天下午她看的好几个视频那样,结束之前,或是结束之后,说些让两个人心领神会都笑起来的话,紧接着镜头就会旋转起来,光影在女人的裸/背上流水一样倾泻。可她很快又想起来这种暧昧的时机早就让她错过了,就在她不由分说亲吻周烟浅的时候。
可是在刚才,周烟浅好像不是很乐意,她推她了,还咬她,但她力气小,一点儿也不疼。
连晚想着想着,因为情/欲而发热的头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她在心里想,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那么周烟浅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她紧抿着的嘴角,或许眼神还有一点点被隐藏得很好的失落,连晚保持着她莫名其妙却一如既往的倔强,茫然无措却还不轻易示弱的矜持,但嘴唇和眼尾却因为刚刚的亲密而殷红,反倒显得脆弱到有些楚楚可怜,她什么话也不说,周烟浅就很想抬起手去揉乱她的头发,让她冲着自己笑一笑。
她这样想着,手指抬起来那么一点,又松了下去。
虽然今晚到现在都还有点意外,但她想再看看连晚还会做些什么。
两人的眼神在某一个瞬间交错,连晚几乎不敢去看周烟浅的脸,她闪躲,犹豫,踌躇,最后勇敢地迎上去,沉默半晌,还是说了:
“对不起。”
她说话时有一绺头发从她额角滑落,就显得样子更沉更闷:
“我太急了。”
就算是没有经验,连晚也感受得到周烟浅对今晚的在意。
从见面开始便亲密地贴着她衣角的距离,再到浴室里准备好的、双人份的洗护套装,桌上的菜,瓦罐里炖的汤,床头还未点燃的香氛,周烟浅一步一步地计划好了她想象中的一切,而连晚有幸作为这个计划实施的对象之一。
可一时的色令智昏,她让周烟浅精心准备的一切都落空了。
肚子很饿,嘴巴也干,连晚垂着眼睛,声音不知不觉地丧气下去。
她想着估计周烟浅的肚子也是一样的饿,说不定还在心里面骂她,于是又难受又愧疚地多说了一遍:“对不起。”
周烟浅在心里偷笑。
她还没乐完,又听见连晚在低声解释:“我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想亲亲你的……”
“哦?”狗狗是不能没有回应的,周烟浅这样想着,嘴上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环上她的脖子。
她贴着连晚温热的颈动脉,感觉到那里正紧张地绷紧,故意喘了一小口气,暧昧地小声喃喃:“那后面的呢?去哪里学的?”
这个问题太赤/裸,连晚本能地感到窘迫,不想回答她后头的问题,岔开话题道:“你饿坏了吧?我们去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