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
皇甫云目光倾斜,落向桌上的茶杯:“之前我已经在康王殿下那里品尝过湖州听雪的味道,好茶好茶,真是好茶。即便是过了几日,我依旧回味无穷,不知娘娘这里可否有这茶?”
德嫔心中一紧,湖州听雪这四个字在她脑海中盘旋着,浅绿色光芒又闪烁着她的眼眸间。
她小心翼翼问道:“先生可湖州听雪这四个字是禁词?”
皇甫云道:“禁词又如何?该说的还不是要说。”
德嫔道:“你就不怕被皇宫中某些有心人听到后宣传出去?”
皇甫云眼睛一眯:“皇宫虽大,可您这寝宫中的墙很深,风穿不过去,话透露不出去。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些话和当年一模一样。
德嫔用力拽着衣角,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嘴唇隐隐颤动:“你是十三爷?”
她依旧有些不可置信,毕竟当年的萧霍是何等的风流倜傥,披着件松松垮垮的衣服,随便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德嫔不想相信这个现实,可眼前这人说话的语气以及他手中的扳戒,再向她述说着这个事实。
除了十三爷,还有什么人敢说出这样的话?
皇甫云揉了揉眉心,声音极度沙哑,透露着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那都是过去的名字了,不提也罢,如今我的身份是一个医者。不,准确说也不是,医者大多是慈悲心肠,讲究普度众生,救济病患。可我不是,我心中只有仇恨。”
皇甫云也只有当着德嫔的面,才会说出这些颇有感慨的肺腑之言。
德嫔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听到眼前这人亲口承认自己身份后,她内心更加震撼了。这种心情简直不亚于当年,她听到前太子萧添被诛,十三爷萧霍被杀的消息。
她又往前面走了几步,同皇甫云的距离拉近了很多,目光直直,似乎想要透过这张面孔,去寻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十三爷,您……您竟然还活着?”德嫔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皇甫云一笑:“怎么,我活着你不开心?”
“不是。”德嫔眼睛发红,“当然不是,我很开心,只是这太让我意外了。”
德嫔说完,忙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见过十三爷。”
她如今是个妃子,尽管再不得宠,也比皇甫云的地位不知道高多少。这般屈尊下跪,可想而知,萧霍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德嫔可以不尊重萧冠,可以无视皇帝,但他尊重萧霍,极其尊重,因为她的命是十三爷给的。
皇甫云抬手:“你如今已是一个皇妃,跪我做什么?起来吧。”
德嫔诺了声后,缓缓起身。
皇甫云沉声道:“听说你这些年过得不太如意。想来也是,你的身份多有尴尬,萧冠是绝不会过分宠爱你的。哦不,以他那种卑鄙无耻、见利忘义的性子,他不是不会过分宠爱你,而是根本不会宠爱你。”
德嫔冷哼一声,不以为然:“我从未想要萧冠的宠幸,同他接触我会觉得恶心。可我不得不想让他宠幸,因为我希望有一天涟儿可以当皇帝,好为你们沉冤昭雪。”
皇甫云问道:“所以你就千方百计接近他,在他的食物中投放五石散?希望长期以往他能够对五石散产生依赖性,离不开你,好任你摆布?”
至于皇甫云会推断出这一切,德嫔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在她心目中,萧霍是非常睿智英明的男人。萧冠虽然贵为帝王,可是他的风采同萧霍相比,黯然失色。
德嫔目光中有着淡淡的沮丧:“我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奈何萧冠对我早有戒心,无论我怎么勾引他,他似乎都不会在我身边逗留许久。”
“而且年纪越大,萧冠的疑心病越重。他吃的食物每天要反复检测,好在我偷偷投放的五石散量较少,经过多种液体融合,它的药性不容易被检测出。因此才逃过太医院太医的检测。只可惜能投放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机会,然而机会总是很难创造。白白让萧冠这厮活这么久?”
“原来,我想雇佣影卫去刺杀皇帝。可皇帝身边高手如云,稍有不慎,恐怕会露出马脚。萧冠本来就对我有戒心,若是出了这事,肯定会把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死不要紧,只是怕没有人为你们洗刷冤屈。”
提起萧冠,德嫔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个狗皇帝死。不,死太便宜萧冠了,德嫔想让萧冠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毕竟当年那一串震惊朝野的血案,是由萧冠亲手炮制的。
德嫔垂眸拱手:“奴婢无能,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杀成仇人,为您报仇雪恨。”
皇甫云道:“什么叫无能?你现在是最有能耐的人。你能够在皇宫中有一席之地,对我而言便是莫大的帮助。我这回回来,便指望着你让我东山再起。”
从前的十三爷极其风雅,只谈诗词,不问世事,看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像是一个皇子,倒像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萧霍无心朝政,他从来不会管权力之事,每天躲避各种权力漩涡。现在东山再起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德嫔听后,有些稍稍的不适应。同时还十分高兴,因为德嫔觉得他是最有能力做这天下之主的。
德嫔问道:“十三爷,你要东山再起吗?确定了么?”
皇甫云道:“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容不得我不东山再起。”
他咬牙,顿时目光变得极其狠戾,如锋利的刀一般,“我要来萧冠感受下痛失至亲至爱的滋味。他的皇位来历不明,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何等的卑鄙无耻!”
当年的血案发生后,萧霍性情大变,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风雅的皇子了。现在他脑海中只有两个字:报仇。
☆、过往
德嫔极赞成皇甫云所想,可她一想到眼前这人的处境时, 小心问道:“十三爷, 那您有什么打算?”
皇甫云的仇人是萧冠, 可如今萧冠昏迷不醒, 所谓父债子还, 他自然要把这笔账算到他儿子头上。可因为萧涟是德嫔所生,皇甫云对萧涟没那么大仇恨, 其它三位皇子则成了他报复的对象。
当年血案轰动朝野,先帝诸皇子被杀的被杀, 被囚禁的被囚禁。其中以太子一脉和萧霍一脉结局最为悲惨。前太子萧添府上, 主仆幕僚加起来共两百一十六人尽数被杀,只有一个襁褓中的女婴逃过一劫。除此之外, 凡是和前太子有交情的文武大臣们,皆没有好下场。
萧霍和萧添为一母所生,萧添被血洗的这么干净, 萧霍又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那时萧霍正值二十岁,刚被封蜀王, 属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兄弟有十六子, 可他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十三子萧霍。若非因为年长持重、而前太子萧添又没有犯什么大过错,先帝是极有可能把皇位传给萧霍的。
后先帝突染疾病, 不治身亡,从他染病到死亡不过三天时间。那时萧霍和萧添两兄弟正在江南治水灾,听到这个噩耗时,虽快马加鞭回到皇城, 可也费了十天的功夫。
一回来才发现,朝廷中已经变天了。江山易主,萧冠当上皇帝。那时的萧冠确有几番才能,可心也很狠。他羡慕萧霍,然也嫉妒萧霍。在清理完萧添后,并将血淋淋的矛头指向萧霍。
以萧霍和前太子萧添勾结谋反为由,将蜀王府连根拔起。萧霍被押于午门市场,斩首示众。好在萧霍生前同江湖人士颇有交情,也救过几个绿林好汉。绿林好汉们念着萧霍的恩情,拼死报恩,最终以偷天换日之法救下刑场中的十三爷。
萧霍就这么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地活了下来。
皇甫云眼睛深深眯起,虽事隔多年,可每想到这些悲惨历史时,他内心的愤恨之情又被激怒了起来。二十多年来,这些血海深仇经过积累和发酵,足以把人性扭曲。
皇甫云食指捏在眼眶上,嘴角一抽,发出一连串桀桀的冷笑声:“我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当然是做好了打算。现在朝局不稳,萧湛和萧淙内斗的厉害……”
德嫔问道:“十三爷,您是想放把火给他们浇浇油吗?”
皇甫云摇头:“当然不是,这是最下等的策略。每天斗来斗去,太费精神了。我已经累了这么多年,不想再劳累下去,我现在需要做一劳永逸的事情。”
德嫔问:“何谓一劳永逸?”
皇甫云回答:“控制萧冠。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萧冠受我指挥,那不久后天下便是我掌控的。”
“十三爷,话虽如此,可萧冠如今昏迷不醒,我们怎么能控制他呢?”
皇甫云阴沉的脸上诡谲一笑:“我有办法治好萧冠。”
看着皇甫云满脸自信的样子,德嫔才知道,原来这么些年来,十三爷的医术已精进到如此。
“前几天我随康王殿下进宫,本有机会治萧冠,计划便能进一步实施了。可谁知道中途碰上了皇后,我只能把这个计划搁置。”
“萧湛想要当皇帝,可碍于种种原因,迟迟没有登基。我知道,这是因为他忌惮萧勉的原因。萧勉和萧冠同穿一条裤子,他是无条件拥护萧冠的。只要有他在,无论萧湛还是萧淙都不可能当上皇帝。”
“萧湛有雄才大略,他一心想要做个明君,改革朝廷中的弊端。萧淙野心勃勃,他也想做天下的主人。其实叔侄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很微妙,一直在僵持着。”
“现在朝廷中有益王的无形镇压,局解才保持这么微妙的平衡,一旦益王离开皇城,萧湛和萧淙之间的斗争又会精彩了。无论他们当中哪一个人当了皇帝,对我们来说都是极大的不利。我们现在必须要趁这种大家都忌惮的时机,先下手为强!”
他所谓的先下手为强,便是尽快治好萧冠,以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皇甫云娓娓道来:“如果我治好萧冠,定然是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的。特别是皇后以及某些躲在暗处的人,他们并非等闲之辈,到时候就怕他们查出些什么。”
这些躲在暗处的人,自然是指上官澜。其实单纯皇后来查,凭借皇甫云的狡猾皇后未必能查出什么线索。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皇城中来了忘忧谷的人。
看样子,上官澜那边已经查出了不少。否则的话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万春楼这边来?别人不知道春.心.动.这药是他配置的,可上官澜清楚啊。
虽然皇甫云不知道上官澜为什么会吃饱了没事做,跑来皇城中帮助朝廷中人查案。但他对那位同门师兄,是又忌惮又恨。
从前他一直过着遮遮掩掩的生活,除了曲妃卿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呼吸着新鲜的阳光,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出现在大庭广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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