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那你就该直言程意家有贤妻啊。”
“我也如此说,可王爷也说了,只要你肯休妻,郡马非你莫属。”张子辽说着,神情略有几分不自在,这种好事如何就落不到他头上?
“荒唐,简直荒唐。”程意站了起来,将书摔在几案上,“请张大人转告王爷,自古糟糠之妻不下堂,程意不做负心之辈,要我休妻,绝无可能。程恩,送客。”
程意说罢背过手去,张子辽站了起来,瞧了程意一眼,拱了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张子辽走出状元府,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兴冲冲地去了王府,刚把程意拒婚的话一说,不料王爷勃然大怒。
“如果只是去问一声,本王找你做什么?念你们是同窗好友,所以请你来,本王不是和他程意打商量,本王必须让程意做本王的女婿。”明王爷吼罢,独自叹息一会,又道:“程意拒绝,可见品性无差,这样一想,本王心里倒好受几分,你再去说,务必说服程意,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张子辽整个人愣住了,这算什么事,堂堂王爷,死乞白赖地要把郡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真是奇事,怪事。张子辽闷闷不乐地出了王府,他自认自己说服不了程意,想了又想,转道去了吏部尚书府邸。
张子辽将事情对吏部尚书一说,吏部尚书便眯起眼来。
“这倒是奇事,按理宜郡主,得陛下和太后宠爱,想嫁什么夫婿不可,为何王爷要选中已经成了亲的程意呢?”吏部尚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倒对咱们有利,若是促成程意娶了郡主,威逼其休妻,那么他便有把柄落在咱们手里,今后岂不是要乖乖听命于国舅爷?”
张子辽闻言眸子一闪,附和道:“大人所言不假,将来程意若是听命怎么都好说,若是程意日后不听咱们的,将他娶休妻另娶之事传扬开来,就算是王爷,想保住程意,怕也不成,天下人会把程意与陈世美相提并论,这样也可以为国舅爷除去一块绊脚石。”
“哈哈哈哈,陛下以为提拔了自己人,不成想,哈哈,即将成为咱们的人。”吏部尚书眯着眼睛盘算着良久,对张子辽招了招手,“你出去让我管家拿我官帖请程意过来,就说我设宴款待新科进士。”
张子辽从吏部尚书眸子里看到了满满的算计,不敢多留,去寻了尚书府的管家。
吏部尚书做戏做的很足,当天夜里不仅宴请了程意,还宴请了榜眼、探花,与新科进士,待到月上柳梢时,尚书府的前院已经坐满了人。
“今晚没有别的事,大家一块聚聚,你们都是同科,彼此交个朋友,来,大家喝一杯,今日畅所欲言,不醉不归。”吏部尚书说罢,仰头饮尽。
程意怕喝酒泄露身份,只做做样子,并未饮尽。而众人,酒喝了,兴致来了,谈诗作赋,引经据典,竟然是越说越热闹。
酒喝了一半,吏部尚书对程意悄悄道:“程侍郎,本官有件事同你说,请随我来。”
程意闻言同旁边的榜眼说了一句,起身跟着吏部尚书离开。
二人走进亭子里,有家院挂了红灯,吏部尚书坐在石凳上笑道:“程侍郎,咱们快人快语,本官就直言相告了,王爷闻说你婉拒做他乘龙快婿,更加赞叹程侍郎的品性,嘱咐我做媒,劝说于你。”
程意闻言碍于吏部尚书官大,先鞠了一躬,随后道:“程意深谢王爷美意,也万分感激大人亲自做媒,只是,程意家有贤妻,此生端难相负,劳驾大人如实禀告王爷。”
“说什么家有贤妻,据我所知,程侍郎那家中的妻子分明是声乐坊中的卖唱女,这样的女子朝三慕四,怎么匹配状元公呢。”吏部大人笑道。
程意闻言心中着实愤怒,耐着性子道:“大人所言差矣,拙荆落难无奈卖艺,此生活所迫,无奈之举,况且吾妻品性纯良,下官爱慕敬之。”
“哎呀,程侍郎啊,卖唱女再好,也好不过王府里的郡主千岁啊!这宜郡主颇得陛下和太后宠爱,说是郡主,其实和公主没什么差别,你娶了郡主,自此青云直上。这也是王爷爱才惜才,才将唯一的女儿许给你啊,你趁早休了乡下卖唱女,免得传到陛下耳朵里,道你迷恋烟花,将你罢官除名啊。”
短短几句话,程意已判定这吏部尚书不是好人。
“若是陛下为此罢官,下官回家种田便是。”
吏部尚书闻言一愣,瞧了眼程意,这样不爱功名的书生,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程意无意与吏部尚书这样的人叙谈,便道:“大人,下官随钱将军连日赶路,实在困乏,向您告罪,下官想回府休息了。”
“哦哦,也好,也好。”吏部尚书见劝说不动,便来第二手准备,朝一旁的丫鬟使了使颜色,随后道:“程侍郎困乏理应早早回府休息,管家啊,代我送一送程侍郎。”
“大人,下官告辞。”程意说罢刚一转身,只觉得袖子湿哒哒的,随后便见一个丫鬟倒在地上,丫鬟手中的酒也洒了一地。
“怎么做事的?”吏部尚书勃然大怒,“管家,把这不长眼的丫鬟给我打三十棍扔出去。”
“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丫鬟跪在地上慌张地哭诉道。
“大人,是下官转身时没有主意,扰了大人,下官给您赔罪。”程意在市井生活中,他落难时的邻家女孩便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这个世上人人都不容易,都是为了活着。
“哪里,程侍郎严重了。”吏部尚书笑了笑,看向地上的丫鬟,“既然程大人为你求情,老夫就免了你的罪,罚你送程侍郎出门。”
“是,老爷。”丫鬟颤巍巍站了起来,“程大人,这边请。”
“有劳了。”程意微微点头,跟在丫鬟身后离开。
走了三处月亮门,程意觉得不对劲,喊住前面的丫鬟。
“姑娘,我感觉来时的路很短,只过两处月亮门,姑娘是不是带我走错了路?”
“回,回大人,奴婢领大人从后门走。”丫鬟说罢便继续往前走。
程意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是名正言顺过府吃宴的,为什么要从后门走。程意觉得有鬼,刚转了身便被张子辽拦住了去路。
程意寒着脸问道:“张大人,怎么也在尚书府邸?”话音一落,从月亮门处又走出两个人。
程意冷声道:“孟轲兄与吴骖兄,久违了,不知道昔日赌约你们什么时候付啊?”
孟轲闻言将手藏在身后,吴骖则回道:“那要看程意兄有没有能耐让我们付了。”
“你们想赖账?”程意悠悠地问道。
张子辽闻言笑了笑道:“程意兄,大家都是同窗,何必计较这些呢。”
话音落,身后那引路的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程意兄,我今日送你一份大礼,你必定心生欢喜。”张子辽说罢,脸上一冷,从袖子里滑落一把匕首,拔出鞘便向丫鬟腹中刺去。
程意见状大惊,她从未知道张子辽敢当众行凶杀人。
张子辽瞧见丫鬟眼中的吃惊,嘴角微微上扬,将手从匕首上拿开。
丫鬟身子缓缓向后倒,程意条件反射扶住丫鬟,愤怒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得一声怒斥。
“干什么呢?”吏部尚书带着管家走了过来,“这,这怎么回事?”
“大人,下官带旧时好友前去如厕,回来路上,瞧见程意将这丫鬟按在墙上非礼,只是丫鬟拼死不从,程意以为四下无人,便拔出匕首,将这丫鬟杀死。”张子辽面色平静地说着早已经编好的话。
“大人,不是这样的,这丫鬟,分明是被.......”程意此时心慌了,此地她没有证人。
“住口。”吏部尚书打断程意,“程侍郎,你就算看上这丫鬟,老夫送给你就是了,何至于行此斯文败类之事?”
“大人,这丫鬟并非程意所杀。”程意指向张子辽,“大人,若是早来一步,就能看向张大人杀人的嘴脸。”
“早就听闻程大人在两军阵前是能言善道,狡辩是你的长处。”吏部大人说罢,看向管家,“在我府上杀人,胆大包天,来人,给我绑了。”
程意此时踉跄两步,这吏部大人查也未查,便说是他,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步入他人落网了?
“尚书大人,要绑我去何处?既然大人怀疑我杀人,我请求大理寺亲自审问。”
吏部尚书闻言嗤笑一声,手一挥:“带走。”
程意一路被押着走了很久,到了一个更加偏僻的地方,进了屋,管家点了灯,程意心中骇然,屋内用刑工具比比皆是,难道他们要对她用刑,目的就是让她程意认罪付死吗。
“程意,我府上的丫鬟是不是你杀的?”吏部尚书进了屋,走到桌子前坐下问道。
程意冷冷地瞥了眼吏部尚书,缓缓开口道:“不是。”
“现有张大人,和两名今科进士作证。”吏部尚书看向程意笑道。
“张大人属于告发人,等同原告,下官亦告发张大人为元凶,张大人便等同被告,如此,张大人便不能做证人。”程意侧过身子冷声道。
“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如此清晰地辩论,实在令本官欣赏。”吏部尚书笑着捋着胡须,“就算张大人不能为证,那么,还有两名进士呢。”
“他们三个乃一丘之貉,况且,公堂之上,亲朋好友不得作证,有徇私枉顾之嫌。”程意不紧不慢地回道。
吏部尚书闻言沉默良久,这要按一开始的送官,程意最后被判有罪无罪还很难说。
“程意,你很能狡辩。”
“大人,不动大刑,谅他不招。”孟轲上前道,张子辽只说来给他做见证,他以为吏部尚书是要整死程意,全然不知今日之局洞外有天。
“有理,管家,上夹棍。”吏部尚书也不废话了,直接动刑。
“且慢。”程意缓缓转身,“我有功名在身,又是四品侍郎,慢说刑不上大夫,就算要动刑,也得陛下下旨除去我功名之后吧。”
“我先把你定罪了,再去陛下那里讨旨意。”吏部尚书说罢,给管家使了个眼色,顷刻,便有两个家丁将程意按到地上,拽着程意的手,往夹棍缝里塞。
“你们,你们竟敢私设公堂,这可是犯法的......啊!”程意手指吃痛,喊了出来。
“程意,你招是不招?”
程意手指剧痛,闻言咬牙开口:“无罪可招。”
“再拉,用力拉。”
家丁闻言往两边用力,拉了一阵,吏部尚书喊停,瞧着满头大汗的程意问道:“可想通了?是否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