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
谢怀瑾闻言也弯了弯唇,“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别跟王怡婷学,其他都没有关系。做得不好也有王怡婷垫着,复杂的不需要懂。”
“喔哦……”
岳小楼连连点头,一时间内心对素未谋面的王怡婷充满着感激。
感恩有你。
……
小路径直往里走,没几步路,就到了谢家祖宅的门口。
跟岳小楼所有的想象都不太一样。
明显是昔日的名门望族宅邸。四合院典型的灰白墙壁上,有杂草沿着墙头蔓延爬着,朱红的大门漆上细看隐有裂缝。
既不像苏氏园林般典雅秀气处处精雕细琢,又不完全是北方四合院的大气。两道树木高大直挺,郁郁葱葱,树底下还有葳蕤繁盛的野草,宅子就掩在自然古朴的景象下。
住在这儿,老人家也难免想要深居简出了。
—
有人帮他们开门,走进一段路,面前是有着锦鲤的池塘小桥。
再往里走,就是要换鞋的玄关处了。
“妹妹回来了?”李阿姨照例要帮她拿包,顺势打量身旁的岳小楼,笑眯眯地说,“往餐厅里去吧,菜都准备好啦。”
“爷爷呢?”
“书房,等人到齐了我再去叫。”
谢怀瑾笑着点点头。
里面除了会客厅和老爷子的书房还是完全中式的,其他全是正常房间样式。
岳小楼不着痕迹打量着,深呼吸,心砰砰跳,一上来就要面对谢怀瑾的几乎所有近亲……
她走在谢怀瑾右边,目光也没注意周围。进餐厅前的走廊,被突然转过来的人狠狠撞了下。
“对不起……”
岳小楼没反应过来,先道了歉,让了让。
虽然她才是被撞的,但撞到她的小姑娘明显比她更不爽,手机差点摔地上,抓抓紧,瞪了她一眼。
“什么眼神啊你。”
岳小楼没有说话。
谢怀瑾刚想说什么,瞥见前面慢慢走过来的人,就也没吭声了。
“王怡婷,你怎么说话的。”
谢老爷子从另一边走出来,语气很淡,却没压低嗓门,“你是客,她是客?”
王怡婷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让了让。
做了个请她先的动作。
岳小楼本已经让到边上了。闻言不知怎么反应,就软软地笑了下。
她也吃不准是不是多心,总觉着这简单的话带着些双关意思。
谢怀瑾侧过身跟岳小楼并肩站着,让开路,悠悠地说:“爷爷的宅子,当然大家都是客。尊老爱幼,怡婷年纪最小,想早点过去,小楼让让她是应该的。”
岳小楼确定的了,这一来一往就是在说别的意思。有教养的人从不明面使人难堪,话里藏暗刺,听不出来算你蠢而已。
她闷不吭声,安静乖巧。
王怡婷古怪地看眼谢怀瑾,她平时根本不搭理她,很少叫她怡婷,有点听不习惯。
不过单细胞,她完全没察觉出来不对劲,既然被让了路就大大咧咧走进去了。
也不讲究座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其实就算是家里的年夜饭也是排过座次的,只是她总来得晚,空着什么位置就直接坐了。根本不懂规矩。
谢老爷子还站在原地。
他神色不动,只稍扬了下眉说,“你跟顾霖宗俩巴掌大就住这儿,宅子里跑来跑去,现在翅膀硬了,倒要来当我的客了?”
“总不能来爷爷这儿当主吧,”谢怀瑾略回半句,稍微笑着,等拉着岳小楼坐了下来,就说,“怡婷坐的……算了爷爷,一家人吃顿饭,还是随便点就好。”
“一家人”三个字,无比自然。
刚拿出手机的王怡婷,抬头看她一眼,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好像被说了,又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
“刚顾霖宗来接我们,还是问张伯伯借的拖拉机,车根本开不进来。小时候总说,要努力读书以后赚了钱帮爷爷把家门口的路修好,终于记起来了。”
谢怀瑾扯开话题,絮絮说了句,“爷爷,路该修了吗?”
嘴上立刻服软,没给谢老爷子发脾气的机会。
顾霖宗察言观色,笑着说:“爷爷哄得我哟,那时候真以为修条路得跟建工程似的,没一两个亿都不敢提……爷爷你坐呀。”
他跑到爷爷的前面,贴心地拉开座位,“伯伯他们怎么回事啊,来那么晚。”
王怡婷随便坐,于是小辈们的位顺都随便了。
谢老爷子坐主位不变,面朝他们,被所有人围着。
“叫什么名字?”他拿起手边放着的热茶,打开茶盖,边开口问岳小楼。
神色还算和蔼,竟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044
岳小楼答完自己的名字, 乖巧地笑,屏息等着别的问题。
谢老爷子却转移开了视线。
“都到了都到了,”阿姨把剩下的人都引进来了,问说,“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菜吗?”
“爸爸诶,这门口的路是改修修了吧?”
“爸……”
“祖宅再怎么说也是要住人的, 我们这每次来都太不方便了……”
谢老爷子点点头,放下手中茶盏,看着儿辈们一人一句地叽叽喳喳。
一群人进屋, 每个人都穿得光鲜正式,却拧着眉掩饰不住精疲力尽的。大家动作整齐划一地拉开椅子按次坐下来,边抱怨,边拿起水就喝。
他们来这儿, 从西面绕个大远路,还得步行一公里。
平时都是专车接送, 坐老板椅的人。跟接受体罚似的。
谢老爷子慢悠悠刮了下茶盖,“谁让你们成天坐在办公室里,身体比老头还僵,走那么点路累成这样?”
“爸爸诶,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跟您一样闲着没事儿还能抽空锻炼身体,我哥昨晚还陪人喝到凌晨的,酒精的毒啊在血管里还没代谢干净, 我哥这运动得差点猝死。”
“你小子说谁要猝死?”
“对了爸,嘉辰那边的项目我们要不还是……”
长辈们寒暄后开始聊起天来。
正式动筷前,两位阿姨还按着顺序给落座的大家发了菜单。
谢怀瑾接过打开看了眼,微惊,“那么正式?”
“难得妹妹带人回家,阿姨当然什么菜拿手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顿了顿。
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继续讲着正在说的话。
谢文毅就坐儿子边上,不着痕迹地转头,压低声音问他,“你姐那……你爷爷现在是什么态度?”
顾霖宗微摇摇头。
谢文军作为谢怀瑾的亲爸,跟她亲妈互换了个眼色,也是装耳聋,什么话都不提。
该聊什么聊什么。
谢怀瑾更淡定,手里拿着菜单,跟站在身后的李阿姨聊家常,“做的菜全是我跟小楼爱吃的。”
李阿姨闻言笑出鱼尾纹,扬着唇,问岳小楼:“妹妹家里冬至是吃汤圆还是水饺的?”
“跟怀瑾一样。”
“她也是这里人,”谢怀瑾补了句,“我们高中是同校。”
“噢噢……”
李阿姨还想继续问,上座被儿辈们包围着的爷爷,突然咳了下,打断她们这片其乐融融的问候。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人都到齐了还等什么。”
王怡婷于是自然地拿起筷子,还顺口抱怨了句,“终于能吃了?我都快饿死,真的是……”
她妈妈忙隔空狠狠地瞪过来一眼,可惜她近视眼,没看见。
自顾自拿着筷子,边刷手机边巴巴等着菜来。
两个阿姨开始忙着上菜。
“杂志不拍了吗?我收集齐了,”谢怀瑾不参与长辈们的交谈,低声逗岳小楼,“第八期瑞丽的封面最好看的,有没有底图让我存一下。”
“???”
岳小楼思考的问题都震飞了,瞪直眼睫,很快强行低眉垂眼,小声惊呆,“你…你什么时候?”
谢怀瑾翘起唇角,没有回答。
“吃饭吧。”
—
一顿饭的过程中。
岳小楼感受到众人时不时微妙,克制,却分外关切的目光,
低头吃菜,渐渐也就淡定下来了。
呼——
敌不动我不动。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王怡婷最专心,屏蔽着大家,桌子下面玩手机,边玩边吃,参与饭局真的纯粹就是吃。上到她不喜欢的菜,就低头专心玩手机。
她还嫌筷子拿手里麻烦,顺手往碗里一插,立着的。空出双手打游戏。
“……”
顾霖宗瞥见,抽了抽唇角,赶紧快速地把她那副筷子从玉米饼上拔下来。
规矩地搁在碗边。
等吃得差不多,王怡婷就放下筷子坐在那儿等散场。
顾霖宗再瞥一眼,发现她的筷子正大咧咧地横放在碗上,摆了个“逐客”的意思。
唇角又是一抽,趁着大人还没发现,他赶紧伸手去把她的筷子摆摆正。
“你干嘛?”王怡婷睨他一眼,满脸不耐。
“我,”顾霖宗顿了顿,露出好脾气的笑容,说,“我有点强迫症。”
“切……”
坐她对面的岳小楼暗自咂舌,忍不住问谢怀瑾:“这真的也是你们家的小孩?”
谢怀瑾看眼王怡婷,“每个地主家都有一个半个的傻小孩,是吧。”
“不会被打手心?”岳小楼还是难以想象。
“她小时候在亲妈身边长大的。姑姑不舍得那么小就送过来,没人教规矩,等我跟顾霖宗都长大了,才让她经常来爷爷身边学……”
还有后半句没说。
谢老爷子觉得她是“朽木不可雕”,根本不可能教她什么。
就是没说,岳小楼也隐约感受到了。
一顿饭结束。
长辈们还在交流收尾的时候,王怡婷站起来,屁股着火般回房间了去了。谢怀瑾的姑姑忙跟着站起来,追过去,“王怡婷,要死啊你那么急?”
谢怀瑾对阿姨说,“不用给她准备客房的。”让岳小楼跟她一个房间。
“……”
长辈们这次极默契的连话都没有顿,假装没听见,只是说话齐齐抢快了一拍。
—
被她带出来,岳小楼还都有点傻:“我为什么不睡客房?”
“客房在三楼,闹鬼。”
谢怀瑾轻飘飘一句,岳小楼愣了下,打量着日落过后有些阴沉的长廊。半响,挽着她的手臂说:“毕竟是祖宅嘛,有些看不见的存在挺正常的。”
“骗你的,要隔层楼,怕你一个人睡不习惯而已。”
谢怀瑾笑了笑,“带你去个地方。”
“睡得习不习惯不是主要看床的么,”岳小楼翘着唇,乐颠颠地跟着她走,小声说,“那你房间我也不熟悉,照样睡不习惯怎么办。”
“睡我怀里好不好。”
谢怀瑾边说边把她揽近些,语气清淡,像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岳小楼心想,谁怕谁:“那我当真了啊。”
谢怀瑾偏头看她,意义不明地扬了扬唇,没说话。
“我好像听见你在心里骂我了……”
“骂你什么?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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