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本演绎
夏老师把烟递给她,侧身让开出去的路。
潘水同接过烟没着急放嘴里,而是两手捏着,虔诚地放在鼻子下深深吸嗅。
吸烟这回事,要是自己不想戒,哪怕因为条件所限一年两年没能抽,但只要再闻到味儿,仍能触发心瘾。
能痛痛快快抽上一口,死也圆满。
闻够劲了,潘水同捏着烟头,用女声不紧不慢道:“各有各的规矩。”
星琪见机往门口溜,想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小房间。
夏老师抬手当胸拦下,“兔子。”
星琪憋气憋得脸红,闻声“啊”地泄气,连忙捏着鼻子嗡嗡叫:“夏老师。”
潘水同对刚才夏老师念错音的细节耿耿于怀,见这往来不觉蹊跷,饶有兴趣地问:“你们认识?”
夏老师大拇指指门,“出去,她抽不了二手烟。”
“操!”潘水同两眼放光,“真的认识。”
她二话不说把夏老师咬过的烟嘴掐掉,小心咬着剩下半截过滤烟蒂,快步离开暗室,咄咄两声驱散了守门的同伴。
走出几步想想有什么事情忘了,折返回来,却看到比尼古丁更刺激的场面。
傻鸡儿兮兮的新学员背靠墙,低着头,侧脸写着欲语还休,一动就是欲拒还迎。
夏老师一手撑在墙壁,瘦高的身影将新学员笼去大半,鼻尖险险抵上她耳朵。
余光见门口人头鬼鬼祟祟,夏老师丢来一只黑色打火机。
潘水同竖起大拇指。
点完烟,潘水同回头望着小房间,打火机在手里甩来甩去,盖子开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心想:来这地方偷情真他妈会玩!同性恋太他妈帅了!
甭管磁爆步兵再来多少个,老子一辈子都要当——
操不对!
老子生下来就是同性恋!
一辈子都是!
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星琪是真想躲开夏老师。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星琪以为只有侦探嫌弃自己的份儿,没想到她也有嫌弃——当然万万算不上嫌弃,只是需要一定时间适应——侦探的时候。
嗅觉灵敏的一大弊端是对刺激性气体反应更强烈,吸一口侦探吸的全是陌生又刺鼻的烟味。
然而侦探一句话让她抛开了不适和别扭。
“抽太猛了,头晕,让我靠会儿。”
星琪不再闪躲,专注地在烟味中寻觅如丝如缕的檀香和玉兰香。
“你刚刚说谁好看?”夏老师晃晃脖颈,鼻尖有意无意地蹭着星琪额头。
听出她声音中的凉意,星琪汗毛一竖,“我刚说谁好看了吗?不记得了耶。”
“记得我吗?”
“夏老师。”
“嗯?”
语调里的警告意味浓郁,星琪左顾右盼,“侦探。”
“再给你一次机会。”
星琪搂着夏老师后颈,用鼻子蹭开衣领,随后脸埋进颈窝,深深吸了口,整个人都充实了,于是不再含糊地说出夏老师想要的答案。
“夏珘。”
“星琪。”夏老师拎着兔尾巴把人从肩上扒开,略略低头。
尽管只有一次,但星琪已凭借舌尖想挑破但狠不下心咬的血泡形成条件反射,眼前一花,她便踮起脚主动把自己送上去。
本来只想看看她的夏老师险些呛出青筋。
“我来,我上过课。”
话语在唇齿间滚动了一遭,没入舌间。
那之后仿佛是昏黄的灯泡突然炸裂,房间每一寸空气都闪烁着电火花,有几星落在头上,叫人头皮发麻,全身表皮细胞跟着颠沛动荡,犹豫着该警告危险还是摇旗助威。
不觉间,袅袅不散的烟气化为森林的清香,警报解除,只剩下无尽喜悦,和着白烟飘上夜空。
蒙娜丽莎笑得一如过去数百年,深邃、神秘,意味深长。
不知是谁喉间溢出的低吟中断了暗室飞升的进程。
星琪头很晕,虚软却满足地靠在墙壁,双手勾在夏老师后颈,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夏老师,作业可以打多少分?”
夏老师不太想说话。
她逆着光,看不出脸色,只看到她眼睛里噙着微潮的莹莹光亮,但不至于像前天积了水般湿润。
星琪心跳加速,又想凑上去。
夏老师伸手按住她,皱着眉问:“老师怎么教你这些?”
“老师讲课速度太慢,我问她有没有拓展资料,她给我发了好多视频。”
夏老师眼中的水光秒变火苗:“……林!”
星琪:“……”
那位在视频中蒙面又变声的生理课老师原来也是技术外援。
为什么一点儿都不吃惊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79章 授之以鱼(8)
“你没被他们欺负?”张雨晴怀疑地问。
脑海浮出这位高大的西北女孩被绑在椅子上的画面, 星琪心有点虚, 因此面上的关切和心痛格外真诚, “他们又欺负你了?”
张雨晴啐出一口血沫,苦笑。
星琪叹气, 抬起自己并不宽厚的肩膀,让她靠过来, “先下去吧。”
“同字辈就是……”
星琪等了会儿, 转过脸看她。
张雨晴紧咬着下唇,她也忌惮被人举报背后论长短,而且同字辈连续两次放过新学员的事让她很疑惑, 甚至很不安。
星琪默默补全了那句话:同字辈就是同仇敌忾。
新学员上完新人集训课,襄理会给学员起在学校用的名字,一般取原名的姓和最后一个字, 中间的字则在各襄理的字辈表挑选,寓意改变内在, 重新开始。
孙襄理麾下二分堂, 朝阳堂以“春、风、化、雨”为字,落日堂以“同、气、连、枝”为字。
别的字辈关系怎么样,星琪不得而知。
同字辈有板寸潘水同这位一年半没毕业的老前辈, 关系十分和谐。
韩同敏被张雨晴举报, 被送去上小课,导致第二天在医务室待了一天,激怒了同字辈一大票人。
同字辈以潘水同为瞻,她愿意出马教训张雨晴, 支持她的人远比愿向张雨晴施以援助的人多。
即使情感上倾向直爽的潘水同,星琪依然对“一人举报,集体报复”的处理手段持保留态度。
当然,潘水同并不在乎她怎么看,同字辈更不关心。
把星琪和张雨晴分离开,已算是潘水同和同字辈最大的善意。
“他们真的没对你怎么样?就把你关小黑屋什么也没做?”张雨晴又问,初见时以为纯真清澈的眼神升起浓浓阴霾。
星琪心说:做了,做了一点点,聊胜于无。
意识到自己在想夏老师,星琪不自觉抿了抿唇,压下笑意,同时摇头甩开不合时宜的画面。
张雨晴鼻翼翕动,低落地垂下眼睫,“小琪妹妹,这两天我对你还好吗?”
“挺好的。”
要是没把她拉进敌多我寡的派系斗争就更好了。
这么一想,星琪的天平继续偏向板寸潘水同。
“你喜欢潘同水?”
星琪装傻:“潘同水是谁?同字辈的?”
板寸本名潘水同,拒绝认领孙襄理给她起的“潘同水”。
私下里,同字辈的后辈也管她叫“洞哥”。
张雨晴呵呵一笑。
星琪恍觉大事不妙。
张雨晴不知从哪儿获取无限力量,拉着星琪大步流星地穿过夜跑队伍,走向甲楼。
“雨晴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星琪垂死挣扎,甲楼她中午才去过,有开口就要脱衣服检查的教导处。
“教导处。”
星琪被此人有事没事找老师的优秀学员本质彻底征服,甚至以为都没必要再问她去教导处做什么。
“报告襄理,经过两天和邢琪妹妹的朝夕相处,我认为小琪妹妹和潘同水有不可告人的密切交流。”
张雨晴开门见山。
星琪的想象力受到极大挑战,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孙襄理——那天接星琪的孙教练轻声细语问:“雨晴有证据吗?”
眼睛却看着星琪,皮笑肉不笑。
“我建议您让潘同水马上到教导处。”张雨晴抛出重磅炸|弹,“潘同水和邢琪妹妹身上都有烟味。”
星琪被这人逗乐了。
你是靠出卖队友连续十三周拿到良好的吧?
孙襄理在星琪头顶闻了两下,按下办公桌上的广播按钮,“朝阳堂、落日堂同学注意,看到潘同水同学,让她马上来教导处。潘同水同学,速来教导处。”
张雨晴没完,“昨天晚上我和邢琪妹妹遭遇绑架的事,早上我已向王协理报告,中午,杨助教、方助教也向邢琪妹妹证明了这件事。”
她流着眼泪说,“刚才潘同水叫好几个人把我和邢琪妹妹绑架到丙楼,把我毒打了一顿,我认为这是潘同水是对我和邢琪妹妹举报韩同敏同学不当言论施加报复。但是——”
说到这里,张雨晴脱去外套,开始脱贴身衣物,星琪心一沉。
“邢琪妹妹和潘同水私下达成交易,我不知道她们达成了什么交易,但同样是举报者,潘同水为什么放过邢琪妹妹,襄理您肯定有明断。”
张雨晴瞪着星琪,“你也脱,给襄理看看。”
行吧,这位同学脑子和我一样坏掉了。
星琪求助似的望向孙襄理,以为至少她会像中午的黄衣助教,容她说一句没受伤之类的话。
没想到孙襄理在看到张雨晴身上的瘀伤时,果断让星琪:“脱。”
星琪看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
张雨晴的腹部、背部的确惨不忍睹。
同字辈的人下了狠手。
张雨晴的动机不难揣摩,举报行为也很难界定对错。
但无可否认,现下她是暴力报复的受害者。
星琪迟迟不动,孙襄理催促道:“邢琪?”
“没人打我,是因为我没举报谁,襄理,我没有参与举报韩同敏。”
两边都把事做绝了,星琪没办法再保持中立,只能说出事实。
孙襄理一言不发,无意识无节奏地用指甲磕着办公桌。
喊完报告进来,板寸扯起一侧唇角,用女低音向孙襄理问好,没跟星琪产生任何眼神接触。
她是老油条,教导处来了不知多少次,和孙襄理是熟人。
孙襄理朝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张雨晴努努下巴,直奔主题,“你干的?”
“我干的。”板寸眼眨也不眨地承认了,“丁三东五,您尽管安排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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