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
清酒心口也似撕裂的疼,疲于应付花莲,只强笑:“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什么?”花莲笑她:“明明你自己不知羞耻,人家才多大年纪,就说嫁她,你哄她的不成。”
花莲瞧清酒脸色难看,脸上也沉了下来,问道:“清酒,你莫不成当真是……”
“不,我爱她。”这句话份量何其大,清酒说完,便觉得浑身无力,她阖着眸子,掩不住疲乏之态:“但不会与她在一起。”
花莲听到前一句才松了口气,听到后一句,冲口而出:“屁话!”
第131章 一念佛魔(九)
花莲是个斯文人, 行事风雅,骂人一向不带脏字, 如今心潮澎湃,污言出口, 心中觉得没有什么话能似这两个字这般爽脱, 能道明自己不满之意。
“既然喜欢, 就该在一起!”
虚怀谷中花草香细,萦满谷中, 安人神思。这里的人心思简单,一生救死扶伤, 连带着这风也是温柔的。
“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在一起,花莲。”
花莲气笑了, 他道:“相互喜欢都不合适,还有什么合适。你不会是顾及着你俩同是女人罢,你不像是这样拘谨的人。”
清酒揉了揉眼角,她没有精力来应付花莲,但花莲又不是寻常能对付的人,他不把她的事情弄清楚,是放不下心的。
“不适合就是我不想与她成婚,我们不是一类人。”
“怎么就不是一类……”
清酒硬生生打断他的话, 语气冷硬:“她是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的少庄主, 携家带口,肩负两庄未来,誉满天下。我身无一物, 赤条条来去,无牵无挂,走到哪里算哪里,仇家无数。”
花莲不以为然:“你说的这些简直不成问题,这些虚名和身份小鱼儿何曾放在眼里,她可以为了你放弃这些,毫无疑问!”
清酒唇色苍白,撑着额心,阖着眸子:“当年不成问题,如今九霄山庄倾心教养她六年,几时辜负过她,你要她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让她做个忘恩负义之辈?”
花莲被驳的哑口无言,转而道:“这全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此事关乎鱼儿,是你们两人的事,你是否该找她商谈一番。”
清酒道:“不是两个人的问题,是一个人的问题,只是我的问题,是我不要跟她在一起,我自己要做的事,何须征同他人的意见。”
花莲遽然站起身来,扇子指她道:“你,你……”叹了一声:“真是如小鱼儿所说,你的心比以前还冷,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是就这事牵出了先前的埋怨来,怨怪清酒瞒着他,见了也不相认。
他们是什么交情,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牵挂歉疚的直恨不得剜了自己的心,这人没死,却不来见他!若非鱼儿揭了她面具,不知她要瞒到几时。
真是没一点良心!
花莲站起了身,面对清酒,侧过了身子,余光瞥到一旁有人,正眼看去,愣了一下:“鱼儿……”
鱼儿站在檐下,十来步远,想来他们的说话是能听的清清楚楚的。
清酒起身回头望去,鱼儿正看着她,一手端着糕点,右手垂下,佛珠轻晃。
鱼儿转身离开,花莲开口唤她,她也只做没听见。
花莲恼道:“如你的愿了!日后看着鱼儿嫁作他人妇,你就高兴了,呵,有你哭的!清酒啊清酒,昔日你曾劝我珍惜眼前人,趁早与寻儿成婚,将她扣在身边,免得生了变故,风水轮流转,如今我劝你,莫要鲁莽才是,我就是你活生生的例子!”
清酒手按在心口,喘气渐重。
花莲见她额上满是冷汗,心里一跳:“清酒,你怎么了!”
“莫问……”话未说完,两眼一闭,朝前栽倒。
再睁眼,屋中灯光雪亮,她不适应的闭了闭眼,耳边听到花莲的声音:“她醒了。”
莫问走到床边坐下,将她手拿了出来把脉,稍倾,说道:“暂时不碍事了。”
莫问向清酒道:“鬼门的解药药性太烈,对你来说是饮鸩止渴,你身子熬不住,不能再用那药了,日后用我给你配的药。”
清酒瞥了眼花莲:“你都知道了。”
莫问立马局促
的走开,到桌前碾药。
“我逼问的她,她哪里瞒得过我。”花莲声音低沉暗哑:“这样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
“我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说么。再说你现在也知道了。”清酒手背靠在头上,闭着眼:“现在这样,反而像是交代后事了。”
花莲恼她看的这样云淡风轻,对生死无所谓一般,低喝道:“你闭嘴罢!”
花莲离开后。清酒躺在床上默默的转过身,屋中静静,唯有莫问碾药的声音。
清酒皱着眉头,枕着胳膊,将自己蜷成一团。
心酸千百种,一言难蔽之。
翌日清晨,唐麟趾来看她,正说话时。鱼儿进来了,脚踏进了一只,又缩了回去。
鱼儿向唐麟趾道:“麟趾,早饭好了,你跟清酒说,让她去用饭。”
唐麟趾奇怪的看着她,又回头看了眼清酒。鱼儿说的话真是奇怪,人就在这里,怎么还要我来转告。虽然不解,还是向清酒道:“清酒,我们去用饭。”
清酒看着鱼儿,嘴里说道:“麟趾,你告诉她,我不去了,没有胃口。”
唐麟趾又看向鱼儿:“她病没好,可能懒得动弹。”
鱼儿又说:“麟趾,你跟她说,你不愿见着我,也不要不吃饭,亏得是自己身子,我会回房中去,不碍着你。”
唐麟趾看向清酒:“她这么说……”
清酒道:“麟趾,你跟她说,我没说不愿见你,你也不必避着我。”
唐麟趾看看鱼儿,又看看清酒,一脸莫名:“你们搞啥子哦!自己说!”
愤愤然起身,出去了。
两人相对无言,良久,鱼儿道:“当初在七弦宫,是你亲口许诺,后来回九霄山庄,也是你让我回去,如今你拿这件事来搪塞我,倒说你我不是一类人了。”
清酒沉默不言。鱼儿笑了一笑:“清酒,我很好糊弄么?”
当日,小院的人都知道两人吵架了。
君姒雪知道清酒就是自家妹妹找了六年的人时,气的直想呕血,现在听到两人吵架,就要揍清酒,但想到打了这人,到时可还不是自己妹妹心疼。这般一想,心肝脾肺肾无不绞着难受,因而一整日目光似利剑,恨不得把清酒身子瞪出几百个洞来。
阳春惧怕,齐天柱尴尬,鱼儿和清酒同时出现的地方,他俩都不想待下去。
两人的事不算秘辛,同行的人都知道了。
阳春一打听,知道了吵架的缘由,找齐天柱和花莲合计,说道:“花莲兄弟,齐大哥,让她们这样吵下去,小弟可经不住吓。鱼儿姑娘的脸色冻得死人,清酒姑娘的眼神吓得死人,可要想个法子,让她俩和好才是。”
花莲仰躺在椅上,望天道:“难呐!”
阳春向花莲道:“花莲兄弟,你和清酒姑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最熟悉她性子,你劝劝呗!”
“我怎么劝。”
虽是这般说,夜里仍是提了几坛酒把清酒叫到了花田里,他折扇敲一敲酒坛,说道:“再聊聊。”
清酒抱着双臂看着他,就昨日喝酒后的结果,表示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花莲道:“当你瞒我的赔罪,也不同我喝一杯?”
清酒没了话说,默默坐下了。
花莲本意是想灌醉了清酒,再好套她的话。既然知道了清酒身体的情况,他自然明白她不想耽搁了鱼儿,先前她那一番不过是遮掩的鬼话。
人有了顾忌就是不同,不能什么都不管,只想着快活。
但他以为清酒不该一样,她是身随心动
人,想做什么便做什,生死离别怎能吓到了她,让她畏缩不前。
花莲想,大抵是死亡和仇恨围困她数年,她孤身一人抵御,钻到了牛角尖里,所以不似以往洒脱了。
这般一想,便觉得事情好办了。他只需引出她心里话,她是个通透的人,只要把话说出来了,她自己便可想明白。
但要她说真心话,还非得用非常手段不可。
酒后吐真言这个法子虽然笨些,但实用,想太聪明的法子反而骗不过她。
花莲成功灌了清酒大半酒水,到头来却是他自己个先醉了。清酒海量,花莲尚未见识过她的底线,因而轻敌了。
如此不成器,藏在暗处的几人瞧不过,提着酒坛,装作不经意路过,笑着揶揄他俩:“喝酒也不叫我们,真是不够朋友。”
来了一场车轮战,势要灌醉了这人。
酒坛散的满地都是,人也七歪八倒,唯有清酒一人仍旧端坐。
花田之中,月明风清,起了秋凉,夜风便萧瑟起来,繁花开的热闹,到底减了这份孤寂。
最后连厌离也来了,她抱着拂尘坐到清酒身旁,说道:“好热闹。”
清酒擎着酒杯,问道:“你也要同我喝一杯?”
厌离浅浅一笑,真拿起一只干净酒杯来,斟了酒与她对杯:“院子就这么大,你和她的事,大家全知道。”
“我想不到,你和鱼儿竟是与我一样。”
清酒鼻子里哼哼两声,说道:“若不是事到临头,谁又想的到。”
“是啊,谁也想不到,你这样的人,也会跟别人这样孩子气的置气。”
“是她同我置气。”
“她生气不是因为你起的由头?”
两人喝着酒,你一言我一语。
厌离将醉未醉之际,望月轻叹,劝清酒道:“清酒啊,人可以说走就走,感情岂是说断就断的?”
清酒问:“厌离,你这话是在劝我,还是在劝你自己啊?”
厌离饮了酒,寻常清明的眼此刻蒙上一层雾气,湿润迷茫。
清酒吃吃的笑:“心如磐石,不留余地,要断了情丝的人,反而来劝别人不要绝情,要继续谈情说爱。”
厌离一时无言。
这日入夜,鱼儿坐在房中,听到外边安静得很,心中诧异,走出来一瞧,见众人都不在,找了一圈,唯有莫问在房里炼药。
莫问听鱼儿说众人不在,便与她一道出来寻。
遥遥的就看见花田上的人影,两人走进一看,众人横七竖八的抱着酒坛醉倒在田埂上。
凉风香细,这处可是个饮酒赏月的好所在。
莫问不满道:“你们怎么能不叫我!”
鱼儿走到清酒和厌离身前。厌离已醉了,半坐着支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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