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等沈文昶到了藏书阁,才知道那死女人什么意思,一本《诗词评注》有那么厚吗?
“沈文昶,就你一个人来搬书啊,这陆夫子摆明不是整你嘛,可得小心了,别掉路上了。”助教一边说着一边往沈文昶双手中放书,放到高出沈文昶脑袋能有十寸之多。
沈文昶听了这话想起临走之前陆夫子话,辩解道:“陆夫子是有让我多找位同窗相帮,不过被我给拒绝了,不过就这,这点书吗?我一个人也能搬得。”
话说完,沈文昶走了几步,书摇摇晃晃。
沈文昶仰着小脑袋盯着最上面的书,一路小心翼翼,虽然摇晃了一路可都有精无险。
快到讲堂时,沈文昶脖子僵硬,左右轻轻晃了晃脑袋,再迈步时,脚尖被矗在地里冒尖的石头绊了一下。
沈文昶跌倒在地,书洒落一地,而后紧跟着只听得水缸里噗通一声。沈文昶惊恐不已,连忙爬起来,趴在水缸边上,用手去捞书。
湿漉漉的书在手里捏着,沈文昶难得生出愧疚之心。
陆清漪闻声出来,见此情况,快步来到水缸边。
沈文昶莫名心虚,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边瞧着陆夫子铁青的脸,一边小心翼翼打捞着水里的书,心里默念:千万别发火,千万别发火。
陆清漪看着水缸里的几本书,心里异常心疼,但凡是书,折一个角她都心疼,更别说落入这池子里。
“快拿到那边的石头上晾晒着,小心点,别损了它们。”陆清漪自己也拿起一本湿漉漉的书,捧在手心,十分小心。
沈文昶诧异地瞧了眼陆夫子,这女人竟然没发脾气,真是令她不可思议。低头瞧了眼往下淌水的书,甩了甩。
“嘶!”陆清漪抬起袖子挡在脸前。
沈文昶闻声侧头一看,自己甩的水溅到陆夫子面纱和额头上,连忙攥起袖子朝陆夫子走近。
这一幕落到不远处张子辽眼中,顿时气愤不已,大喊一声快步朝沈文昶走来。
☆、第二十三章
沈文昶瞧着朝她大步走来的张子辽,莫名膈应起来, 以前就不喜欢张子辽虚伪和目中无人, 如今怎么越发讨厌这人?
张子辽伸手挡在陆清漪身前,一双眼却怒视着沈文昶, 语气更是火冒三丈:“沈文昶,你刚刚想做什么?清漪妹妹现在是你们讲堂的夫子, 别没大没小目无师长。”
沈文昶咬着牙根, 不甘示弱地直视张子辽, 怼道:“谁目无师长?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我和陆夫子在晒书,有你什么事?”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动静闹得有些大了,明和讲堂内的学子们趴在窗上,看着外面的热闹。
“张陆两家是世交, 而我与清漪妹妹则是青梅竹马,清漪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告诉你, 你要是敢动清漪妹妹一根手指, 我跟你没完。”张子辽眯着眼睛,谁敢欺负他心头爱,他必十倍偿还。
沈文昶闻言不知为何莫名动怒起来, 险些气的肺都要炸了,莫名的脑充血, 面上愤愤难言,手上却情不自禁地用力拽着书。
陆清漪本来在张子辽走过来时便想躲开,可走了又显得失礼于人前, 碍于两家世交面上也不能如此行事。可如今瞧着这场面和气氛,又十分后悔当时没有抬脚进讲堂。
她非后知后觉,哪里不知道张子辽的心思,可她对张子辽实在没有喜欢的感觉,甚至有几分抵触。有时候她也分析,他们两家门户相当,张子辽学识文采也都出众,对她也一直尊重有加,如果他年过府提亲,实在没有理由拒婚不嫁,她认同自己的分析,可心里总有个声音说不,她心里其实不情愿,大抵她也有少女梦,想自己寻个令她心甘情愿与之花开并蒂的人儿。
“张公子误会了,沈同学对我并无冒犯,抱歉,我还在讲学中,失陪了。”陆清漪说罢转身往讲堂走去。
张子辽闻言面上尴尬不已,想了想追了上前,道:“清漪妹妹,讲学后可否到书院凉亭那儿,我在那里等你,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陆清漪停了下来,侧头去看张子辽,好看的柳眉敛了起来,本当拒绝,可心思一转,此事还是当断则断的好,便开口道:“好,我下了讲学便过去寻你。”
“好,好,那我先走了。”张子辽见陆清漪点头,心里很是高兴,辞别后转身而去,路过沈文昶跟前时,高傲地瞥了一眼,故作潇洒地走了。
沈文昶将二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全听了去,果然关系不一样,都要单独见面?要知道在她心里边凡是和张子辽沾边的,都不是好人。
“让你晒书怎么还愣在那里?”陆清漪本来进了讲堂,见沈文昶还呆愣在那里,又折了回来,待瞧见沈文昶手里的书,顿时不淡定起来,“都说了要小心,你怎么把书页给拽裂了?”
沈文昶此刻对陆清漪偏见不小,哼了一声将书摊在石头上道:“裂了就裂了呗,大不了这本我来用。”
陆清漪听这语气,心头也生出不乐,转身走之前道:“将书放到石头上后赶快回讲堂。”
沈文昶白了陆清漪一眼,抬起袖子在书上摁着擦了擦,希望多吸去一些水,然后将书小心地翻开,摊放在石头上。
一切稳妥之后,才回了讲堂。
正值陆清漪在给唐鸿飞讲解完毕,瞧见沈文昶,便将自己写的平仄规律递给沈文昶。
“你先读一遍,有不明白之处只管问我。”陆清漪警示自己进了讲堂都是她的学生,抛开私人恩怨,用心去教,但有所进步则问心无愧。
沈文昶神情焉焉地拿在手里,歪着头看着。
陆清漪却不可思议地愣了好一会,她递到沈文昶桌子上时字对她而言是正的,对沈文昶而言是反的,可眼下沈文昶拿着反字看了半天。陆清漪内心不能平静,缓缓站在沈文昶身侧,瞧着眼被沈文昶拿倒了的纸,好一会才开口道:“ 你是喜欢看倒字,还是当真......”
沈文昶闻言啪的一声将纸拍到桌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知为何,往日别人知道她不识字,她没多大反应,今日被这死女人知道,为何这么心里不自在。
“这是什么字?”陆清漪指着一个礼字问道。
沈文昶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来,小拳头握的紧紧的,第一次觉得她不认识字很丢人。
陆清漪此时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不过她善于调节自己,指着唐鸿飞前面的位置道:“沈同学今后坐最前面吧。”
沈文昶只觉不好,脱口问道:“ 为什么?”
“从今往后,你自成一派,我从头教你,从练字为始。”陆清漪答。
沈文昶面上只觉烧的慌,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陆清漪给其余三派各教授了内容,便出题让他们或作赋或作诗词。自己则坐到沈文昶身边,亲自一笔一画教授。
沈文昶只觉得时间十分难熬,握笔的手时不时发抖,不过令她庆幸的是继母教过她如何握笔,不然当真丢脸丢到外婆家里去了。
“哐,哐,哐......”书院敲钟声传来,众人纷纷停笔。
陆清漪拿起沈文昶写的‘一’字看了起来,指着末尾一个道:“这个写的最佳,比之第一个确实有所精进,只要肯练,总会越写越好。今儿下午你们好似要练射箭,那这‘一’字便回家写两页,明日一早上交。”
陆清漪说罢站了起来,依次去看其余三派完成情况,最后道:“既然有的没有完成,便统一明日一早上交吧,钟鼓已响,你们散去吃晌饭吧。”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来,朝陆夫子行拱手礼,礼罢成三结对出了讲堂。
陆清漪也收拾起书,带着小柔出了讲堂,沈文昶趴在窗口看,见二人一同往凉亭方向去,想来去找张子辽去了。
沈文昶无精打采,说不清道不明,就是难受。
“满仓,发什么呆,走啊,吃饭去。”唐鸿飞推了推趴在窗口发愣的沈文昶。
“哦”沈文昶应了声,跟在唐鸿飞和祝富贵身后往书院后厨去。
走到藏书阁,远远地可以看到二人站在凉亭交谈着什么,貌似聊得还不错的样子。
凉亭内,陆清漪沉着脸拒绝着张子辽。
“张公子,你我俱读诗书,当识礼才对,如何今日对我说这样的话,要被两家尊长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清漪妹妹,我知道读书人不应如此直白,可,可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住了多久?如今我已弱冠,你已及笄,男未娶,女未嫁,我想,如果清漪妹妹也心仪与我,那岂不是天赐良缘?我明年秋闱便要回京赴考,若是高中,你我正好成亲。”张子辽说的迫切,好似心中所愿不久就能实现一般。
陆清漪心中叹声连连,稍稍背过身道:“张公子,你我委实不合适,从今往后还是不要再说这等话了。“
“清漪妹妹,为何拒我千里之外?”张子辽说罢,站在陆清漪跟前问道:“莫非清漪妹妹心有所属不成?”
话音落,陆清漪脑袋浮现湖中那一幕,面纱下脸颊红了,随又觉荒唐。
“没有,我心无所属。”
张子辽闻言放下心来道:“许是咱们分别年久,清漪妹妹对我疏离了,不若这般,清漪妹妹许我七天为期,每日书院讲学完毕,与我一同切磋诗词或者切磋棋艺,如若七天之后,清漪妹妹还是觉得你我二人不合适,那子辽今后便不再打扰可好?”
远处,沈文昶躲在石头后面,偷偷看着凉亭里的情况,见二人好像有说不尽的话一般,小拳头狠狠砸在石头上,当痛感来临方才龇牙咧嘴地将小拳头递到嘴边轻轻吹着。
陆清漪无奈,看向张子辽,点头答应,非她觉得七日之后能成,实在是为了七天之后能得清静。
“好,今日我申时才能离开讲堂,我还在此处等你。”张子辽说罢满心欢喜而去,他文采斐然,不信佳人日久不倾心。
小柔见张子辽走后,忙急道:“小姐怎能答应,此事若被外人知道,小姐清誉必受损啊。”
“此事旁人怎会知晓?” 陆清漪不解,虽说无法对张子辽动心,可张子辽也不会拿此事去宣扬啊,毕竟此事终归不成,传扬出去,书生名节也会受损人前,而对于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且来年秋闱赴试的张子辽来说,更不敢让人知晓,陆清漪断定他不敢对人言。
沈文昶不知道二人聊了什么,只见那张子辽意气风发而去,想来是偿了什么心愿,心里愈发气恼。
此事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以至于下午她最爱的射箭都提不起半点精神来,看的教射箭的薛夫子都十分纳闷,过来动问。
“文昶啊,晌午吃的不好?”薛夫子走到沈文昶旁边坐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