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陆清漪何等聪慧,从二人话中猜了个大概,站起来,扯了扯沈文昶的袖子,看向旁边的人道:“这位小公子勿怪,我家相公醉酒了。”
此言一出,沈文昶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陆清漪。
对面的陈思允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这么明显的假话直愣愣地说出口了?好歹修饰一下啊,毕竟她的智商不低啊。
在场的人都看向陆清漪,可陆清漪半分说假话的自觉都没有。
“哈哈哈,在下不会跟醉酒的人一般见识。”陈思允笑道,这小姐有趣。
“与小公子一见如故,不妨坐下叙谈。”陆清漪有礼有节。
“好啊。”陈思允不客气地撩袍坐下。
沈文昶瞪向陆清漪,陆清漪清了清嗓子,别过头当没看见。
沈文昶哼了一声,坐在陆清漪旁边,右脚抬起,脚跟踩在凳面上,看向陈思允道:“你们姓陈的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相公~”陆清漪瞧了沈文昶一眼,随后看向陈思允道:“不好意思,她醉酒了就不容易醒。还未请教,小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陈思允。在南通曾与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还未攀谈小姐便晕了过去,本暗自可惜,不曾想今日又见。在这清风朗月之下,再观小姐面容,当真像极祖上先人柳言兮。”陈思允笑道。
此时,小伙计端着豆腐脑上桌,陆清漪看向小伙计道:“劳驾再填一碗。”说罢,将自己面前的豆腐脑推向陈思允,笑着开口道:“能与陈怀醉的夫人想象是我的荣幸,算起来,小公子是其第十六代后人吧?”
陈思允两手摸着豆腐脑的碗边,刚想道谢被最后一问给问愣了:“小姐,怎知?”
“什么小姐,她嫁人了,你该称呼她沈夫人。”沈文昶本来的好心情烟消云散,这姓陈的一出现就膈应人,尤其自家娘子还将自己的豆腐脑先给这小子吃,气死她了。。
“多有得罪。”陈思允从善如流,“沈夫人,是如何得知我是陈怀醉第十六代后人?”
“不过猜测而已。”陆清漪笑道。
“沈夫人猜的不错,我这一脉承袭陈时第四子陈.......”
“天榆?”陆清漪脱口而出。
陈思允愣住了,仿佛不敢相信:“沈夫人怎知先人名唤陈天榆?”
陆清漪暗自一叹,原来是天榆孙儿的后代。
“娘子,你怎么知道?”沈文昶也纳闷,祖上的名字,外人怎么知道。
“坊间听闻罢了。”陆清漪含笑对沈文昶道。
“坊间听闻?”陈思允暗自沉吟,说句大不敬的话,她祖上陈天榆貌似没有什么谈资啊。
“陈公子,目下家中还有什么人?”陆清漪知道今生不该多问陈家事,可这毕竟是自家前世的后人,明知已然成过去,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多打听。
“那个,天夜了,娘在客栈里等急了,咱们该回了。”沈文昶丢下勺子,起身把陆清漪拉了起来。
陆清漪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瞧沈文昶那样准是醋了,此时此刻确实该收敛了,她的确该顾忌下沈文昶的感受。
“告辞了。”陆清漪匆匆说了一句,便被沈文昶拉着离开摊子。
小柔赶紧付了银子,和陆庆追了上去。
陈思允瞧着二人的背影看了好久,这世上当真奇事多。
“相公,相公,你慢点,我跟不上。疼,疼,你弄疼我手腕了。”陆清漪几乎被沈文昶拉着在小跑。
沈文昶不知为何心里慌的厉害,听见陆清漪的话,干脆停了下来,微微下蹲弯着腰,抱着陆清漪的小腿,将陆清漪抗在肩上。
“喂,街市上这么多人呢,快放我下来。”陆清漪大囧。
沈文昶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陆清漪心中欲哭无泪,拢着袖子捂住脸,她在小柔和陆庆面前,是没有颜面的了。
到了客栈,沈文昶扛着陆清漪上了二楼,踢开房门,将陆清漪放到床上,然后转身关了门。
陆清漪连忙坐在床边,捋了捋裙摆时不时往沈文昶身上瞄几眼。
“以后看见陈家人离远点,不许你往上凑。”沈文昶抱着胳膊看向陆清漪。
“这是为什么?陆家祖上可是名士,我自幼儿颇喜欢画画,与之结交,说不准可以观看前人许多大作。”陆清漪说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本正经胡诌会让她心生愧疚的。
“名士个屁。”沈文昶很是烦躁。
陆清漪闻言好生瞄了眼沈文昶,这话可不是她说的,左右是你自己骂自己。
“好了,萍水相逢,指不定以后也遇不上了。”陆清漪朝沈文昶扬起笑脸。
沈文昶的烦躁莫名地消失了,撇了撇嘴走到床边坐下,脱下鞋子,整齐地放在床边,看向陆清漪:“我和那小子谁好看?”
陆清漪嘴角抽搐两下,笑道:“自然是相公好看,潇洒又俊秀,那陈家小公子在我眼里好似幼儿一般。”
“这还差不多。”沈文昶笑了,朝外面喊道:“陆庆,给我端洗脚水来。”
“这就来。”陆庆一直候在门边,怕里面有什么吩咐,闻言连忙跑去客栈后面去要洗脚水。
沈文昶的烦躁来得快去得也快,陆清漪三言两语把她哄的开开心心。
洗了脚,拥着陆清漪往床上一躺,说着话一会就睡了过去。
陆清漪见沈文昶睡了,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随后躲在沈文昶怀里闭上眸子。
次日清晨,睡了一夜安稳觉的小夫妻早早起床,洗漱之后,在客栈用了早饭,便上了马车,启程往京城去。
此时,在南通的程意,正和一家人吃着早饭。
“阿意,这鸡蛋你与我分食了吧,我有些吃不下了。”丽娘将碗中的鸡蛋用筷子分成两半,刚要夹到程意碗里,便被制止了。
程大娘拦住丽娘道:“阿意已经吃了一个了,这半个鸡蛋也没多少分量,你白日里忙铺子的事还要忙家里的事,夜里还要......咳咳,人的精力有限,操持太累不多吃点补补身子怎么成。”
丽娘闻言脸不得不红,她家婆婆近日说话愈发不注意了。
在程大娘关怀的目光下,丽娘张口咬住了鸡蛋。
“这才对,咱不怕多吃。”程大娘笑道。
饭后,程意拿了书本准备要去书斋,丽娘起身送程意出门。
“娘子,你今日还要去铺子吗?”程意边走边问。
“嗯,我之前也没有做过生意,恰好程顺叔肯一旁教我,自然要去多学多看。”丽娘挽着程意的胳膊往前走。
门房的人开了门,程意和丽娘跨出门口。
“中午早点回来,等你一起吃饭。”丽娘理了理程意的领子道。
“嗯,那我走了。”程意笑了笑,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探着身子亲了亲丽娘的脸颊,一脸幸福地迈下台阶走了。
丽娘扬着嘴角一直目送程意拐进胡同方才转身回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春季,南通的郊外, 景致甚美, 鸣山之上嫩绿一片,鸣山之下湖水悠悠。郊外的道路两旁芳草茵茵, 树枝上偶尔飞饶着几只叽叽喳喳的燕子。
昨夜下了蒙蒙细雨,地面还是湿的, 行走在土路上, 干净的鞋底沾满了泥泞。
程意浑然不在意, 快步行走着,心里想着今日带着学生们郊游,以这青山绿水为题,身处大自然之中做赋。
临近书斋时, 没有听见往日的书声琅琅,反而听见一阵嚎哭, 程意心下一惊, 提着袍子跑了过去。
踏进书斋门口那刻, 程意愣住了,眼前的一切仿佛遭了歹徒入室寻仇之难,桌椅无一完好, 全被砸烂了,地上的沾满泥泞的大脚印到处都是。程意心中有所猜测, 随即脸上浮现盛怒之色。
“夫子。”子澈本在安抚哭泣的同窗,瞧见程意,连忙上前, “夫子,今天早上我们来的时候书斋已经这样了,想必是昨天那群人来砸的。”
“夫子,我娘给我炒的白芝麻全不能吃了。”破乱的桌椅中间,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学生,手里捧着踩的不成样子的白芝麻哭着鼻子,白芝麻对于家里条件不好的孩子来说是难得的零嘴。
“别哭。”程意走上前蹲下,抹去学生的泪,“夫子这里有两文钱,拿去再买回家让你娘再给你炒。”
那胖乎乎的学生墩子闻言擦了擦眼泪,却没有接钱,站了起来道:“夫子教我读书,一年只收四文钱,这是十里八村都不曾有的,我不能再收夫子的钱。”
“夫子知你懂事,奖励你的。”程意拿起学生的手,将钱放在手心。
“那,那我去买来,等我娘炒好了分给同窗们吃。”胖学生墩子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彻底不哭了。
程意闻言抬起手想摸摸学生的脑袋,瞧见那油腻腻的发丝顿了一下,改拍学生的肩膀。
“夫子,我们报官吧。”子澈上前道。
“是啊,夫子,这等恶行令人发指,用我朝律法惩之再合适不过。”由汇附和道。
程意低头看向二人,良久问道:“告谁?”
“昨天那群人!”由汇道。
“有何证据?”程意再问,见两个学生面上由惊讶到悲愤。
“记住了,自己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轻易开口,因为你没有证据别人可以告你诬蔑之罪,让你陷入被动之境地。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要忍,再有把握的时候出手要快。”程意交握着手站在学生面前缓缓道。
子澈和由汇闻言有所领悟,朝程意作揖:“夫子教诲,学生领受。”
程意点了点头道:“带学生们去外面吧,寻个石岸干净处,咱们在哪儿讲课。”
“嗳。”子澈和由汇同声道。
“大家避开地上的脚印走。”程意发现那些带泥泞的脚印里还混有白芝麻,许可以留给官府的人看,连忙出声让大家避开脚印。
学生们闻言贴着墙边出去。
程意随之出去,将书斋的门锁上,带着一众学子去了书斋旁边的大石岸前,瞧着青山碧水道:“眼下没有桌椅,大家席石岸而坐吧。”
学生们闻言围成半圆坐下,程意在学生对面坐下。
“夫子,此事没有证据,难道就此作罢?”子澈问道。
程意闻言道:“作罢?为什么要作罢呢?晌午去衙门报案,是谁做的交由官府去查吧,纵然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至于可以给他们添点赌。”
子澈闻言暗自记在心里,不能把对方怎样的情况下,可以给对方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