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我啊?”程意吃惊般地指了指自己,“劳驾孟轲兄再张张嘴,刚才没看清,这回让我好好看看是否真掉了!”
“程意,你他娘.......”孟轲冒出脏话,瞧了眼山长憋了回来,“程意,我说话声音都变了,一张嘴你看不见少颗牙吗?”
“啧啧啧,伤天理伤天理。”程意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孟轲兄掉了门牙,我瞧着分外顺眼。”
“程意!!!”孟轲着急揍程意,可这么人面前,不能失了读书人的气度。
“让让,让让,衙门办案。”此时,一群捕快带刀赶来,“谁人聚众闹事?”
“他们俩!”许进文跳到程意身后,指着孟轲和吴骖。
孟轲瞧见捕快,清了清嗓子道:“在下是去年春闱的举人,因为被人打掉了门牙,故而上门讨说法。”
“捕快大哥,在下亦是去年春闱的举人,因为书斋被砸,正要与作案者争论。”程意作揖道。
付县的捕快顿时头疼,两边都是举人公,这事闹的。
“程意,你书斋被砸与我们有何关系?”吴骖气道。
程意看了眼吴骖没有搭理他,反而对捕快道:“捕快大哥,请看他们几个的脚下。”
捕快低头去瞧,没看出来:“他们脚下怎么了?”
“他们脚下的青石路上,有泥泞的黄土和白芝麻。”程意缓缓开口。
“请教举人公,这有何奇怪之处?”
程意闻言看向孟轲挑眉道:“在下的书斋在郊外,这种泥泞的黄土只有郊外才有,这证明他们早上去了郊外。”
“我们去郊外游春怎么了?”孟轲反问。
山长闻言暗暗摇了摇头。
“哦?孟轲兄当真是高雅之人,昨日掉了门牙,今早还有闲情雅趣游春,当真令人佩服。”程意笑着拱手。
孟轲脸色暗下去,刚想争辩,听见旁边的吴骖道:“我们是去郊外的老大夫那儿看牙,孟轲兄苦中作乐,当游春而已。”
程意闻言笑了笑道:“他们脚下踩的白芝麻,乃是我的学生墩子留在书斋的,今日我去时,墩子正捧着地上的白芝麻哭的厉害。捕快大哥现在去,还能看见书斋木板之上还有他们的脚印,同样是泥泞的黄土上沾着白芝麻,正好比对比对脚印。”
“好了,你打掉了孟轲的门牙,孟轲砸了你的书斋,讲和吧,孟轲、吴骖,跟我回书院。”山长叹了口气,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真是丢尽了书院的脸。
吴骖闻言扯了扯孟轲的袖子,他们砸书斋的事已经快水落石出,好汉不吃眼前亏,山长有意护他们,正好借此抽身。
孟轲心中难忍,可此时此景确实不利,可恨程意这厮,笑得风轻云淡,竟没有损他分毫。
“且慢,回书院尚早!此两事可以揭过,但我还有一事。”程意收起笑容,她没有料到山长如此护着孟轲他们,迈步走到吴骖和孟轲中间,低语道:“门前辱吾妻,此仇日月长。”
孟轲和吴骖看向程意,此刻他们能强烈感受到程意的怒意。
程意说罢后退一步:“进文,进府给我拿笔。”
“嗳。”许进文闻言大步上了台阶,刚要敲门,程家的门开了,少时,递出笔墨。许进文端着墨拿着笔走到程意身侧。
“自古文人多雅事,今日程意愿效仿古人,与孟轲兄和吴骖兄来个赌约,不知道两位兄台敢应战否?”程意看着二人笑道。
“你且说是何事!”吴骖问话。
“当着山长与众夫子的面,咱们立个契约,看下一届春闱谁能夺魁。”程意说着背着手走了两步道:“你们二人任何一个能夺魁首,我程意甘愿剁去两根手指。”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许进文和祝富贵亦被惊的目瞪口呆。
程家门后的程大娘听了踉跄两步。
“而我若夺魁首,你们二人,亦剁去两根手指,如何?”程意笑问道。
“那倘若咱们三个都没有夺魁,又当如何?”吴骖问道。
“谁人名次靠前谁为胜。”程意道。
“程意,大家都读圣贤书,如此血腥谈何雅事?”山长怒了。
程意充耳不闻,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问道:“怎么,孟轲兄与吴骖兄怕了?你们二人二胜一则赢了我程意,如此还怕?哈哈哈哈哈哈,懦夫何胆小乎?”
吴骖握紧拳头,看了孟轲一眼,他们曾经并称四才,有时候做赋,程意也曾逊于他们。再说他们二人一起胜算的确大些,如今想来没什么可怕,考场上的事千变万化,考题也有顺手不顺手之说。
孟轲短时间内亦想通此事,决计没什么怕不怕的。
“我们二人何怕之有?”吴骖说罢。
“孟轲,吴骖,不许应战。”山长急了,程意是什么水平他知道,程意认真起来,张子辽尚不能胜。
“山长,程意兄话都说出来了,我们不应战传出去,岂不是言我们胆小如鼠?”孟轲道。
“山长放心,我们势必让不尊师长之人知道这天地之间还有正气。”吴骖附和。
程意闻言笑了,随即目光一愣,撩开袍子用力撕开:“进文。”
“啊?昂!”许进文走到程意前弯下腰,程将撕下来的袍子铺在许进文背上,自己则挥笔写下两份契约,随后署了名。
写好之后,程意将笔递给孟轲。
孟轲轻哼一声,拿过笔亦署了名,随后吴骖署名。
程意将两份契约撕开,一份丢给孟轲,一份叠好放进自己怀里。
“希望春闱未见胜负之前,两位仁兄能静心攻书,莫在滋事相扰。”程意拱手道。
孟轲和吴骖别过头拱了拱手示意一下。
“既然无事都散了吧。”捕快喊了一声。
众人在捕快的驱散之下,离开程家门口。
山长走近几步,低语道:“为何定要他们二人的两根手指。”其实他可以以山长的名义命令他们不要立约,可他救不回两个自以为是的人。
程意看着山长五味陈杂,山长护着吴骖孟轲时她心寒过,可最后山长沉默没有再阻止又让她意外。
“适才门前以污水辱我爱妻。”
山长闻言愣了好一会,叹了口气:“世上真有痴情种。”
程意说罢看也未看山长一眼,红着眼眶往家里跑。
☆、第一百六十章
春日的雨下的十分频繁,自程意在自家门口立下豪赌之后, 每日春雨绵绵, 时而断时而下,地面上总不见干的时候。
沈文昶一行在路上走了十来天, 走到京畿之地的郊外,本当风和日丽, 可天忽然下起雨来。
起初沈文昶以为不过毛毛细雨, 走着走着, 雨下的稍微有点大了。沈文昶坐在车梁上环顾四周,一片麦田,不见客栈。
“相公。”车帘被人拉开,陆清漪探出脑袋, “雨下的这样急,你不进马车里来, 是想感受雨露得道升天吗?”
沈文昶抹了把笑道:“我可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怎么舍得抛下如花美眷去做神仙?”
车内的陆夫人闻言眼睛一闭, 就当没听见。
“没个正经快进来。”陆清漪嗔了一句。
沈文昶嫌屋里闷,开口道:“拿个蓑帽给我,我就不进去了, 免得把里面弄湿了。”
陆清漪闻言从马车拿了蓑帽,没好气地歪扣在沈文昶头上, 自己则飞快地躲进车内。
沈文昶整了整蓑帽,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悍妇!”
车帘刷的一下被大力拉开,陆清漪眯着眼看向沈文昶。
沈文昶不敢回头, 看向道路两旁的田地哼起小曲:“花开花放花花世界,三月天春光好百鸟飞来~”
陆清漪嘴角上扬,有胆子说她悍妇此刻别怂啊。
“惠班,外面下雨,你老守在帘边做什么?快到娘这里。”陆夫人看不下去了,怎么瞧着像是自家儿女死乞白赖地粘着沈文昶似的,人家坐车梁,她女儿就坐帘子边上,这让她心里稍微有些不是滋味。
陆清漪闻言瞪了沈文昶一眼放下帘子,乖乖地坐到母亲身旁,拉了娘亲的胳膊抱在怀里,将脑袋搁在娘亲肩上,再次有娘的感觉真好,虽然她今生的母亲经常揶揄她。
“少年,前面有一老汉。”沈松道。
沈文昶闻言眯着眼往看还真有,今天避雨就要权杖这老汉了。
马车越驶越近,沈文昶听得老汉对着田里的青年喊了一句‘大雨将至,停耕西陇之田。’
沈文昶顿时眼前一亮,这老汉能对对子,马车停在老汉身旁,沈文昶跳下马车,对老汉拱手道:“泥泞路远,望做东家之客。”
老汉一听愣了一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后生,仔细一回味,这小后生刚才说的与他方才所说正好可以凑成一对对联,他平日也就喝茶对对子这点爱好了。
“老朽家在前面,请随老朽来。”老汉拄着拐杖转了身。
沈文昶放弃坐马车,走到老汉身边一起走。
到了老汉家,陆夫人和陆清漪纷纷下了马车,有小柔和陆庆在一旁撑着伞,一路小跑进了老汉厅上。
“客已至矣,庭前准备汤茶。”老汉进屋来对一老妪道。
沈文昶刚坐下,听老汉如此一说,随觉得这老汉有趣,对自己妻子也张口来对子?沈文昶低头沉吟片刻,决计和老汉开开玩笑,凑上前去道:“宾既来兮,后厨安排酒肉?”
老汉一听,愣了,个小子,我好心让你来避雨,你还要酒要肉。
陆清漪也觉得难为情,上前扯了扯沈文昶的袖子,对老汉道:“老者见谅,避雨至此,粗茶淡饭即可。”
老汉闻言打量几眼陆清漪,又瞧了眼那个对自己嬉皮笑脸的小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大约够买酒肉,便道:“不嫌茅屋小,请君略坐片刻。”
沈文昶闻言眼睛都亮了,这老汉当真爽快,真要去买酒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回道:“且喜华堂宽,留我数日何妨!”
老汉一听愣了一下,若不是外面下着雨我就赶你走了,你还要多住几日?哪来那么多银子天天让你吃酒肉。
“文昶!”陆夫人看不下去了,起身朝老汉微施一礼,“老者不必听他的,他浑闹惯了,我们明日一早就启程离开。”
“客人稍后。”老汉闻言点了点头,拿起拐杖出门买酒肉去了,此地民风淳朴,上门是客,老汉再心疼也是有求必应。
“这老者真乃潇洒的人儿。”沈文昶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