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
鱼儿瞳仁一缩,一眼认出了是唐麟趾的笔迹。上书‘我没事,等我打倒唐彪那个糟老头子,就来跟你们回合’短短一句话,确实是唐麟趾会说的,鱼儿反覆看了几遍。
鱼儿道:“麟趾没事,只是回唐门去了,那为何这么久她没有消息来?”
阳春道:“前两个月少楼主查到一点线索,但是怕这线索若是假的,告诉了你们叫你们空欢喜一场,便叫我先去唐门探一探。解千愁前辈与唐彪有些交情,流岫就托解千愁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着,叫唐彪看了,能通融通融,让我见见唐姑娘。”
鱼儿道:“你见到她了吗?”
阳春指了指信:“唐姑娘已经知道清酒姑娘的事了。唐彪不愿放唐姑娘出唐门,唐姑娘似乎也与唐彪做了什么约定,也没有偷偷跑出来的意愿,这信就是唐姑娘当着她师父的面写了给我的。”
鱼儿垂眸看着信,稍顷,说道:“她没事就好。”
鱼儿又缓缓拆了另一份信,信上的字根骨娟秀,是莫问的字。鱼儿有些诧异,问道:“你遇到莫问了?”看信上所说,莫问也在往西边走。
阳春说道:“这是莫问姑娘送到烟雨楼,烟雨楼给我一道带过来的。”
阳春露出白齿,笑道:“堂堂两袖清风,如今成了信使了。”
鱼儿将那两份信折了又折,收在信封中,叠着放好,一切做完后,顿了半晌,她低声问道:“阳春,有她的消息吗?”
阳春神色微变,坐正了身子,沉默良久,摇了摇头。
鱼儿本能想到,但见他摇头,心
里仍止不住疼。
时间恍然便过,转眼已是深秋,自阳春上次送了唐麟趾的消息过来后,烟雨楼再一次派了人来,竟是找到厌离的行踪。
上次阳春来时,鱼儿便嘱咐过他,任何关于清酒厌离他们的消息,不论能不能确定,都希望能第一时间送一份到九霄山庄来。
因此这一次厌离的事,烟雨楼并不十分肯定,却也送了一份消息过来。
鱼儿看着那张纸条:“极乐城……”
忆起前事,雾雨确实有足够的理由囚禁厌离。
然而烟雨楼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厌离确实在极乐城,无法光明正大的要人。
若是强硬搜人,凭借两大山庄和烟雨楼的势力,甚至再借助无为宫,要进极乐城找人不是不行,但是以雾雨的性子,届时必然两败俱伤。
倘若到时厌离不在极乐城,倒成了四大门派联手欺人,肆意妄为了。
鱼儿叹息。当初进出极乐城,全然不用管这些生前身后名,如今身份不同,也不能似当初那般恣意。
但又一想,当年出极乐城,一来是凭借了清酒功力强悍,超出雾雨预料,二是雾雨手下留情。
如今她便只是鱼儿,什么也不用顾忌,凭她的实力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就如在清酒的事上一样……
厌离的事有流岫去详查,去和雾雨周旋。
鱼儿则是向君临提起想要习武,她虽已有了底子,但未大成,修习一路还需宗师指引教导,避免走上歪路,如今清酒等人不在了,齐天柱不擅练剑,解千愁又正在闭关。若要精进,独当一面,能求助的便只有君临。
君家的剑法也是一绝,君临能在十二尊中榜上有名,实力自是不一般。
君临见她不仅天资聪颖,更是勤学,倍感欣慰。他本来还担心鱼儿陡遇变故,要有段日子萎靡,想让她先缓缓,便未提过练武的事,倒不想鱼儿先提起了。
只是这剑没练几天,听到消息的云惘然赶了来,二话不说将鱼儿带走了。君临想趁教授武艺,拉近与女儿的心思就此泡汤。
云惘然将鱼儿带走,并不是打算自己教授,而是让她另拜名师:“若是你爷爷还在,或是你外公还在,教你还差不多,就你爹那点本事也想教你,简直糟蹋你的天资。”君临一代宗师却被云惘然贬为‘那点本事’。
“可是我已经有了师父,若是家父便算了,再拜他人为师怎么能行。”
云惘然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鱼儿:“打开看看。”
鱼儿拆开一看,却是解千愁的亲笔书信,信中写道:“名剑山庄一战,为师身心俱疲,闭关养伤,不能授艺,深为愧疚。吾徒天资聪颖,若得名师引导,来日必成大器。剑圣杜仲,为师不喜此人做派,然其剑术超群,功夫卓绝,这世间除却一叶与苦缘,唯有此人之能,配为吾徒之师。吾徒才华不可埋没,若欲另拜名师,为师准之。”
原来云惘然来之前便已去信告知解千愁此事了,他与解千愁不对付,但鱼儿到底是解千愁名正言顺收的徒儿,他带着鱼儿去拜师,没有不告知解千愁的道理。
鱼儿见解千愁准许,这才释然,收起信件,问道:“师父在信里提到剑圣杜仲,却是怎么一回事?”
云惘然捋着胡须,说道:“你外公与杜仲有些交情,叔祖思来想去,他做你师父,才不至埋没了你的天分。”
云惘然带着鱼儿入了江南,到了一处名为守元的小城。云惘然在镇上找人打听了一回,带着鱼儿骑着马往郊外去了,走了三日,到一处槐树林,绿意盎然,叶筛日影。
至林深处,见一木屋,外围篱笆,院内搭着草棚堆积木柴
,鸟儿落在草棚上,啾啾清明,左角挖了一口井,背后树木繁盛,遮的光影黯淡。
此处是个清幽宁静之所,远离世俗,确实是个隐居的好所在,只是对于杜仲这样名噪一时的剑豪,却也未免太落寞了些。
云惘然见此情景,惋惜道:“唉,想当年他剑术大成,纵横天下,若只论剑法,连一叶也要让他三分,因此江湖中给他封了个剑圣的称号,实至名归,无人不服,何等意气风发……”
鱼儿不解。一叶和苦缘是修道悟佛之人,清心寡欲,不慕名利,因此能在名盛之时退隐。解千愁因痛失友人,意志消沉,隐在小青山,却也不是全然不入江湖。想这剑圣杜仲,豪名满天下,怎会在风头正盛的时候悄然退隐。
鱼儿道:“叔祖,杜仲前辈何故退隐?”
云惘然默然半晌,叹道:“为名,为利。”
“昔年他剑术登峰造极,却还想更近一步,功利心渐重,被有心之人利用,做出杀人夺宝这样的糊涂事。世间万法有因果,他在那边动杀心,下杀手,却不想他仇家找上他家门,见他不在,杀害了他的妻女。他害的别人家破人亡,到头来自己也落了个家破人亡,与至亲骨肉阴阳永隔。”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幡然醒悟,一夜白头,只是为时已晚,那时起便自封兵刃,立誓此生不再踏入江湖一步。”
云惘然好生感慨,叮嘱道:“鱼儿,你要引此为戒,日后万不可为了名利失去本心。”
鱼儿神色疏淡,明白师父为何提起‘不喜此人做派’:“鱼儿记住了。”
云惘然道:“人心有好坏,剑术没有,他虽做过错事,但一门剑法确实卓绝不凡,你的武功若要在短短几年之内有所建树,拜他为师最为适合。”
两人将马拴在树上,进了院子,寂林鸟鸣,门扉紧掩,一缕细烟从主屋飘出。
云惘然嗅得,知道屋中的人在烧香,他轻声道:“让你拜他为师,叔祖也存了一点私心,想他抱憾终生,无法自拔,只盼你学有所成,用其剑法行侠仗义,能弥补他万分之一的罪孽也是好的。”
云惘然上前叩了叩门,叫道:“杜仲兄,远客来访,你也不出来见见?”
屋中好半天没有应声,云惘然回头对鱼儿苦笑道:“你要拜他为师,他却不一定愿收。”
云惘然又敲了敲门,说道:“小弟惘然有事相求,杜仲兄当真不愿现身?”
过了片刻,门呀的一响,从里侧打开。
屋里走出来一人,身躯颀长,一身灰袍,白发苍苍,嘴角微沉,目光落在云惘然身上:“若只是旧人相叙便罢,若是拜师,我已不理江湖事,只怕要驳你的面子了。”先前云惘然对鱼儿说的话,他已听见。
许是多年来极少说话,声音有些不清。
云惘然也不急,引着鱼儿过来,说道:“杜仲兄,这是我大哥的外孙女,便是月儿和君临那孩子的女儿,你曾去过两人婚宴,还记得不曾。”
鱼儿拜道:“晚辈君若鱼,见过杜仲前辈。”
杜仲看了鱼儿两眼,点了点头,说道:“倒有几分云思的风骨。”
云惘然说道:“这孩子根骨百年难遇,连解千愁那怪老儿也愿收她做徒儿,只可惜缘分浅,他年前受了伤,至今闭关中,没法子继续传授她武功。老云家积德,得了这么个好苗子,不想委屈了她,若是我大哥或是君家老头子在,我万不敢来扰杜仲兄清净,但……”
杜仲抬了抬手,示意他打住:“惘然,我的事你清楚,我此生不碰剑,不动武,收徒之事,不必再提。”
云惘然笑了一笑,也不在意,说道:“既然如此,也
只得作罢了。”
“只不过你与大哥相交,她也得称你一声世叔祖,已经来了,她也不能就这样回去,怎么也得照顾你几日,以尽晚辈之仪。”
杜仲默然看了他半晌,指了指侧屋,说了一声:“随你罢。”转身进屋了。
云惘然去马背上取来行礼,交到鱼儿手中,拍了拍她的肩膀,朝鱼儿挤了挤眼睛,说道:“这几日你便留在此处,好好照顾世叔祖,叔祖便先走了。”
云惘然上了马背,牵着缰绳,一夹马肚,朝来路离开了。
鱼儿垂眸看着手中包袱,抬脚向侧屋走去。她得拜此人为师,她还有事要做,没得一身武功傍身不成。
第109章 如鱼化龙(四)
侧屋左间是卧室, 此处只有杜仲一人居住,但卧室床榻被褥齐整, 桌几洁净,还有一面铜镜,像个女子居所, 想必是为他已逝的妻女起的这间房屋。
鱼儿安顿下来后,出来时见那木门又阖上了,安静无声,窗口飘出的烟像一缕细细的线, 往空中消散,无影无踪。
她到林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回来时日落西山, 木门依旧阖着。
鱼儿去到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动手生火做了饭,用端盘端了一份走到门前,说道:“前辈,时辰已晚, 该用晚膳了。”
门中之人久久未应, 鱼儿将端盘放在门前,说道:“晚辈待会儿来收拾碗筷。”
鱼儿转身要走时,屋里的人说道:“云惘然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我不会收徒的,你不必费这些心思, 趁早离去罢。”
鱼儿道:“晚辈只是做晚辈该做的。”
门中寂然半晌,杜仲又说道:“罢了,你愿如此便如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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