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
两人没能说几句话,阳春出来叫道:“清酒姑娘,莫问姑娘叫你进去。”
“做什么?”
“鱼儿姑娘说你前段日子蛊发,吐了血,莫问姑娘听了,要给你把把脉,瞧瞧你的身子。”
清酒听罢,眉头微皱。
厌离问道:“你现在这是讳病忌医了?”
清酒笑了一笑:“这是哪里说起。”随阳春去了。
屋内鱼儿也在。清酒看她许久,唤一声:“鱼儿。”
鱼儿只淡淡应道;“嗯。”
清酒想要跟她说说话,自己也还未整理好思绪。
莫问坐在桌边,手里把着医书,一目十行,见清酒进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清酒心中叹息一声,坐了过去。莫问一双眼睛还埋在医书里,手在桌上摸了半日,没摸着手腕,又拍了拍桌子:“手。”
清酒将手放了上去,莫问顺着摸到她经脉,摸了一会儿,口里沉吟,猛然从书中抬起头来:“你!”
她合上医书,看向清酒。清酒抬起另一只手,压住她把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要把另一只手么?”莫问的话及时咽回了肚中。
莫问背对着鱼儿,若不然,鱼儿此刻便能从莫问眼神之中瞧出端倪。
第130章 一念佛魔(八)
莫问回头向鱼儿道:“鱼儿, 你的衣衫还是湿的,先去换身干净衣衫, 免得着凉了。”
鱼儿和清酒落入陷阱里,浑身被水浸湿, 还没来得及换衣裳。莫问现在说出这句话十分正当。
鱼儿眸光微动, 却对于莫问这个时候支开自己表示疑问。
莫问还没领教过六年后鱼儿的精明, 初次交锋之下,诧异的手足无措, 若非脸上做不来表情,便要露出马脚。
清酒轻嗽了两声。莫问道:“啊, 对,清酒衣裳也是湿的, 她现在身子弱,着不得凉,你给她也拿件换的衣裳。”
鱼儿目光落在清酒苍白的脸色上,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待得房门合上,莫问捉过清酒另一只手腕来把脉,结果一样:“怎会这样,不应该啊, 你, 你……”
清酒收回手,理着袖口,神色平静。
莫问见她慢条斯理, 从容不迫,一肚子气没法子显在脸上,只能扬在声音里:“脉相浮泛,病邪深重,元气衰竭,你,你就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清酒答道:“我知道。”
莫问过来抓住她的衣襟,要脱她衣服:“鱼儿说你这些年在鬼门,有鬼门解药遏制,那蛊毒绝不会损坏你的身体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当年的伤?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瞧瞧!”
清酒覆住莫问的手,轻声道:“莫问,就是你探的这般,你再如何瞧,也是这般。”
“你……”莫问一肚子话挤在胸口不能脱出,压的她气闷难受,粗暴的再次捏住清酒手腕,把住她的脉,以此表达自己不满,再一细探,心里发沉:“你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你连一年的时间都不留给我,你,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我或许就找得到法子了……”
她如今才有些眉目,找不找的到解蛊的法子另说,就算真能找到,却够不够时间去寻,若需要什么药材,或得到哪处去寻秘法,要到大漠去,到异国去,这点时间哪里够!
清酒满脸愧色,说道:“我在鬼门六年,年初方能下地走动,并非是不想来找你们,只是明白这具身体已经病入膏肓,就算你医术通神也回天乏术。这么短的时间,什么都不够做,见了你们,叙不够离情,将将亲热,温度才回升上来,我又得离开。给黑夜里的人一盏灯,又将它拿走,何其残忍。”
“清酒已经死过一次了,何必让她再死一次。”
莫问豁的站起了身,用力过猛,凳子翻到,她绕着桌子从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怒声道:“你!你瞧不起我么!”
若非体质特异,她此刻该是怒眉睁目,所有的血色悉数冲到脸上。
清酒道:“你要囔的他们全听见?”
莫问一股脑把那些医书全搬到桌上,朝清酒的方向推了推:“你信我,我能找到法子,就算只有几个月,我也能找到法子!”
莫问走到清酒跟前,俯身抱住她,说道:“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不要像师父和师叔一样丢下我不管!”
清酒鼻子一酸,苦涩难言。
她忽然想到人死后为何会有哭丧,生者对逝者表达思恋不舍的痛苦之情,离去的人若能知道,心中会可耻的满足欢欣,她走的不寂寞,有那么多人想着她,念着她。
清酒很久之前无畏生死,不会有人因着她活着而高兴,也不会有人因为她死了而难过想念。
那个给她酿酒方子的人慰勉她‘江湖这么大,你总能找到志同道合,值得托付一生的朋友’。
她确实找到了,也能感受到这种可耻的满足与欢欣,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寂寞,她在这尘世之中还有眷恋,有
不舍。
这些人难过,她欢喜也疼痛。
“就算我不管你,还有厌离管你,如今又添了麟趾,添了花莲,添了鱼儿和齐大哥,还有阳春……”清酒拍了拍她的背,哑着声:“好了,鱼儿要回来了。”
“这不一样,如何能一样。”莫问松开她,看着她:“你不能走,厌离也不能走,谁都不能走!我会有法子!”
“好!好!我听你的,如今我哪里也去不了,你不必担心我走。”清酒依着她的话说,安抚她,免得她声音大起来,真的囔的他们都知道了。
她心里又苦笑,也不知道瞒他们做什么,事到如今,迟早是都要知道的。
清酒捏着眉心,没个头绪。
屋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清酒回过头去,鱼儿已推门进来,她手上抱着一套衣衫走来递给清酒,说道:“去换吧。”
“鱼儿……”
清酒起身,还是没将心中的话理明白,此时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好地方。
这声呼唤便就此生生断裂。她起了身,要出去,忽然见鱼儿还站在这里未走,知道她要找莫问问清情况的。
清酒向莫问道:“莫问,我回去了。”
莫问眼睛还是红红的,懵然的应了一声:“好……”
抬头看到清酒眼色,揉揉眼睛,从桌上书堆捡出一本书,瞄了鱼儿一眼,说道:“鱼儿,我还要看医书,你先回去罢,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鱼儿回头看向清酒,那人已经转身走了。
待得翌日一早,山谷间雾气氤氲,众人盘算着离开,若是等到大亮,虚怀谷弟子给莫问送吃食,发现人跑了,他们再要走就不免麻烦些。
然而莫问却说还不能走,她坦而言之,清酒的蛊毒十分麻烦,或许得要虚怀谷帮忙。
阳春吓到:“你和白谷主不是水火不容么,当日我们一提到你,白谷主立即变了脸色,怪吓人的,她知道你逃跑,肯定怀疑我们,到时候救什么人,是要将我们全部下狱才对!”
鱼儿问莫问道:“非要虚怀谷不可?”
莫问并未说谎,但被鱼儿的眼神打量的莫名心虚,呆愣了一下:“对。”
鱼儿沉吟道:“那便不走,我和清酒陪莫问留下,你们先出谷。下狱便下狱,白谷主医者仁心,病者在前,晓之以情,她念着当年救命之恩,应当会施以援手。”
花莲道:“既然要留下,那便都留下,好歹有个照应,更何况若是泽兰姑娘不供出我们,白谷主就是怀疑我们,我们来个抵死不认,他们也没证据证明是我们救出的莫问,是不是。”
厌离道:“花莲说的对。”
最后一行人商议定,还是让阳春一人出了谷,他脚程快,若真有好歹,也有他能在外接应。
当日正午,果有人来问责,却不是白桑,而是泽兰。
虚怀谷已知道了莫问出逃,泽兰并未供出众人,各大长老也只以为是莫问打晕了泽兰,自己逃了出来。白桑一早对鱼儿等人隐瞒了莫问在虚怀谷,现在倒不好堂堂正正的来责问是不是他们带走了莫问。
泽兰则是来问是不是他们闯的秘籍阁,触动了机关。就自己被打晕一事,和他们闯入机关一事生了一通气。
众人好言好语赔罪,好在她气来的快去的快,众人没说几句软话,她便不恼了。
众人依旧安然住在小院内。虚怀谷弟子知道他们有恩于虚怀谷,待众人客气有加,他们能在虚怀谷各处走动。倒是苦了莫问,不能被虚怀谷发现,白日得呆在屋中,不能轻易出来,只能夜晚出来走走。
这日,花莲
从虚怀谷长老那得了两坛草药酒,强身健体,清心明目。拉着清酒在院子里酌饮。
酒酣时,花莲问清酒道:“你如今可整理好思绪,要和我好好说说这些年来的事了?”
清酒手撑着头,揉弄额角,沉吟道:“却又从何说起……”要她亲手打破这重逢的喜悦,却又如何忍心。
花莲笑道:“不如从小鱼儿说起。你知不知道小鱼儿从蔺宅摘了一段香樟枝,如今蔺宅的地契可在她手中。”
清酒看向他。他展开折扇,几下轻摇:“别这样看着我。家兄生意拓展,北方是名剑山庄的地盘,若是一张地契讨的这小主子欢心,换得生意和顺,何乐不为。当然,这是家兄的主意。”
清酒哼了一声,哪里信他:“若不是你说了什么,花大哥怎会将地契送给别人。”
花莲道:“不然,不然,小鱼儿的东西就是你的,你的东西也是小鱼儿的,算不上送给别人。”
清酒淡淡道:“话别乱说。”
花莲嗅到气息不对,正了神色问道:“清酒,小鱼儿说六年前你答应了要嫁她,这话可是真的?”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这才是话不能乱说!”
清酒放下酒杯:“我确实说过这话。”
花莲这才展颜,笑道:“不是小鱼儿一厢情愿就行。”
清酒斜眼瞧他,笑问:“你不觉得这感情荒诞离奇?”
花莲合起折扇转玩:“嘿,小瞧了我罢,花爷我阅书无数,什么痴男怨女,旷世奇缘没见过。更何况,哈哈,你会喜欢的人,我以前是如何都想不出来,现在想想,荒诞离奇才合你啊!”
清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一笑,并不说话。
花莲道:“那你准备何时与小鱼儿完婚啊?我瞧她爹爹君庄主那一关可不好过。”
若不提起这事,清酒尚可自欺欺人,什么也不想,不触碰现实,只沉浸在当下。
完婚这两字是撕破梦境的利剑,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在她面前,那人的未来,她永远也占不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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