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
傅柏秋手一顿,垂眸扣上扣子,淡淡道:“刚才给你哥打电话了,他马上到。”
“我是说回我们的家。”
“我们没有家,明白吗?”傅柏秋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像在哄孩子。
“还有,我不知道你这次突然晕倒,跟上次的诊断有没有关系,既然你不愿意说出实情,我尊重你,但是你的家人有权知道你目前的状况,希望你回去跟他们好好说,不管是什么病,是否严重,都请你认真对待,积极治疗。”
傅柏秋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的确无关紧要,是她职业习惯使然,见惯死亡之人,格外珍惜生命罢了。
她面无表情的脸冷如冰窖,时槿之恍然以为,这些日子偶尔的温情是幻觉,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我——”时槿之咬住唇,才吐了一个字,手机就响了。
哥哥的电话。
她迟迟没接,傅柏秋看了她一眼,替她拿起手机接了,边说话边拉着她去缴费,然后往医院大门走。
不多会儿,她们迎面遇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槿之!”时恒之看到妹妹,心里焦急转为一瞬的诧异,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双手扶着她肩膀,“怎么回事?你朋友说你在抢救?”
他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听到妹妹在医院抢救的消息,立马撇下一屋子人赶过来,顾不得想那么多,那确实是妹妹的手机号,而电话那头的人说是妹妹的朋友,记得以前常来家里玩,他有点印象。
“哥,我没事。”时槿之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
这架势,看来今天她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为什么自己就那么不争气呢?偏偏在傅柏秋对她产生厌恶的节骨眼上出这档子事,从而为对方创造了一个光明正大赶她走的机会。
想到这些,她塞满心房的绝望都要溢出来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不是因为冷。
时恒之眉心紧蹙,低头打量妹妹,厚厚的大衣里像是裹着条毛巾,露出半截纸白的小腿,脚上是低跟毛短靴。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傅柏秋。
傅柏秋瞥了眼时槿之,正要开口,时槿之拉了下亲哥的衣服,闷闷道:“走吧,哥,我回去跟你说。”
时恒之满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向傅柏秋道谢,就被妹妹拉出了医院大门。
“槿之?”
“真的没事?你不要吓唬哥哥,没事怎么会到医院来?还是你朋友用你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不行,我不放心,再去做个检查。”时恒之扶着妹妹走到车边,突然想返回去。
“哥……”时槿之低声喊他,“没事,不用检查。我不想回家。”
时家宅子是她们兄妹共同的家,时恒之有自己的小家,她不愿回那座庄园,但是去哥哥家里也得征得嫂子的同意。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流浪,走到哪里都要被赶出来,哪里都不是她容身的地方,哪里都不是家。
“去我那,你嫂子前两天还说想你了。”时恒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为她拉开后座门。
时槿之“嗯”了声,上车。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她慢吞吞从包里翻出来,点开微信,是傅柏秋发来的消息。
【东西可以过两天再来搬,到时候我把租金、押金和违约金双倍转给你】
黑色的字体映在白框里,连标点符号都是冰冷的。
时槿之盯着两行字许久,直到车子开出很远的距离,眼泪才无声地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删改了点词,如果看着别扭很抱歉【鞠躬.jpg】
第23章
傅柏秋走出医院大门,站在街边发呆。
旁边就是十字路口,人流量大,车来车往,另一侧是住院部大门,里面的停车场满位是日常。有穿蓝白条纹服的病人站在房间窗口张望,有提着保温桶去食堂的家属。天寒地冻,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口中呼出的气息化作白烟消散。
不知站了多久,兜里手机响了一下,她用冷得僵硬的手指掏出来看。
时槿之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对不起】
接着又一条:
【有些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对你说,既是我的错,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柏秋盯着这段莫名其妙的话,细细回味许久,隐约能感觉到对方指的是什么事,心跳猛然加快。
等了一会儿,那头一直显示输入中,就是没动静。
她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发完有些后悔,今天过后她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那些往事,无论好的坏的,已经没有必要再说清楚。
【等我想好怎么说,你会听我解释吗?】时槿之回复。
傅柏秋眼神暗了暗,了然,嘴角扯起一个嘲讽的笑。
她曾经安慰自己,时槿之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者不能说的理由,才会丢下自己,干脆地答应分手。她也期盼过对方能给她一个解释。七年了,甚至在两人再次见面后,这份微弱的期盼依然蠢蠢欲动。
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解释了又如何,原谅了又如何,她都不再需要她了。
把时槿之赶走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只要对方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可以安然无虞度过这辈子。
【不用解释,不想听】
傅柏秋回复完这句,锁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口袋,走到路边拦了辆的士上去。
直到踏进家门,手机也没再响过。
茶几边传来两声奶猫叫,傅柏秋视线一转,见布丁在地毯上打滚,换了拖鞋过去抱起它,捧在手心里。
布丁“喵”了一声,用脑袋蹭蹭她手指,小尾巴腾空扫了扫,躺倒,翻起毛茸茸的白肚皮。
它是时槿之收养的,看见它就好像看见了时槿之每天泡粮、铲屎、吸猫的场景。
傅柏秋轻轻抚着布丁背上的毛,小家伙舒服得眯着眼享受,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过两天时槿之来搬行李,会不会顺便把布丁带走?
这样子,她倒有点舍不得。
.
一场雨让气温骤降到10℃以下,对生长在南方的大多数人而言,这个温度已经很冷了。
南方的冷,是浸透到骨子里的湿冷,厚厚的大衣和羽绒服穿在身上形同摆设,相比坐在冰窖一样的室内,还不如出去晒晒太阳。
即便这么冷了,傅柏秋也依然要每天接触大量从冷冻柜里推出来的遗体。
但冬天很好,味道不会那么浓烈。
刚入行那两年,冬天手上生冻疮,只能抹药坚持,现在好许多,大概是她手上皮变厚了。
上午是殡仪馆最忙的时候,防腐化妆和告别火化都集中在这个时间段。大清早,殡仪车接来了一位跳楼自杀的女性逝者,分到了傅柏秋这里。
她和江宁正在给一位老年逝者穿寿衣。
“家属有什么要求吗?”傅柏秋停下手里的工作问道。
同事皱了下眉:“没具体说。”他又指了指外面,“家属在大厅业务处等,要不傅姐你去问问?”
傅柏秋“嗯”了声,摘下手套,转头对徒弟说:“小江,等会儿还有一个喜丧的推过来,你简单清理下换了寿衣就好,剩下的我来,我现在去跟家属交涉。”
“好的,师父,放心吧。”江宁抬头对上她的目光,羞涩一笑。
傅柏秋随同事离开,门关上了,偌大的化妆室里只有江宁一个活人。
她来殡仪馆一个月了,目前仍然在适应阶段,见不得太惨烈血腥的,能干的只有换换殓服,调调颜料,准备准备工具这类打下手的活儿。
傅柏秋对她很好,温柔又有耐心,虽然话少,不爱笑,但是特别照顾她,从不让她经手非正常死亡的遗体。
而且师父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每天一起工作实在是种享受,如果不是家人要她熬完这一年尽快转单位,她甚至想永远在这里做下去。
有这么好的师父,殡仪馆就殡仪馆,她不在乎别人口中所谓的“晦气”。
江宁想着,唇角不自觉翘起来。
化妆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推车师傅推着停尸车进来,上面盖着黄绸布,他抬头张望了一下,问:“小傅呢?”
“她去跟家属交涉了。”江宁放下毛刷走过去,“交给我吧,一会儿她就回来。”
大叔点点头,应声离开。
刚才傅柏秋走的时候说,有位喜丧的逝者会被推过来,江宁这两天经手多了,便没多想,她熟练地捏住头顶处黄绸布的一角,随手掀开。
一张血肉模糊得变形扭曲的脸映入眼帘。
江宁心脏猛地一缩,吓得跳了起来,而后尖叫着跑出去……
“师父!救命啊师父!”
大厅业务处有好几个包厢,用来接待逝者家属,傅柏秋刚跟家属沟通完,从里面出来,迎面撞上没头苍蝇似的小徒弟,皱眉:“怎么了?”
“师父…好吓人…好恶心……”江宁脸色惨白,眼泪唰唰往下流,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她。
傅柏秋满头雾水,碍于大厅里不好说话,遂拉着徒弟进了值班室,关上门,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跳楼的……呕……”小徒弟鼻头通红,边说边抽着气,身体不住地发抖,捂着嘴巴干呕。
她再也不敢说自己胆子大了,跟真实的尸体比起来,恐怖片简直就是小儿科。
傅柏秋深吸一口气,当即恍然大悟,见江宁哭得直喘,心疼地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刚才她出来的时候,忘记先去交代刘师傅把逝者推到二号化妆室,想着很快就回来,没料到跟喜丧的撞了。
任谁突然一下子看到面目狰狞的尸体都会害怕。
傅柏秋懊悔不已,软声软语安慰着徒弟,“我带你回办公室,跟主任说一下,今天你就好好休息。”
“师父。”江宁抽泣着从她怀里抬起头,“我想转去办公室做文职。”
傅柏秋愣了一下,点头:“也可以。”她担心徒弟会被吓出毛病,这种事不是能开玩笑的。
“可是那样就不能每天见到你了。”江宁眨了眨含泪的眼睛,水光盈盈。
傅柏秋:“……”
作者有话要说: 傅姐说,人可以滚,猫留下2333
【槿崽的情敌究竟是小徒弟呢,还是未来将要出场的某人物呢→_→】
第24章
江宁被吓得不轻,回去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而后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调整了下,再回来时,已经转去了办公室做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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