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
和具体科举项目略有差距,但差的不大。
再看详细些,这书的确有些意思。
其他书生写的,大多都是往年考过的题目,附上自己见解。
这本不一样,它是猜题。
猜了一堆今年可能会考的题目,还附上自己见解。儒学方面的题目格外的多,解答也写的十分详细全面,撰书人应当是个儒生。
绿衫女子看着看着,越看越觉得这书不简单,许多地方见解独特,与新政相呼应,虽并不完善,却给人茅塞顿开的感觉。
她翻阅一半,雅间小门被推开。
一名红袍女子腰间系着酒壶进来,啪嗒摔在软塌上,说要饮酒。
绿衫女子兴致盎然,还没点酒,先将这本书递到好友面前道:“我今日得到本好书!”
好友不屑:“好书又如何,能当饭吃吗?快些点菜。”
绿衫女子道:“真的是好书,你既然当了国子祭酒,应当也会接触科举考卷,不妨看看这本。”
好友完全不信,敷衍地拿过书来翻看,翻了几页,也没见什么了不起的。
她正要出言嘲讽,随手又往后翻了页。
看到某行字时,忽然坐直了身体,瞪大眼,愣了片刻,继续往后翻。
绿衫女人询问道:“如何?”
好友抬头,面色复杂。
绿衫女人催促:“说啊,如何?”
好友沉默许久,最后慢慢说道:“今年秋试的题……似乎不少就在里面。”
绿衫女子未料能听到这句话,极度震惊,一时不知是科举题目泄露,还是撰写人太过厉害。
她问道:“你瞎说的?”
好友道:“这事我不敢乱说。”她面色凝重,酒意完全清醒,捧着书细细翻阅,很快便发现,不仅题目相差不多,就连答案,也十分工整,比她先前看到题目时,自己想的一些作答更新潮些。
这事儿怕是有些问题。
绿衫女子说道:“那写书的是个女子,看似不过双十年华,不怎么打扮,有些邋遢。”
好友问:“你觉得是她写的?”
绿衫女子思忖片刻:“不,不像。”
好友道:“我也觉得不是。”
她并不觉得世上会有人能猜出科举题目。
科举题目每次选题无比谨慎细密,礼部花费一年才能定下题来,怎么可能让人随便就猜到了?
肯定是哪个人将题目泄露了。
竟然还有脸将书拿出来卖?当真是不要脸,也不要命!
好友内心痛恨鄙夷,抬手将书卷入衣襟中,说道:“我先将书带回去看看。”
她起身正要走,忽的想到什么,折回说:“你还记得那人模样吗?画给我。”
绿衫女子不敢和好友开玩笑,问仆役借了纸和笔,画给她。
宣纸上,几根凋零的线条,勾勒出一张抽象的脸。
第4章 四个宝贝
秋试题目泄露之事,不容小觑。
那位穿红袍的国子祭酒和礼部尚书相熟,离开酒肆后,拿着书籍,快步寻到礼部尚书,询问科举试题的事情。
结果得知,这次试题,不过就她与礼部尚书,还有定题的圣上知道。
也就是说,几乎不存在泄题的情况。
她觉得心惊,将书籍给礼部尚书看了遍。
礼部尚书吓得直接坐到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无碍,试题重选一份。”祭酒道,“这书中给的题目虽多,但全部避开便好。”
两人不敢声张,花了半日,誊抄这本书,对着上面的题目,挨个排除,最后又做了两份试卷。
回家之后,祭酒倒头躺在被褥上。
然而因白日太紧张,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中全是那本《科举必胜指南》。
这书说起来真是稀奇。
起初她还以为是有人泄露题目,后来仔细一想,那题目下的解答,全部都是大逆不道、胆大妄为的。
不仅敢说孔老夫子坏话,还敢对前段时间发生的大事进行批评。
若真是偷题的小贼,怎么可能有这种气魄?
但若真是自己猜的题……短短一册,就能猜中所有题目,这人当真是太危险了……
一定要在这人写出下一本书前,找到这个人!
许珍并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牵肠挂肚。
她白天洗完衣服后,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以为自己感冒了,匆匆回屋子加了件外套。
小叫花还在劈柴。
许珍凑过去蹭功德点,顺带和她聊天。
角落柴火一堆。
许珍说:“你已经劈了十日了,三十铜,换算一下,也是不少钱了。”
小叫花道:“太少。”
许珍说:“和十两比自然少,你知道我那十两赚了多久吗?”
小叫花停下动作看她。
许珍看到她这动作,便知道她是在等自己说话,小叫花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自己,眼中倒影只有自己一人,当真是让人十分舒服的。
许珍傻笑起来。
笑了会儿,告诉她:“赚了二十年。”
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原主的功劳,如果这钱都是许珍赚的,她当初也不会这么舍得花出去了。
小叫花继续低头劈柴。
许珍道:“你别不理我啊,我一个人说话太没意思了。”
小叫花道:“你不必,每日陪我。”
许珍笑着说:“我哪有每日,你是不是嫌我烦?你要是嫌我的话,那我走房间里去,远远的看着你。”
小叫花手部动作停顿。
半晌,才又动作起来,说道:“不必。”
许珍没懂小叫花说的是不必远远看她,还是不必继续陪着。
她正要问。
小叫花重新说道:“不必进屋。”
“那就好。”许珍很开心,“你终于话多些了,我们现在算是一起过日子,你要是一直话这么少,我还挺为难的。”
小叫花不理她了。
许珍闲着无聊,跑进内屋拿出一本书,给小叫花念:“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明照四海而不遗微小……”(礼记·经解)
从经解篇翻到问丧篇。
许珍见上面写“孝子亲死,悲哀志懑”,想到小叫花已经离世的父母,便没有再念下去,将书合上,换了一本继续。
第二本书,开头便是仁义篇。
许珍念着念着,有些困。
小叫花忽然问道:“什么是仁?”
许珍靠着藤椅,揉揉眼,道:“就是爱人。”
小叫花道:“不懂。”
许珍道:“就是出于真情实感,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小叫花问:“那心肠歹毒之人,追寻真情实感,亦可成仁?”
许珍头一次听小叫花说这么长的句子,惊讶片刻,忙解释:“当然不行!仁只是一部分,君子需要学会仁、义、礼。礼就是规范仁的规则和途径,做不到的话就不算成仁。”
小叫花沉默,收起剑,站起身看向许珍,低声问道:“你救我,是为何?”
她似乎是进入变声期了,声音雌雄莫辨,比平日多了丝震慑力。
许珍托腮,拖着根竹条在地上乱涂。
她懒得编故事,实话实说道:“虽说是救你,但同时也救了我自己。”
这句话落下,后院内安静片刻。
小叫花端坐片刻,转过头看着许珍,认真的看了很久。
她眼中有波光晃荡,像是深海中落下明亮投影,因为天生桃花眼,给人深情的错觉,却又因眼角的刀疤,让人心生怜惜。
明日悬在高空,逐渐向西偏移,将原本躲在阴影之下的两人,照射出斑驳模样。
小叫花呼吸跟着日移,同样渐渐变得凌乱。
她眉头微蹙,神情依旧淡然,然而眼神晦暗,暗的毫无边际。
她看着许珍,像是沙漠行人,热切的看着一滴水。
最后,她低垂眉眼,对着许珍,非常缓慢的、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我的命,是你的。”
矮墙外,挑担吆喝声响起:“卖——饼——咯——”
喧闹声与风声纷涌而至。
许珍被卖饼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听清楚。
她回神后忙问道:“你说什么?”
小叫花摇摇头,没有回答。
她将手中的小剑递给许珍,剑鞘上,镶嵌红绿珠宝,这是她先前不曾让许珍见过的。
许珍没接,询问:“这不是你的剑吗,给我干什么?”
小叫花道:“是我满月时,阿母做的。”
“满月的时候做武器?你们胡人的习俗还真奇怪。”许珍笑道,“但肯定有特殊意义吧,你给我干什么?”
小叫花伸手,又往前递过来。
许珍琢磨了会儿,恍然:“你是想还钱吧?”
小叫花面色不变,抬着手,执意要让许珍收下。
许珍摸摸她头,说道:“你可真是个实诚人,以后肯定会被人欺负。”她说着,为了不让小叫花失望,还是收下了这把小剑。
她将小剑放入衣襟,小剑冰冷,贴身摆着,让她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小叫花这么点年纪,是怎么做到成天拿着个冷冰冰的小剑的。
她拍拍胸口,说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小叫花看着她,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吃完午饭,小叫花端着碗筷清洗。
许珍回房午睡。
侧身的时候觉得胸口有硬物,摸了摸,发现小叫花给自己的小剑放在里头,便拿出来看。
这把小剑是真的好看,剑鞘的花纹并非随便拼凑,而是形成牛羊拜天的形状。
剑鞘右下角刻了个章,红艳艳的,写的似乎是“荀家”。
许珍看完后,将小剑放到枕头下,没由来的有点心神不宁,在床上翻滚了会儿,满脸哀怨的爬起来,出门继续找工作去了。
街上依旧是热闹的人满为患,大多是穿着素色衫裙的女子,涂抹浓妆,在外面闲逛。
当朝民风开放,男女地位平等,同性之风开放,颇有魏晋感觉。而许珍所在的江陵,更是十足多情,这个地方依山傍水,河堤载满柳树,春日撒柳絮,夏日飞柳枝,在前朝作为京都,如今依旧能隐约见到奢靡之风。
可说到底,如今江陵也不过是个乡下地方,商贩众多,却大多是小门面,不需要学徒助手。
许珍正在路上走,走了半天也没见到招工的。
快走出集市时,终于远远的瞧见一名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正在墙上贴广告。
她快步走上前查看广告内容,见上头与先前青龙山书院的招工令差不多,只是将招短工,换成了招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