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里又出门了
季迁遥知晓夏清舒心中杂事诸多,不愿再提起烦心之事,另寻了一个话头道:“夏清舒,你幼时,是何种样子?”
她们二人还未好好了解过对方。
“幼时?”夏清舒很认真地想了一阵,不正经道:“大抵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
“想必那时就长了一张油滑的嘴。”季迁遥开玩笑道。
夏清舒矢口否认:“不是这样的。我幼时常听娘亲讲武林趣事,十分向往江湖,四五岁之时,便想仗剑走天涯。那时,身子不足三尺,抱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剑,摇摇晃晃地出了侯府的门,后头,府中下人跟了长长一队,都捂嘴笑话我呢。”
听夏清舒叙述幼时事,季迁遥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小清舒的模样,当真是喜欢的紧:“哪里是笑话,他们是觉得你天真可爱。”
“那时尚小,我嚷着要剑,爹爹不放心,命人打造了一把木剑与我玩耍。木剑轻巧不会伤人,但那个重量对于那时的我,还是吃不消。我抱着木剑,还未走到街尾,就累得气喘吁吁。后来啊,躲在人群中的娘亲见我着实是累了,便现身将我抱回了府中。”
“回到府中可发生了什么,夏侯爷训斥你了?”
“没有,他亲眼见着我出府的,也随在后头,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就是他。他没有训我,但是担心我再次‘抱剑出走’,便与我说了一些话。他说江湖是要大人才能去的。我问他,什么是大人?他回我,大人就是身边人的样子。我那时都羡慕坏了,因为侯府中除了我,大家都是大人,他们都可以去江湖玩。”
季迁遥的笑容越发地大了,捏着夏清舒的脸颊道:“你幼时怎如此可爱?”
夏清舒继续说:“我那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早点变成大人,于是开始观察大人都如何行事、如何说话,偷偷学着。学着学着,便学得了一身老沉,所以我幼时说话一点都不油滑。”说了这么多,夏清舒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油滑的人。
油滑之语,季迁遥自然是开玩笑的,但听夏清舒说了幼时趣事,她的注意力完全转移了软萌的小小清舒上。她咯咯笑着:“我还是喜欢‘抱剑出走’的你,小小的,傻乎乎的,太可爱了。”
夏清舒霸道起来,也是无人能敌:“不行,什么样子的我你都要喜欢。”
季迁遥笑道:“我还是偏爱软萌的你。”
夏清舒急眼,身子覆上,俯身在季迁遥唇上啃了一嘴:“不行,什么样的我你都要偏爱。”
季迁遥拿她没办法:“好好好,只要是夏清舒,我都爱。”
夏清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季迁遥眸光闪闪,显然是意犹未尽:“你幼时还有旁的趣事否?再说一些。”
夏清舒双手撑着季迁遥的肩侧,心中早已打起了别的算盘:“殿下还想听?”
“想听。”
“想听可以,但是要按照以前的规矩来。”
“以前的什么规矩?”季迁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往日在别苑中,都是先行房事,再说趣事的。”
季迁遥旋即明白了,脸颊慢慢发起烫来。
夏清舒怕她不允,用委屈兮兮的神情及口吻道:“这都过了多少个逢五之日了,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季迁遥轻嗔一声:“那有这么夸张。”
“有的,不信你自己数数。”夏清舒委屈巴巴。
这副模样与幼时羡慕其他人都是大人的小小清舒交叠在一起,季迁遥的心柔软一片。
她伸手揽住夏清舒的脑袋,双唇轻启,清浅笑道:“那就补偿你一回。”
夏清舒低下脑袋,温柔的吻在季迁遥唇畔荡开......
第47章 死神擦边
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淹了江南, 几万灾民流离失所, 食不果腹。
青黄不接之际,当地官府开仓放粮,朝廷闻讯也派出钦差, 带来了皇帝免除受灾百姓二年赋税徭役的圣旨、粮食及银两,以表朝廷重视, 皇帝仁政。
民间大户、地主乡绅散财舍粮, 同官府一起, 赈济灾民。本该是人心惶惶、噩梦一般的天灾, 这般折腾,最后倒成了一桩美谈。百姓受了救济,得了恩惠,都歌功颂德,皆称鸿溯帝勤政爱民。
江南受灾百姓高兴了,朝廷高兴了, 鸿溯帝也高兴了, 难过的只有带着北境抗击鞑靼的夏清舒。
江南发了水灾,各地粮仓积极地往灾地送粮, 没人管北境的这些的将士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国库的银两粮食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个定数, 一共就这么多, 现在几处皆要用粮, 又添了江南水灾, 鸿溯帝更有借口不批夏清舒的奏疏了。
眼看着奏疏又要沉到海底,应天府尹洪贺望与兵部尚书马文泽看不过眼,早朝之时上奏,说天灾揪人心,军国大事亦不可误,北境凄苦,前方战士的粮饷需尽快送往。奏请一出,六部九卿几位大臣附议,又在朝廷掀起了一番波澜。
如此僵持,必不能长久,鸿溯帝退让,立即下旨派人押送粮草至北境。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将粮草分成了几批,一批一批地送往。如若前方骤生变故,后方即刻可断了粮食。
鸿溯帝留了个小心思,但还是解决了夏清舒的燃眉之急。
大战在前,她整日研习兵法,操练阵法,盼着一举将鞑靼攻下。
鞑靼军队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擅长快速奔袭。与鞑靼骑兵相对,夏清舒也需派出骑兵方有胜算。
从元和至鸿溯,大燕久不能胜鞑靼,有时还被他们劫掠城池,造成这样的局面,最大的原因便是大燕军事布防上皆以步兵为主,骑兵之精不比鞑靼。
夏清舒难得一见的出色的骑兵领帅,她手下带出的那支骑兵战队英勇非常,十战九捷,成为鞑靼上下的忌惮。
数十年来,鞑靼各部内斗不断,争夺一耗,精锐兵力亦有损伤,至今日,已失往日之雄风,只能靠几位老将勉力维持着。
这一日,风和日丽,夏清舒的军营中响起了号角声。前方探子匆忙来报,鞑靼威武大将军平章也速带领万余将士压境。
夏清舒没有懈怠轻敌,下令召集军士列阵迎敌。
营外号角声喧天,季迁遥待在营内,听着外头紧张的备战声响,却不能帮上什么,内心备受煎熬。
一直待在营内,外头局势如何一概不知,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季迁遥坐不住,担忧地问道:“素汐,你说,夏清舒的胜算有多少?”
“主子不必担忧,我军有三万余将士,鞑靼只有万余,三敌一,胜算很大。况且夏将军先前同平章也速交过手,这些战役夏将军胜多败少。这次要胜他们,应当是不成问题。”
素汐之语没有消去季迁遥心中的担忧:“我们可否去观战?”
“殿下,外头危险,怕是......”素汐觉得不妥。
“我们在城墙上观战,前方有夏清舒抵着,鞑靼又不会攻来,没什么危险。”季迁遥倒是没想与素汐商量,她心中有了主意,只管着吩咐下去。
素汐看着季迁遥的神色,自知自己说服不了她,便退下去安排了。
燕军集结完毕,吊桥缓缓放下,步兵、骑兵、弓箭手、神机营......按着次序走出。
夏清舒着一身铠甲,脊背直挺,威风凛凛立于前端。
季迁遥来到城墙上,恰巧目送着夏清舒远去。里营数百丈外,鞑靼将士黑压压立了一片。
季迁遥瞥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胶在了夏清舒的身上。
鞑靼军队暗处,一支粗壮的弩·弓装入了强弩中,悄无声息的瞄准了城墙的方向。
鞑靼密探得了消息,知晓大燕长公主殿下来到了军中。以她在大燕朝堂中的地位,若能抓获或者击毙,必定会给大燕朝廷造成沉重的打击。
平章也速虽有此种想法,也知不易,金贵如她,怎会随意让自己逮住。没想到,今日天助,肥羊自动送上了门,他怎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平章也速秘密召来了弓·弩手,下令射杀季迁遥。
二军还未交战,一支强·弩破风而出,飞向了燕军军营的城墙。
季迁遥没有防备,夏清舒也没有防备,那支弩·箭在她的眼皮底下射出,从她侧方掠过,她赶紧扭头查看。
“殿下小心。”素汐担有护卫之责,率先反应,惊呼一声,伸手扯住季迁遥的手臂,猛的一拉,分厘之间,那弩·箭从她的颈旁擦过,射死了立在她后方的一名手下。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长公主殿下差点就在她的军营中丧命了......夏清舒死死咬住了下唇,双眸以极快之速红起。
季迁遥倒在素汐身上,隔着遥远的距离,怔怔地同夏清舒对视,她看到了夏清舒眼中的慌张、自责及熊熊燃起的愤怒。
接着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素汐及几个手下匆忙挡在了她的面前,不留缝隙地挡住。
“可恶!”夏清舒青筋暴露,狠狠地一咬牙,夺过身旁之人的弓与箭,用力将弓拉起,盯准那个射出弩·箭的人,果断出手。
“咻——”又一支长箭破风而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射死了发冷弩的弓·弩手。
紧接着,夏清舒又取一弓,再次拈弓射出。
“啪嗒——”强劲的箭羽击在敌军挂帅旗的桅杆上,桅杆受力断裂,鞑靼帅旗飘落。
可怕!鞑靼将士望向夏清舒的眼中布满了畏惧。她太可怕了!
“传我之令,全力进攻!”语音刚落,夏清舒拔刀,率先驾着马匹冲去,勇猛当先,嘴里喊道:“杀!”
她的愤怒填满了大脑,外露在赤红的双眸中。以迅雷之速,夏清舒砍翻了十数名鞑子步兵。
交战来的猝不及防,平章也速有片刻的愣神,随即又镇定下来,他用蒙语大喊道:“列阵,抵挡!”
可前方将士迟迟不见动静,反而有调转马头的迹象。自己那些高大威武的兵,本该是草原上的王者,现在像懦夫一般想着逃跑,个个脸上都是恐慌之色。
平章也速咆哮道:“你们在做什么?快给我上啊!”
“过来了,她杀过来了!”一个骑兵面色煞白,调转马头向后方退去。被他这么一带头,其他惧怕夏清舒的人也纷纷向后方退去。
步兵本就敌不过骑兵,骑兵都吓得后退了,步兵能不退吗?
顷刻之间,万余列阵整齐的鞑靼军队全面溃散,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去。平章也速及几个老将气急败坏,想扭转战局,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全局都乱了,他这一己之力,已不能扳回什么。他一咬牙,调转马头道“撤!”
前所未有、亘古未闻的一幕出现了。双方未交战,一方便溃散。夏清舒一人当先,追着万余鞑子兵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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