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
画得大概是山,或是金字塔之类的, 总是是一大团线条涂抹的墨团团,底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像无意间点上去的小墨团团。只是,颜色全都是大红。
太刺眼, 让人看上去不太舒服。
苍白的A4纸,衬得大红色越发鲜艳,有种猩红之意。
岳小楼微皱了下眉,随意看了眼右下角的名字。林燕。
林燕小朋友?
岳小楼微瞪大眼,往前一步,有点意外地仔细看了眼名字。
那字迹是用蜡笔写的,不算多好看,勉强端正。既然跟罗嘉禾的在一块,就应该是同班,不是重名。
她当即判断,罗嘉禾是调皮不肯好好画,林燕肯定是不擅长画画。
在这儿是最后两天了。
岳小楼停了好久,走廊两旁的教室都在上课,只有她在这儿。下午的课上完,她带的班级就可以从“音标学习”里毕业了。
毕竟是小孩子,语言学得快。在岳小楼老师主赶进度不细精纠发音的大前提下,小朋友们学得比她预料得好太多了。
学会音标,至少至少,新单词不用写谐音了。
岳小楼也算给班里的学生留下了点什么,对于到将要离别,她有一些些不舍,到底还是松了口气的。自己没有捣乱,有好好帮上忙的。
—
下午的课上完,陈楚晓知道她快要走了,拉着她去食堂。说最后请她吃两顿饭。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罗嘉禾又逃课,”陈楚晓皱着眉,有点无奈,“这小孩吃软不吃硬,跟她好好说好好哄,本来是肯上学的。但林燕一请假,她立马也不想上课。”
这些小孩的父母都常年不在身边,淘气是常有的。特别罗嘉禾这种有点早熟又任性的,吃准了老师拿她没办法。
岳小楼想到上午看见的画图,好奇地问:“林燕是成绩很好的优等生吧,为什么总请假,身体很差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班严老师才是班主任,请假都跟她请的。”
陈楚晓又叹口气,酝酿了下,慢慢说:
“林燕就一个奶奶带,家里挺贫困的,被不懂事的小男生笑话过书包旧。忽然请假逃学的那段时间,我还当是小女生脸薄,有点厌学了。可她成绩保持的也挺好,就是能不来学校就不来……”
“反正不来也能考的好,就干脆不来呗。”岳小楼以自己的角度说,“也没什么奇怪啊。”
“可她也并不是这样有自信的学生,还总担心自己会被拉下,找过我好几次划重点之类的。”
“那真的是被班里人偷偷欺负了吗?”
“不会,我让那个小男生郑重地道过歉了,后续也观察过,他绝对没再欺负过林燕。而且班里有罗嘉禾呢,她可是又凶又护短的小崽子。”
岳小楼也想不到什么可能,啃干净糖醋排骨,骨头吐在餐盘里,不太在意地说:“反正她都快毕业了,成绩又保持的好,不想上课就不上课呗。”
“唉……”
—
吃完饭,岳小楼接到谢怀瑾的电话。
“我有个傻弟弟,他车开到荒郊野外的时候爆胎了,让我去接他。”
那头的风很大,吹得谢怀瑾的声音有些破碎。岳小楼听见钥匙开车门的声音,旋即安静下来,应该已经在车上了。关车门的声音。
“没办法接你了……”
“没事儿啊,”岳小楼打断她,想了想,还算周全体贴地说,“他是在哪儿爆胎的?路很远的话,你注意休息不要连夜开车。”
“必须得连夜开车。”
“真的很远吗?”岳小楼微愣,快速想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就听谢怀瑾报了个地名。
她怔了下,问说,“那不就是我们这儿,两…两三公里的路吗?”
“对啊。”
那怎么会要连夜开车的……
谢怀瑾冷笑了下,“他是准备偷偷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的,可惜车胎爆了,我准备去把他捡起来扔掉。连夜开车才能扔得远远的。”
岳小楼:“……”
她小心地问:“你和弟弟关系很不好吗?”
—
了解清楚谢怀瑾不是跟顾霖宗关系很差,相反,他们关系还不错之后。岳小楼揉揉脸,无奈地说:“那为什么要把他扔扔掉,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要我把他带回来?”
“带回来吧。”
“好吧……”谢怀瑾应得有点不甘心,“我先说,那家伙很烦人的,我不太擅长应付他。”
“性格开朗多好啊,有话题聊嘛,那你把他接过来之后,我们在上次那家餐厅集合,一起吃顿饭?”
谢怀瑾不无不可地应了。
岳小楼切断电话,缩了缩手,才发现好像也没那么轻松。到底是谢怀瑾的亲戚,可以算见家长之前的预备演习吧?
见家长三个字冒出来,岳小楼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怂得很。
毕竟从小到大,基本也就没什么长辈喜欢自己。
岳小楼搓了搓手,思考了下,然后打电话给前天刚回去的顾鑫。有顾鑫这个长袖善舞,天生擅长社交的角色在,就不用担心饭局会尴尬的事情。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季瑶有空搭理你吗?”
“你有什么事。”
岳小楼听见他那欠债八百万的语气,顿时松口气,知道他女朋友又在忙工作。
“你现在在哪儿啊?”
“乐城出差中。”
“那你快来,”岳小楼算了下距离,大喜,“赶紧来我这儿一趟,有大事情。”
“出差!我说我在出差中你没听见吗?”
“反正你也是闲着没事随便逛逛哪家工厂对吧,赶紧过来。”
真被她说中了……
顾鑫虽然抱怨了半天,但还是第一时间开着车,在几公里之外赶了过来。
第一是他真的闲,第二,他那么多年早就习惯被岳小楼差使来差使去的了……
—
岳小楼看着时间差不多,跟顾鑫一起在餐厅门口等着他们。
少倾,熟悉的车驶到路口,找到停车位后开过来。
“那个顾霖宗,”岳小楼压低声音,告诉顾鑫说,“我第一次见面就泼过他一身红酒,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了。”
“啊?这又什么情况。”
“具体说来话长,”岳小楼叹口气,“反正就是泼过他酒。希望他别记得我了,不然解释起来好尴尬的。”
两旁路灯把这片地方照得很亮,停车位也空荡荡的,小地方停车总是很简单。车灯暗了,车上很快下来一个人。
顾霖宗下车,屁颠颠地绕到前门,伸手想帮谢怀瑾拉开车门的样子。
却差点被推出的车门打到。
他似乎跟谢怀瑾抱怨了句什么,跟着她走过来,脸上酒窝时现。
谢怀瑾冷着脸走过来,完全没搭理顾霖宗。
她一路实在是被烦得够呛,他先叨叨自己出差多么辛苦就叨叨了一个小时,等处理完爆了胎的汽车,坐在她车里又叨叨爆胎有多危险叨叨半小时。
顾霖宗视线望向岳小楼,岳小楼脸上带着不出错的笑。
两人目光对上,同时伸手。
“你好,我叫岳小楼。”岳小楼笑得客气,落落大方。心里拼命祈祷着他别认出自己来。
“你好呀,久仰大名了。”
顾霖宗忙笑眯眯,露出招牌式的和善笑容,虎牙微露,显得极为年轻。
“我是谢祖宗的堂弟弟,爸妈离婚之后跟妈妈姓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可好了,对吧。”他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谢怀瑾,以示亲昵。
谢怀瑾侧过身,避开了,顺便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顾霖宗,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错了姐姐。”
顾霖宗脸上嘻嘻哈哈,嘴上秒怂。
虽然已经听说了,但他真的见到谢怀瑾身边站着的岳小楼,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谢怀瑾从小成绩比他好,能力比他强,这下连找媳妇儿都比他擅长了?
顾鑫自来熟地接话,两个人握了下手,他自我介绍是岳小楼的哥哥。
旋即问他车停哪儿了,路上怎么会爆胎。怎么那么倒霉,等等准备怎么回去啊,好啊好啊,顺路一起回去……几句话下来,明面上已经是兄弟了。
岳小楼暗暗松口气,上次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扎着头发,看来真的不太起眼。
—
这家餐厅大概是方圆十几公里内最时尚高级的了。
菜谱中式,每桌都放着铅笔白笔,要自己写好菜名,再交给服务员拿走下单。据说字写得好看的,吃完还能获得随机的折扣。
服务员小姑娘边倒水边介绍完规矩,微笑着站到一旁。
岳小楼看了眼谢怀瑾,自觉把纸笔递给她,谢怀瑾接过,却又推给对面的顾霖宗。
“你们报菜名吧,我来写,”顾霖宗拿起笔,还有点小激动地搓搓手说,“想不到小时候那么辛苦练出来的书法,终于找到机会变现了,嘿嘿……”
岳小楼扯唇笑了,凑在谢怀瑾身边一起研究菜单。
她顺便压低声音问:“上次,我把他衣服泼了红酒的那次,是不是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谢怀瑾揉着眉心,说了三个字:“泼得好。”
“……”
“吃红肉喝红酒,”顾霖宗写了几道菜,忽然说,“大家要不要喝一杯?”
“我跟谢律得开车不喝,”顾鑫看见菜单上几种酒,看眼岳小楼,“葡萄酒和发泡葡萄酒,喝吗?”
“行啊。”
岳小楼随便应了下,继续小声说:“什么嘛,你那次可不是这样说的。可凶可凶了。”
“我凶你?”谢怀瑾好笑地看她一眼,“那天只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有点激动而已。”
“……”
哪里像是有一点激动的样子??她还记得她对她说过的话,和每一个眼神,根本就是冻死人不偿命,没冻死算我输的那种等级。
岳小楼心里一大堆吐槽的话,唇角却忍不住扬起来了。
“你胡说八道。”
“好,”谢怀瑾任她翻旧账,坦白从宽地笑着说,“不是激动,其实是害怕。”
“害怕,”岳小楼怔了下,重复了遍才说,“害怕什么。”
“怕你不喜欢我。”
她难得如此的坦直。岳小楼心脏漏了一拍,垂下眼,满脸通红。
手指蜷缩,她蹭去握她的手,软软地说:“不会,永远不会。”
……
她们两人说着悄悄话的功夫。
顾鑫瞥眼空气,很能看眼色地点好了所有的菜,有荤有素,尽量照顾到每个人的。顾霖宗写完之后,把纸拿给服务员下了单。
等菜上桌的时间,见她们还在说悄悄话。
顾鑫就也拉着顾霖宗聊起天来,从大家都是哪儿的人开始,聊到赚钱上面……一道道菜很快送上来。
喝了酒,气氛上就放开很多了。
顾霖宗好奇就直接问说:“小楼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经管。”
“经管啊?”顾霖宗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眼谢怀瑾,“这个专业好啊。”
谢怀瑾看都没看他。
“本科也就教教通识性的知识,纸上谈兵,”顾鑫搭话,“不过小楼自己学得蛮认真,她炒股居然没亏钱,玩期货也没赔,厉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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