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逆旅
小猫吧唧一下舔在了她的手心里,陆青时微微笑起来:“也行,那就先叫它土豆吧”
“你这起名也太随便了吧”消防教官忍笑。
陆青时白她一眼:“你不也是”
汉堡那么威风凛凛的牧羊犬都能被她叫成快餐名字,比土狗还土狗。
顾衍之灵光一闪:“还是叫薯条吧,刚好和汉堡凑成一对,说不定日后它俩还能在一起玩”
陆青时抬眸看着她,唇角有一些揶揄:“土豆是猫,汉堡是狗,你为什么非要把它俩凑一块儿去?”
顾衍之蹲下身,把小猫抱进了怀里:“跨种族怎么了,同性之间还能……”
陆青时饶有兴味看着她:“还能什么?”
对方却忽然住了嘴,在她的注视下耳根有点红:“没什么”
陆青时好奇心上来,追着问:“到底是什么?”
顾衍之把脖子一梗,秦喧吻向南柯那一幕浮上脑海:“不是照样能在一起亲热”
她试探性地看向了陆青时,对方脸上坦坦荡荡,并无半分厌恶,也没多感兴趣就是了。
“那倒是”
她作为医生见过的不少,本身并不恐同,性向本身就是可流动的,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会遇见谁,又爱上谁。
只是“爱”这种人类的本能反应,对她来说也太过于奢侈了。
不知为何,顾衍之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明白这种如释重负的心情从何而来,只是眉眼却染上了笑意。
“那就这么决定了,薯条,薯条”她拿食指逗着小猫的下巴,小猫窝在她掌心里喵喵地叫着:“你看薯条对这个新名字多满意”
“不要,太难听了”陆青时皱眉,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顾衍之却突然凑了过来,微微俯身,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极近。
近到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炙热的呼吸带着清爽的柠檬气息拂在了脸上,这远远超出了陆青时划出的安全距离,她心中警铃大作,却不知怎地,沉溺在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微微恍神。
“陆医生,我救了你两次,你总得有点儿表示吧?”
这段日子太忙,与顾衍之的关系又相处得极其融洽,她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这件事,确实是应该好好谢谢人家,于是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往后坐了一点儿。
“你想让我做什么,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力而为”
得到了她的承诺,顾衍之微微眯起眼睛笑了,有点像狡猾的小狐狸。
陆青时这才后知后觉起来,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口头承诺呢,但顾衍之为人正派也不可能狮子大开口要钱要房吧,虽然她并不是给不起。
“什么都可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不可能再收回来,医生只好硬着头皮道:“嗯”
顾衍之往前跪了一步,她比陆青时高半个头,削肩窄腰,一下子挡去了大半灯光,她陷入了她周身的阴影里。
半边脸变得晦暗不明,只有那双瞳仁愈发明亮,倒映出了自己略显慌张的神情。
目光相接,她从她的眼神里看见了欣赏、赞许、赤诚的喜欢与温柔的缠绵。
医生的喉头动了动,胸口上下起伏着,甚至开始无意识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
顾衍之的目光随她而动,扫过鼻梁,落到了菲薄的唇上,停驻良久。
她似乎很少用口红,唇色淡如樱粉,此刻随着呼吸开阖,露出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
眼神有些茫然,有些无辜,领口衬衫扣子开到三颗。
她从未见过有人把清冷和魅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糅合得如此浑然天成。
“青时……”她喟叹着叫出她的名字。
陆青时猛地咬紧了下唇,指尖无意识扣紧了地毯上的绒毛,这注定是徒劳的。
她不知道这种有些暧昧的氛围从何而来,她和她之间也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可单单就是她看着她的眼神,就让她有些动不了了。
那种人海泱泱,可我的世界里只有你的故事,她以前从不相信。
顾衍之朝着她的方向缓缓伸手,陆青时骤然紧张了起来,呼吸一窒,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了什么。
那只手修长、干净、有力、骨节分明,她不敢眨眼,紧盯着她的动作,准备随时保护自己。
她的目标似乎是她的唇,轻轻擦了过去,陆青时脑子里嗡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推开她,却被人攥住了手腕,头顶上传来某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想什么呢,陆医生”与此同时,她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收回手。
“它的名字就叫薯条,就这么决定了”
那种旖旎的氛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恍惚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陆青时随手抄起沙发垫子扔了过去:“滚!”
于归值夜班,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埋头苦读,郝仁杰打着呵欠从她身边过:“我下班了于呆子,明天见啊”
“明天见”她跟他挥手道别,继续奋笔疾书,嘴里振振有词,突然护士推门进来。
“于大夫,去看看隔离病房,患者不好了”
“好”于归顾不上擦嘴,抄起听诊器挂在了脖子上跟着她跑了出去。
隔离病房收治的就是那位吸毒过量的病人,于归亮出证件之后守在门口的刑警才放了行。
她拿起床边的检查报告,一只手给陆青时打电话:“陆老师,十五床肝肾功能都不好了,恐怕挺不过明天了”
“好,你先抢救吧,我马上过来”她把小猫塞进了顾衍之怀里,开始穿衣服往外走。
“怎么了?”顾衍之起身送她。
“一个病人病危了,于归可能搞不定,我得去趟医院”
她穿上鞋子,回头看一眼顾衍之怀里的小奶猫:“薯条就拜托你照顾一晚了”
对方唇角露出愉悦的笑意:“没问题”
抢救持续了大半晚上,凌晨四点,经过多科室医学评估之后,确认患者因多器官衰竭而死亡。
接到仁济医科大医务处打来的电话时,向南柯从床上一跃而起,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艹!”。
一条线索又这么断掉了。
看着呼吸机从他身上拔掉,即使已经见识过生离死别,于归还是有些微微的怅然若失,靠在墙上默然无语。
陆青时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从她身边走过,看看时间刚刚好来得及吃个早饭就去查房。
走廊上迎面走来荷枪实弹的刑警,向南柯步履生风,一把拎起了她的衣领:“陆大夫,我不是说了,要尽全力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陆青时拂开她的手,抚平自己被弄皱的白大褂:“我也说过,保证不了”
“你……”向南柯气急,向来温和的眸子变得通红,身后下属拉着她。
“算了,向队,先拉回局子里做尸检吧”
“法医,进去验尸!”身后穿着藏蓝色警服的警察应了一声拎着工具箱就准备往里走。
陆青时转身:“通知家属了吗?家属同意解剖了吗?如果没有我不能让你们从医院把他带走”
第51章 自杀
向南柯的手摸上了枪套:“陆大夫,你这是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陆青时两手插进了白大褂兜里, 闲闲站着, 却刚好挡住了一行人去路:“怎么向队长想以什么罪名逮捕我呢?”
她是秦喧的朋友。
她是秦喧的朋友。
她是秦喧的朋友。
如此默念了三遍, 向南柯冷硬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吸毒人员作为潜在的犯罪嫌疑人, 我们公安机关依法接收, 至于尸检,陆大夫说的对, 犯罪分子也有人权,家属到了吗?”
后半句是对着自己的下属问的, 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寸头刑警赶紧上前一步道:“在路上了, 晚上就能到锦州”
“好”向南柯点头,把枪放回了枪套里:“如此, 陆大夫可满意了?人——我们今天一定是要带走的”
陆青时让开去路:“请便”
“姐,我买了豆浆和包子,你吃点吧?”一大清早来, 吴心语的脸色就不怎么好,过分憔悴, 神色也恹恹的。
吴心愿摇头, 因为大病未愈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蜡黄, 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全靠营养针维持每日必需的能量了。
“没胃口……你昨晚干嘛去了?”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有些喘不上气来。
吴心语的神色躲闪了一下:“没干嘛……你快吃吧”
吴心愿一下子激动起来,蜡黄的脸上涌起一层潮红:“是不是……咳咳……”
她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又牵引着腹部猛地疼了起来, 痛苦地弯下腰在床上打滚,吴心语扑了上去被人一把推开了。
她红着眼睛吼:“是不是又去和哪个野男人鬼混了!”
一病房的人看她的眼神顿时有些微妙起来,吴心语如芒在背:“姐!你说什么呢!我没有……”
她极力辩解,奈何对方对她误解颇深,又因为生病的缘故喜怒无常,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没有?!要不是你我能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你这么不上进不知悔改还不如让他一刀捅死你算了!”
吴心语沉默半晌,哭着跑出去了,手机却遗忘在了床上。
有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吴心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她还未说话,对方破口大骂:“艹你妈狗娘养的□□你现在都上电视出名了知道不?!就你这样的还想借钱我告诉你没门儿!要不陪哥几个玩两天……”
她气得脸色铁青,话都说不出来,赶紧挂了电话。
对方的短信却又弹了出来,还是一样辱骂性的语言夹杂着对吴心语的挑逗,吴心愿看着只觉得心如刀绞,杀了那男人的心都有了。
腹部剧痛一阵强过一阵,她咬住了下唇,额上滑落豆大的汗珠。
指尖接着往下滑,一条普普通通的消息映入眼帘。
「龙哥,我是真的没钱了,家里值钱点的东西都卖完了,我的姐姐还住在重症监护室,胰腺癌四期,我不能不管她,求求你了再借我点儿钱吧,我给您打欠条,日后一定还上!」
胰腺癌四期这几个字犹如一记闷锤将她砸进了无间地狱里,吴心愿不可抑制发起抖来,嘴唇都在哆嗦着,拼命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脸上却冰凉一片,床单上落下水渍来。
等吴心语收拾好情绪再回来,吴心愿的态度也变好了许多,甚至主动表示自己饿了想喝粥,她赶紧跑去医院食堂给人打饭,吴心愿喝了小半碗粥就吃不下了,即使这样她也觉得高兴了许多,疲惫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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