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是前任
两人站在繁忙的车流中间,像迷途无助的流浪者。
傅柏秋看着时槿之茫然的脸,听着耳边汽车鸣笛声,紧张得心脏猛烈急跳,陡然生出一股焦虑烦躁的情绪。
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凡刚才有一辆车没刹住,后果都不堪设想,今天是在马路上,明天会是在哪里?时槿之不可能24小时呆在她眼皮底下,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把对方拴在裤|腰带上。
真出了事情,她负不起责任。
“毛毛,怎么了?”耳边熟悉的声音,傅柏秋回过神,抬眸对上时槿之疑惑的目光,蓦地松了口气。
她握紧了她的手,收回视线,“没什么,走吧。”遂牵着她过了马路,走到自己车边,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时槿之低着头回忆刚才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惹毛毛生气了,然后追出来,明明已经看着那人走了很远,这会儿却不知为什么牵着自己的手。
“上车。”傅柏秋松开她的手,催促道。
“不是去吃麻辣烫吗?”
傅柏秋紧盯着她毫无歉意的脸,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精神病人计较。
“那行,去吃吧。”她关上车门,摸出钥匙按了下锁,转身走在前面。
时槿之快步跟上她,视线扫过她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一下,没敢主动去牵,只轻轻挽住了她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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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放学时间,店里没几个人,一进门,闻到的还是熟悉的味道。
可以明显看出店面翻修过,招牌没换,内部拓宽了面积,增加了几套桌椅,环境也比十年前更加整洁亮堂。
时槿之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把包放在椅子上,轻车熟路地拿起篮子和夹子,拉开冰柜门。
她似乎很开心,嘴角带着笑,看到什么都想吃,像个馋嘴的孩子。
傅柏秋不自觉弯了弯唇,拎起她的包走过去,小声提醒:“人不在的时候别把包放座位上。”
“没关系,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时槿之漫不经心地说着,顺手夹了几片培根肉。
她的篮子里装满了荤菜,唯独几个海带结被深埋其中,孤零零的一点绿。傅柏秋皱了下眉,忍不住道:“少吃些肉,不卫生。”
边说边抢走了她手的篮子,把鱼排、鸡柳这些看着就油腻腻的东西放回去,然后唰唰唰地拿了些青菜、土豆、金针菇,端去前台称重。
时槿之:“……”
傅柏秋此刻的表情与十六岁时如出一辙,眉心微微拧着,漆黑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严肃,嘴唇紧抿,像是在认真地解数学题。
以前她数学不好,傅班长没少给她补课,教她写作业,同一道题她必须要听傅柏秋讲两遍以上才能懂,这样每次讲题的时候,她就可以近距离偷偷地看她。
至今班长仍然不知道这是套路。
时槿之敛下眼眸,不禁心神荡漾,笑意从眼睛里蔓延到唇角,藏也藏不住。
结了账,两人各自拿着号牌坐到位置上等待,傅柏秋心不在焉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桌面。
她得想办法把时槿之弄走。
从前她们交往时,双方父母都不知情,傅家只是纯粹的商人,爸妈思想开明,包容有耐心,而时家背景深厚,有|权有钱,家风较为保守,这种情况下时槿之想对家里人出柜是非常难的,毕竟那时候翅膀还没有硬,在国外念书和生活各类开销都需要家里支持。
可目前除了联系时槿之的家人,没有其他办法。
她担心到时候会不小心“被出柜”,以时老爷子那个脾气,不打死时槿之才怪。
等了一会儿,前台叫号,她们一前一后去取了自己的那份,端回来坐下。
傅柏秋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自从踏入殡葬行业后,她一天比一天更珍惜生命,深知病从口入,垃圾食品一律不碰。
她碗里稀稀疏疏飘着几片菜叶子,也没有放任何额外的调料,清淡得很。
时槿之看了看她的碗,又看看自己的,微微眯起眼,笑着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
“年纪大了,造不动。”傅柏秋淡淡说道,夹起一片生菜叶,吹了吹,送进嘴里。
时槿之闻言笑出了鼻音,灿若桃花的美眸弯成月牙,“你怎么变得像个老干部了?”
傅柏秋没说话,瞥了眼她左手腕,虽然那里被袖子遮住了,但隐约能窥见边缘一抹深影。
她心里越发焦虑不安,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你尝尝这个,好像是新品种。”时槿之用勺子挑起一颗紫白色丸子,轻轻吹了几口气,趁对面人不注意送到她嘴边。
沾着汤汁的勺子碰到了傅柏秋的唇,她条件反射般往后缩了缩,皱眉盯着丸子,“不用,谢谢。”
“我喂你。”
时槿之微微翘起嘴角,举着勺子软声撒娇,她长发掖在耳后,露出的左脸上浮着淡淡的绯红,隐约浮现五根手指的轮廓。
那一巴掌力道不算小,她是带着十足的怒气打的,没想过后果。
简而言之,就是下了狠手。
打完那瞬间她就后悔了,且不说当着粉丝的面让时槿之难堪,即便是当初刚分手那会儿,她也没有气到想动手打人的地步。
以前她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时槿之说。
压抑的情绪堆积在心里这么多年,仅仅因为四个字就爆发了。
她果然还是在乎。
“毛毛?”
对面的人轻喊了一声,傅柏秋恍然回神,薄唇无意识地张开,吃下那颗紫白相间的小丸子。
浓郁的汤汁在嘴里迸溅开,舌尖沁满鲜香的海鲜味儿。
临街窗边车水马龙,对面就是学校大门,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六岁的冬天,两人手牵着手来店里吃麻辣烫,也是坐在同样的位置,时槿之依然先喂她吃。
【毛毛,尝一下这个】
【还有这个,啊,张嘴】
【再吃一个】
她们穿着校服,脸上露出稚嫩青涩的笑容,眼睛里柔情蜜意,恨不得将对方也吃进肚子里。
傅柏秋嚼着丸子咽下去,碗面升起腾腾热气,视线有些模糊。
“好吃吗?”时槿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轻轻点头:“嗯。”
“再吃一个。”
“不了,吃多太腻。”傅柏秋出声阻拦,按下脑内纷乱的思绪,低头吃自己的。
的确很久没吃了,味蕾上浸润着记忆中久违的香气,汤料里微微的麻和辣,都是曾经熟悉的味道。
时槿之手臂僵了僵,收回勺子,盯着方才傅柏秋嘴巴碰到过的地方,缓缓伸出she|尖扫了一下,han|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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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店的时候,傅柏秋坚定了要将时槿之赶走的念头。
她看着时槿之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愉悦,心里觉得既讽刺又悲哀,这辈子,即使兜了一大圈回到原点,她们也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了。
而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不想再每天控制不住地心软,不想未来一年随时都像今天这样提心吊胆,不想再时时刻刻回忆起过去。
想着,傅柏秋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成拳,平静地喊出她名字:“时槿之。”
“嗯?”
时槿之系好了安全带,抬起头对她笑了一下,“每次你喊我全名,我都感觉要大祸临头了。”
的确是要大祸临头了,对她而言。
傅柏秋心底莫名涌起一丝不忍,想说的话在喉咙里卡了片刻,她定了定神,沉声道:“回去我把租金和押金双倍退还给你,三天内你尽快搬走。”
作者有话要说: 时:老婆~
傅:滚去睡大街
好惨一槿崽,被扫地出门2333
第21章
21.
“三天内你尽快搬走。”
傅柏秋尽量稳住气息说完这句话,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异样,眼睛也始终看着前方,连余光都不允许向右瞟。
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等待听到质问或者是拒绝。
片刻后,车里依然安静,外面嘈杂的噪音被窗户隔绝掉大部分,如同两个世界。
她没忍住,眼珠子往右移动了点。
时槿之低着头,侧脸被散落胸口的茶色卷发遮住,看不清表情,她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腿上,细嫩的五指伸直,紧紧绷着。
她不说话,傅柏秋自然也无法再说,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傅柏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点火,脚正要踩下踏板,身侧传来时槿之低沉幽然的声音:“我是你的累赘吗?”
“是。”她干脆答道。
自恋些想,这个字,这个认知,对时槿之的杀伤力绝不会小。
傅柏秋不禁在心里揣测,身边的人会有怎样的反应。
伤心?还是委屈?
无论哪一种,这次她都不会再心软动摇。
“我不搬。”时槿之抬手将鬓边发丝掖至耳后,目视前方,眼眸清淡如水。
也很干脆。
傅柏秋诧异,把车子熄了火,身体后仰靠住椅背,双手抱臂,一副悠闲打持久战的样子。
她想问清楚,这七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念又恍然,这不关自己的事。
她若是问了,就暴露了心思。
心绪乱得很,假如当初自己硬气些,把人拦在小区外,说什么也不让进,许就不会生出这诸多烦恼。
但细想这一月以来的点滴,竟有一丝丝惆怅与不舍,惆怅多些,不舍少些。
她是不是独居太久了?寂寞了?
傅柏秋走着神,没留意身边靠近的人影,等她反应过来,耳尖已经被一阵温|暖的气息笼住。
“你干什么?”她往旁边缩了缩,胳膊抵住了车门,一张放大的脸映入眼帘。
时槿之手肘支着储物盒,上半身向她这边倾斜,仰着脸,狭长妖冶的桃花眸微微眯起,薄唇吐出轻缓的呼吸:“不干什么。”
低|哑的嗓音,liao|人心弦。
这姿|势亲|密无间,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傅柏秋身后就是车门,退无可退,鼻尖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淡香,她眼前眩晕,堪堪转动脖子,别开脸。
时槿之轻轻吸了吸鼻子,眼睛闭上又睁开,满目陶醉,“你在害怕,你心慌了。”
傅柏秋不言语,僵硬的肢体动作迟缓,只顾着躲,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
心脏在胸腔里肆意疯狂地乱跳。
“再打我一巴掌。”气息更近了,吹拂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时槿之温柔地握住她手腕,眼见她红润饱|满的唇近在咫尺,喉咙滚动着,“你不打我,我就要吻你了。”
温声软语的诱|惑,死妖精显露本性。
傅柏秋心热难|耐,羞恼交加,暗暗料定她不会,可下一秒就教脑子煮了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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