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让她吃惊的还是应青的表现。时隔多年，她依旧能在这个青年的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用师姐的话来说就是：拉仇恨技能满点。
　　“你是故意的吗？！”不知第几次解决对方有意无意引过来的攻击，饶是男子法术施展得再快，解决得再轻松，他也产生了浓浓的不满。
　　被申饬的应青愣了愣，然后说：“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一个凤点头，便让袭来的血族直直冲向男子。
　　男子：“……”
　　啪。
　　这次被打飞的血族飞得异常远。
　　眼见着那只血族在自己的视线中不断放大，关白白连忙撒腿躲开。
　　应青见了，连忙从战圈里跑出来，跑到关白白身前关切地问：“关小妹，你没事吧？”
　　关白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应青松了口气，却忽觉背后阴风袭来，转头一看，便见一只蝙蝠咧着两个獠牙急速飞来。
　　应青当下一凛，左手夹着黄符就要将其降服，关白白却作势叫停，应青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地放下了黄符。
　　于是那只蝙蝠越飞越近，然后在距离关白白不过两三英尺远时，忽幻变成伊丽莎白的模样，奔向她的怀抱。
　　应青：“……”
　　伊丽莎白紧了紧抱着关白白的双手，过了两秒才松开，撅着嘴巴说：“吓坏我了。”
　　关白白扯了扯嘴角：“你哪里坏了？”
　　“讨厌，又欺负人家。”伊丽莎白轻轻地锤了锤她的胸口，发现手感不错，于是又偷偷摸了一把。
　　关白白黑着脸把她推开，不悦地说：“伊丽莎白小姐，请您注意您的行为。”
　　伊丽莎白露出委屈的表情。
　　关白白面无表情：“我可以告你骚扰。”
　　伊丽莎白瞪大眼睛：“那我能骚扰得更彻底么？”
　　“……”关白白的心情更坏了。
　　复仇队来势汹汹，但徒有其表。见战况几乎朝伊丽莎白那方倾倒，他们很快化身蝙蝠各自逃亡。
　　没了他人的阻拦，关白白一边打开别墅的门一边道：“他们只是来探探虚实而已。”
　　“什么意思？”应青问。
　　“意思就是，伊丽莎白小姐给你找了个小伙伴，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应青还是不大懂。
　　但过了几天后，他懂了。
　　困，困，困。
　　保镖这门差事不容易，当被“通缉”的血族的保镖更不容易。
　　深夜，靠坐着沙发的应青打了个哈欠。困意如潮水朝他涌去，一层接着一层，层层不断，击得应青的眼皮一点一点往下闭，幸而在他即将睡过去时，一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唤回了他的清醒。
　　“起来尿尿？”他问不远处的男子道。
　　“……”男子走过来，问，“今晚有什么情况吗？”
　　应青摇头，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男子道：“困了就回房睡吧，我替你值班一次。”
　　应青露出感动的眼神，但十动然拒：“不行，做好分内之事是本分，该我值班我就得值班。”
　　男子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前天布下了天罗地网阵，在那些血族请到天师或者高级血族破阵前，我们能休息几天。”
　　闻言，应青一惊：“你还会布阵？”
　　“你不会？”男子反问。
　　应青摇头：“我只会破阵。”
　　“……”男子又问了一次他要不要回屋睡觉，这次应青答应了。
　　但就在他睡得正憨时，阵法，被破了。
　　“伊丽莎白！”吵醒他的是关白白的呼唤声，未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自床垫下抽出桃木剑赶至大厅。
　　冷风袭来，一片黑暗中应青迎上正打算窜逃出门的入侵者，却不想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小姐？”他疑惑了。
　　伊丽莎白朝他一笑，而就在这时，冲到二楼阳台处的关白白突然大声喊道：“那不是伊丽莎白！抓住他！”
　　闻言应青目光一凛，桃木剑不由分说地便横扫过去。那“伊丽莎白”不急不慢地闪身躲过，而后接连几剑，都被她似早已通熟剑法般地躲过。
　　应青皱起眉头，剑法越使越快，正杂乱无章间，二楼处传来念口诀声，令他福至心灵，剑法再次变得凛冽。
　　而“伊丽莎白”许是目的达成，并不恋战，只见她晃身一个虚攻，骗得应青收剑回守，便跃起飞身欲走。
　　见此应青只得凝气扔剑，但剑只划破了那人的衣裳，终究是让她逃走了。
　　“这是第二次了。”关白白脸色很差，彰显她的绝坏情绪。
　　应青刚哆嗦了下身子，便听到她厉声问：“应青，在轮到你值班的时候，你跑去睡觉？！”
　　应青绷紧了身体，道：“我的错，我认错，我接受处罚。”
　　关白白皱起眉，环顾四周，问：“团长呢？”
　　应青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他说帮我值班，也不知人跑哪里去了。”
　　关白白一个眼刀扫过去，应青连忙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然后他自己也疑惑了。
　　“我睡前还能感觉到天罗地网阵的，那个血族是怎么进来的？”
　　关白白稍忖片刻，不得果。正犯愁间，太阳已缓缓升起，当第一束阳光投射进屋内时，正好照亮地板上某物件。
　　观其轮廓，是一张照片。
　　“那人随身携带的照片？是心上人么？”关白白走过去，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因为阳光而造成的反光也逐渐消失。
　　但当她看清照片上的人时，身体却动弹不得了。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却不像潮水般褪下。不安、害怕的情绪在心上萦绕不散，被触动而迸发的温馨回忆此刻却成了消极情绪的来源，关白白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回后才总算勉强冷静下来。
　　她转过身来，面上只能捕捉到一丝她恐惧过的痕迹。
　　关白白望着应青，用自己没有发觉的颤抖声问道：“应大哥，卓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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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沉默。

　　关于工作（七）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应青似乎有些不解。
　　他道：“卓姐姐？她在意大利呀。”
　　关白白问：“她有跟你联系吗？”
　　应青点头，说：“在来找你前正好跟她通过讯，她说要去非洲看老虎，短期内没办法跟我们联系，让我替她跟你问好。”
　　关白白松了口气，然后又无奈地笑起来：“卓姐姐老是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也亏得姐夫愿意陪着她跑。”
　　应青也笑了笑，有些僵硬，“是啊。”
　　于是这个话题便跳了过去，应青问起为何突然问起卓姐姐，关白白这才将手中的照片摆给他看。
　　“为什么卓姐姐的照片会在那人的手里？！”应青瞪大了眼睛。
　　关白白道：“如果是暗恋或者也追求过卓姐姐的人，这事我们问下姐夫就能很快得出答案了。”
　　闻言，应青忙道：“他们在非洲呢，联系不上的。”
　　关白白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道：“反正没有其他线索，我先托人试着联系一下看看再说吧。”
　　应青点头表示赞同，又像是想起什么，问：“真的伊丽莎白小姐呢？”
　　听到这话，关白白面色一变，慌忙再度往楼上跑。
　　门大开着，房间里乱糟糟的一片。
　　关白白奔至床前，却见伊丽莎白正揉着后脑勺，双眼泪汪汪地抬头望向自己。
　　“……没事？”关白白轻声问。
　　伊丽莎白扁着嘴巴，双眼几乎要落下泪来：“疼。”
　　关白白扯了扯嘴角，上前帮她揉着后脑勺，手上温柔嘴上却不饶情：“你还知道疼？被偷袭还被偷袭成功，真把范家族的脸都给丢尽了。”
　　伊丽莎白抬头，双眸亮晶晶的：“小关，你这话说的好像范家人哦。”
　　关白白面无表情地手上用力。
　　于是伊丽莎白倒吸冷气嘶嘶叫疼，不敢再在言语上轻薄某人。
　　唤人来收拾完屋子后，屋内三人围坐一桌，开始了讨论。
　　关白白道：“第一次入侵，是为了不存在的配方。那这次呢？伊丽莎白小姐，作为被害人，请您说下您的看法。”
　　伊丽莎白摸着下巴，道：“喜欢上我了？”
　　“喜欢还打你？”关白白扯了扯嘴角。
　　伊丽莎白打蛇上棍，道：“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我们是讨论会，不是小说设定会。”关白白把脸转向应青，道，“应大哥，你有什么看法？”
　　“团长回来了。”应青答非所问。
　　关白白扭头一看，便见男子衣裳褴褛一脸疲倦地走了进来。
　　伊丽莎白正想先发制人，男子却往地上扔下一只不断挣扎的蝙蝠，然后抛下一句“审问的环节你们来”便往他的房间里走去了。
　　伊丽莎白扭回头，说：“他是不是无视了我这个主子？”
　　“主子？”
　　“金主啊！”腰缠万贯的伊丽莎白挺起傲人的胸脯。
　　关白白面无表情道：“奋斗了一夜，大家都累了。”
　　“？”
　　“所以不要说让我想活动筋骨的话。”
　　“……”能把揍人说得如此委婉，中国文化果然博大精深啊。
　　蝙蝠被桎梏得很结实，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还能来回转动。
　　关白白走上前，观察一会儿后说：“应大哥，你过来看。”
　　应青依言也看了一会儿，然后无不吃惊地说：“原来真的只剩下眼睛能动！”
　　“……”关白白莫名觉得手很痒。
　　她磨了磨牙，道：“你不觉得这个下桎梏的手法很熟悉么？”
　　“咦？”经关白白一点破，应青也琢磨起来，“确实，很像谷派的手法。”
　　伊丽莎白问：“什么是谷派？”
　　“天师中著名的派系之一。”
　　伊丽莎白眨眨眼，“那你呢？”
　　应青下意识地回答道：“关派呀。”
　　“……”
　　伊丽莎白看关白白的目光越发幽怨，仿佛找到了妻子出轨的证据的可怜老公。
　　关白白对其视而不见，示意应青解开蝙蝠身上的桎梏，但蝙蝠却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只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丝毫没有想要逃跑或者变成人身的样子。
　　“他怎么了？”关白白问。
　　伊丽莎白说：“饿着了。”
　　“……”
　　所以，要想审问敌人，还得先让他吃饱喝足了？
　　这怎么可能！
　　关白白冷笑一声，正想采用暴力解决问题，却见应青已经收回手中的番茄，还摸了摸一脸餍足的蝙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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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不打落水狗，现在不欺落败蝠也是合情合理的。
　　关白白一边劝慰自己一边暗叹应青还是太天真，见蝙蝠变回人身，正想进入暴力审问的环节，却见眼前的陌生男子一脸感动地说：“冲着你们喂给我的番茄，不管你们问什么，我都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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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天真的还有敌人。
　　应青问：“你跟假的伊丽莎白小姐是什么关系？”
　　男子沉默了，然后说：“能不能问我知道的问题？”
　　关白白呵了一声：“我看是你不吃点苦头，不肯回答问题吧。”
　　应青不大赞同地道：“关小妹，蝙蝠不喜欢吃苦。”
　　伊丽莎白与男子同时点头。
　　“……”原来真正天真的人是自己。
　　于是审问的事情交给了应青去办。
　　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温和、有礼，且有互动环节的审问后，应青报告道：“他叫阿福，住在暗光森林边际。据他所说，他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冲击性的波动震醒，然后就被团长给绑来了。”
　　关白白道：“虽然我们不是纪实向小说，逻辑性也不怎么强，剧情偶尔还乱七八糟的。但是他这样说是糊弄不过去的——简直是在侮辱读者的智商。”
　　“但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在房间里换好衣服的团长走了过来。
　　关白白见了他，开口便问：“你是谷派的人？”
　　男子点头承认了。
　　应青问：“那你叫什么？”
　　“谷哥。”
　　“……”等了等，没等到下文，应青便又问，“你有没有兄弟叫百度？”
　　谷哥皱起眉，“谷是我的姓氏。”
　　应青：“百也是姓氏。”
　　“我没有兄弟叫百度。”
　　“哦。”应青莫名有一丝失望，而谷哥则觉得自己摸索到了如何与应青对话的门道。
　　但当下不管是说话的技巧还是自己的身份，都不是重要的问题。
　　谷哥把自己的重要发现说了出来：“我的阵被破后，我追着破阵的人到了暗光森林，然后在森林里发现了许多法阵。”
　　应青一惊：“是有天师布下用来抓里边的统一派的人么？”
　　关白白道：“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如若不然，团长也不会一身狼狈地归来。
　　谷哥点头证实了关白白的猜测，“那些法阵只对人类生效，而且攻击性极强。”
　　伊丽莎白眨眨眼，“能布下这么多的法阵，说明那人能力很强咯？同样身为天师，你们心目中有没有人选？”
　　闻言，应青摇头否认了伊丽莎白的说法：“伊丽莎白小姐，天师能力的强弱并不是通过法阵的数目来决定的。”
　　“如果那人布下的法阵都是一样的话，很有可能反而说明他在布阵方面还是个初学者——只会复制自己所学会的法阵。”
　　应青解释完，伊丽莎白恍悟。
　　但谷哥却道：“但这次没有可能，那个人虽然布下的法阵都是一样的，可他的能力确实不弱——因为我遇到他了。”
　　关白白蹙眉，“你败了？”
　　谷哥看着她，一字一顿地回道：“我被他的阵法困住了。”
　　关白白抽了抽嘴角，决定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不再发问。
　　应青则毫无间隙地继续问道：“那你怎么逃回来的？”
　　话音刚落，谷哥的脸便彻底黑了下来。
　　他说：“那人只是想借由我，向天师协会宣告一件事情。”
　　“统一派的目标是让血族重归掌权者的地位——包括天师协会。”

　　关于工作（八）

　　“统一派”三个字一出，伊丽莎白的面色便相当难看了。
　　关白白问：“统一派捣了这么多乱子，长老会就没什么反应吗？”
　　伊丽莎白道：“听说已经跟社保局的人联合采取行动了。”
　　“什么行动？”关白白微惊。
　　“不知道。”
　　“……”关白白再度面无表情。
　　应青插嘴道：“那我们现在还继续住在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伊丽莎白觉得有理，便决定搬回原先的别墅住。
　　关白白道：“那里死过你的同族。”
　　伊丽莎白眨眨眼，“所以你担心我开心得睡不着觉？”
　　“……”差点忘了，沙尔的死，伊丽莎白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她会旁若无人地拍手叫好。
　　别墅依旧是熟悉的装潢，但自从它前前任主人搬走，前任主人又横死室内后，它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所以为了清理那些累积下来的灰尘，关白白只好又召回自从发生了浴室事件后，便被伊丽莎白开除的众多小仆人们。
　　小仆人们手脚很快，到了晚上，伊丽莎白等一行人便再次入住熟悉无比的地方。
　　而伊丽莎白回归的这个消息一出，门槛再次差点被上门拜访的贵族们给踏平。
　　先前虽也发生过类似的场景，但碍于附近有个被列为高危地区的暗光森林，故而人数比起这次算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新晋的两个天师保镖吸引了大部分贵族的注意力，让伊丽莎白在残喘之余，还能注意到关白白似乎遇到了麻烦。
　　“关管家，听说你已经连续两个星期没去社保局报告了？”有个人类管家拉着关白白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关白白道：“身为范家族的管家，伊丽莎白小姐的事才是最紧要的。”
　　那个人类管家有些吃惊：“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才当上血族的管家吗？”
　　“我记得很清楚，是为了钱。”
　　“……”人类管家抽了抽嘴角，道，“上周我去社保局报告的时候，局长提起你了。”
　　“我这周会记得去报告的。”关白白以为是催报告。
　　人类管家却摇了摇头：“局长是托我给你带句话，好像是说什么，有消息了。关管家，是什么有消息了？”
　　关白白一愣，然后道：“没什么，只是托人打听一点事。”
　　人类管家见她不肯多说，便也不追问。眼角瞥见自家主子与伊丽莎白都注意到了这边，便说了句“蛋挞真好吃”旋即离开。
　　伊丽莎白走了过来，有些吃味地问：“你与她聊这么久，在说什么？”
　　关白白道：“问我蛋挞的做法。”
　　“我记得伊达小姐并不喜欢吃蛋挞。”准确来说，是不喜欢人类的任何食物。
　　关白白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血族的记性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