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
巡抚大人听到此,放心了一半。苏哲这个要求确实不过分,任谁碰上这种事,没往死里揍都算轻的,何况曾家小子黑心黑肺,几乎把她俩口子都害死了。
师爷跟了巡抚大人也有七八年,见巡抚大人默不作声的飞了个眼色,他立即心领神会,上前道:“苏少侠还未来过行馆吧,不如随鄙人四处走走?”
他说着抬脚就往后头去。苏哲瞥眼看到巡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跟着他去了。
七拐十八弯的走到一处阴暗房子,里里外外都站着衙役。门前两个穿着官差衣服的男子一齐向师爷行了个礼,师爷摆摆手,带苏哲进去了。片刻后门里也走出两个衙役,只留着师爷和苏哲两人,走进最里头一间被木栏围住的隔间。
隔间里铺了稻草,倒不至于太脏。想是曾大人求过情,冷炕上还堆了棉被子。木栏上的铜锁打开来,里头的人大约还想着总有家人来救,无所谓的转过头。屋子逆着光,他一时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苏哲倒是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小青!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待她走进隔间,小青也认出来了,吓得直往后躲,一面又哭又叫:“大人,大人救我,她要杀我!”
巡抚的师爷别过脸,只当没看见。
苏哲一手揪住他衣领,冷笑道:“小青公子,别来无恙。”
小青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刚要说什么,苏哲已懒得废话,捏紧了他领子,森然道:“你敢打我媳妇!这一巴掌,我还给你!”
她说着右手抬起,含了内力,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小青被她打得直撞到左侧的木栅栏上,又跌了下来,右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起,再过一息,右耳、鼻孔、和嘴角,都慢慢溢出血来。
苏哲看着他昏在地上,不时抽搐一下,她冷哼一声,走出阴暗的隔间。
师爷锁上铜锁,收好钥匙,和苏哲一道出了屋舍,冲几个衙役官差嘱咐了几句。苏哲对他拜了一拜,师爷略作回礼,苏哲不再多言,大步从侧门出去了。
深巷里的青石板路上,薛挽香抱着一个小小包袱从成衣铺子里出来,将近客栈门口时对面几个小孩子追逐着从身边跑过,几乎撞了她满怀。
薛挽香侧身避开,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身旁有人捉住她手臂扶她站定,她不用回身都知道,这是苏哲。于是抬眸,于是浅笑,于是……苏哲松开了她的手。
“才从行馆回来?”薛挽香心里一空,还勉强维持着笑。
苏哲道:“嗯。回到房里不见你,就出来看看。”
其实她等了有一小会了,天时越发冷,看着薛挽香衣衫单薄,不禁皱眉:“怎的出门也不披件大氅?”
薛挽香随着她走进客栈,一壁安抚:“不过在附近走走,哪有这么弱不禁风。”
苏哲不吱声,接过她手里东西,想摸摸她手上凉不凉,可手腕一顿,终究克制住了。
薛挽香看她脸色不大好,一声不吭的往楼梯走,一只手抱着小包袱,另一只垂在身旁。
往常,她都是牵着她的手回去的。
她在她身后伸出手,即将碰到苏哲时,微微犹豫了一下。苏哲毫无所觉,已经踏上最后一节台阶,转身推开了房门。
薛挽香顿时心中闷闷一痛,仿佛苏哲推开房门的同时,将心门关上了。
用过简单的晚膳,两个人商量着采买些物什,预备雇车北上。鄢州城已经呆了许久,不知不觉,从初冬走入深冬了。
“咱们现在有银子了,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省着。”苏哲拥着被子坐在床榻外延。
薛挽香扫她一眼,不同意:“这是你拿命换来的银子,怎能乱花!”
苏哲故作讶然:“我还好端端的在这儿呢,怎么就是拿命换的呢?”见薛挽香还要辩驳,她忙续道:“往后还会有其它银子的。现在用的上,自然现在先采买。不然银子这般重,拿着多辛苦!”
薛挽香哭笑不得:“我们拿的是银票!”
苏哲打个哈欠缩进被窝里:“管它银子还是银票,当用则用。李太白不是说了么,千金散尽还复来。”
薛挽香拿她没办法,只好放下蔓帘,也蜷到被子里。
床榻上两个被窝,苏哲在外,薛挽香在内,像两个壁垒分明的阵营。深蓝色的床幔将月光星光都遮住了,榻上昏沉沉的。薛挽香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睡着。
次日一早,俩人在大堂用了些点心,便出门采买,顺道去了车马行,探问价钱。所以回到客栈时,日头已偏西了。还没走进大门呢,就看到一个人匆匆迎了上来。
“苏兄弟,弟妹,你们可回来了!都等你们小半天了!”来人大笑。
苏哲定睛一看,是刘桐禧,遂也笑道:“刘大哥怎么来了?”
刘桐禧看她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皱了皱眉,问道:“你们要走了?”
苏哲也不瞒他:“先准备着。这两日天气好,就准备出发了。”
刘桐禧是爽快人,挑眉道:“也罢。为兄来是想告诉你,巡抚大人今儿个早上升堂了。”
“这么快?!”苏哲和薛挽香异口同声,都有些诧异。
“巡抚大人不会在鄢州城久待,且这事情几方人证都有,那日在府衙后院也是坐实了的,巡抚大人还在高垒泽的房子里搜到了下毒之药。”
苏哲和薛挽香互望一眼,苏哲问道:“可判定了么?”
“还没有。曾大人去求情了,巡抚大人自是不许的。左不过三两日,定会有结果。”刘桐禧三言两语将正事说完,转而说家事:“今日来除了这事儿,还有一事。你们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苏哲一脸懵懂。薛挽香笑道:“是冬至。刘大哥明日来与我们同贺么?”
刘桐禧呵呵笑道:“是要同贺。你嫂子说我和苏兄弟是过命的交情,竟然都没请来家里一叙,要请你们一道去我家里包饺子。先说好,我俸禄不高,没什么精贵菜,你俩可不许嫌弃!”
苏哲和薛挽香都知道他是故意这般说,防着她俩推辞。她俩也承着刘桐禧的情,笑嘻嘻的应下了。
葵影便移长至日,梅花先趁小寒开。
冬至这日,总是昼短夜长,还未到申末,天边云彩已暗淡了铅华。苏哲和薛挽香拎了许多礼物,跟着刘桐禧去往刘宅,刚走进门里,便有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扑了上来。
“爹爹!”小男孩欢叫。
刘桐禧将他抱起来举了个高高,又放下,指着苏哲俩口子道:“这是你叔父和叔母。平日里爹爹怎么教你的?”
小男孩还极小,咬着手指头看了片刻,才乖乖的做了个揖:“叔父安好。叔母安好。”
刘桐禧满意了,一面引着苏哲和薛挽香进屋,一面摸着儿子的圆脑袋:“这是小儿,小名蛋蛋。”
刘蛋蛋???
苏哲眉头一抽。刘桐禧像想起什么,解释道:“他从小喜欢吃蛋。各种各样的做法。他/娘就变着法子给他做。他小时候张开闭口都是蛋蛋蛋蛋。”
几个人相视一笑。
屋子是二进的宅子,有个小院。两方人家几句契阔之后刘家嫂子带着两个小丫头回厨房忙碌,薛挽香洗洗手去帮忙。苏哲被刘桐禧带到堂屋用茶,刘蛋蛋又扑过来,缠着他爹爹撒娇。
饺子皮和馅料都是一早预备好的,小俩口来到时饺子已经包了一半,此时下锅煮了,不一会端上来,热气腾腾好几盘。刘嫂子指着大海碗道,这是三鲜馅儿的,那是韭菜鸡蛋的,还有大白菜猪肉的。
厨房里还烫了两壶酒,苏哲打开油纸包,拿出预先买好的牛肉羊肉等各种熟食,刘蛋蛋不认生,抱着她的腿踮着脚尖看,薛挽香抱他起来和他说话,小家伙嘀嘀咕咕的可喜欢这个漂亮叔母了。
冬至里的一顿饭,用得风生水起。
“苏兄弟啊。”刘桐禧喝了几杯热酒,说话更不见外:“你和挽香……你们俩成亲,也有好些日子了吧。这次回了娘家,是不是也准备,嗯,生个娃娃了?”
苏哲一愣,转过头去看薛挽香。薛挽香正给刘蛋蛋喂碎牛肉,脸上一红,佯装没听到。
刘蛋蛋人小鬼大,仰着头眼睛一眨一眨:“叔母,你要生娃娃了啊?”
薛挽香:……
苏哲赶忙救场:“呃……我们……我们这东奔西跑的,打算过两年吧。刘大哥,喝酒喝酒,兄弟敬你。”
刘嫂子横了丈夫一眼,嗔道:“就你多话。苏兄弟,你别管他。多吃几个饺子。”
刘蛋蛋咽下碎牛肉,锲而不舍:“叔母,你生的娃娃会和你一样好看吗?”
薛挽香额上细汗,面如红霞,也只得哄他道:“嗯嗯。会好看的。”
刘蛋蛋左看看右看看,稚嫩的眼神在苏哲身上停留了一刹,苏哲暗道不好!刘蛋蛋已经再次语出惊人:“那……也会像叔父那么高腿那么长吗?”
几道眼光一并射过来,纵是苏哲锻炼得厚如城墙的脸皮,也不禁刷的一下泛红,她使劲点头道:“是!也会像我腿那么长。”
刘蛋蛋心满意足。刘桐禧一个劲劝酒,刘嫂子不时给他们布菜。欢笑声里薛挽香双颊红透,不由得悄悄往苏哲看了一眼,只见她举着一杯酒挡住脸蛋,一缕红痕都蔓延到耳根了。
第0章反复
这一夜的欢聚甚是尽兴,刘蛋蛋困到揉眼睛, 被他母亲送回房前还不忘叮嘱漂亮叔母, 以后要带小娃娃来和他玩。刘家并没有多预着客房, 幸而有一辆骡车,月上柳梢头的时候, 刘桐禧驾着车, 送苏哲和薛挽香回客栈。
苏哲饮了酒,迷迷瞪瞪的挨着车壁,薛挽香坐在旁边扶着她,柔声问她可难受,她摆摆手示意不碍事。
路上难免颠簸,车轱辘被小石子磕了一下,苏哲一震醒来, 发现薛挽香环着她的肩,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她的怀里。怀抱香甜温软,苏哲舍不得离开,只佯做未醒, 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车行到客栈门口, 刘桐禧帮薛挽香扶着苏哲下来, 店小二收了几个大铜钱,跑前跑后给他们开了房门打热水。
大堂的更漏又滴过一刻钟,天时已经很晚了,刘桐禧匆匆告辞,不一会, 骡车得得远去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深巷尽头。
薛挽香闩好房门,回头看到苏哲傻傻的坐在方桌边,案上有刚沏的热茶,也不懂得倒一盏。薛挽香看得好笑,走到木架子边拧了个热巾布,递给苏哲,苏哲接过来,握在手里不动了。
今夜难得放松,前后温了好几壶酒,刘桐禧豪气,偏生刘蛋蛋淘气,父子俩一唱一和,苏哲不得不一个劲的给刘桐禧敬酒,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都卡住。刘副头领人在官场,是喝惯了的,还不觉怎么,苏哲早醉得深了,只勉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