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请留步
赵寒嗯了一声,很念着石玖的好。
饭罢她要帮石玖洗碗,被石玖拒绝了,让她自己晃悠晃悠,半小时后吃感冒药。
赵寒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正刷着贴吧,电话震动着跳起来,差点从她手里窜出去,她费力地接住了,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顿了一下才问:“学姐,你怎么了?”
赵寒不知怎么咳嗽了两声,还没回答,那边又问:“感冒了吗?家里有药吗?要看医生吗?学姐我下班来看你吧。”
这熟悉的场景让赵寒一瞬间恍惚地,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念书那时候有一回她中暑,正好也是罗青稗打电话过来,她尽管想表现地正常,还是没忍住扑垃圾桶上吐了一回,罗青稗不知道在城市的哪个角落做兼职,下午请了假回来,买了一堆的药给她。
那时候罗青稗多穷,一袋药是她一周半的生活费呢!
赵寒怔忪地,好半天听着石玖在厨房开着水龙头哗哗地洗碗,才明白今夕何夕,她忍住了叹气,挺不当回事儿地问:“罗青稗?有事?”
那边又顿了一下,很快话被接起来:“学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有事?”
这下没有再停顿,罗青稗接话很顺溜:“学姐,我的手链掉了,麻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落在你那里……”
赵寒伸着脖子,刚准备好好找找,谁知道一打眼就看见她家茶几的下面躺着的手链——眼熟的很。
念书的时候她去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地儿去玩,在一家纪念品店里看到的手链,手链上的串珠仿着玉石的光泽,其实只是石头,不同形状的石子相隔均匀地串成一串,豆绿色,十分衬皮肤白的人。
罗青稗就很白。
这是赵寒送给罗青稗,且罗青稗带出来的唯一一件饰品,根本不值钱的东西,两年过去,现在这东西又躺在了她的地盘上。
赵寒伸手够到了,发现这手链连扣子都完好无损,真不知道罗青稗是怎么“落”在这儿的!
赵寒把玩着东西道:“这儿没有,落别的地儿了吧。”
“不会!”
“是么?”赵寒抽了张纸巾擦鼻涕,那边的沉默长久了一些,良久,罗青稗才找回声音似的:“不会掉在别处的,别处我都找过了,学姐,帮我找找好不好?”
“行,怎么还你?”
“我……找个学姐方便的时间……我过来拿,再请学姐吃饭。”
赵寒揉着额头:“那就今晚,我明儿就出差了。”其实按照预估,这趟出差也就来回两天的事儿。
罗青稗嗯了一声,隔着电话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跟她约了时间就挂了电话。
石玖正烧好了水,给赵寒拿了药过来,水太烫,石玖很有耐心地在两个杯子里倒来倒去地晾水,笑问赵寒:“发什么呆?”
赵寒提着手链的一角:“她落这儿的,我晚上就还她。”
石玖把水晾地差不多了才递给她,赵寒也不知道石玖递给她的这几片是个什么药,仰脖子灌下去了,听石玖道:“那你是个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兴许人家就是……叙叙旧吧。”赵寒道。
当年都是别人谣传她对室友下手,室友也不是什么好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形同同居让人恶心之类,她和罗青稗两个当事人反而从来没说过什么喜不喜欢的话。
石玖道:“我看你挺在意的。”
赵寒随口道:“没有吧。”
赵寒一否认,石玖就笑一下:“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石玖沉默着,赵寒以为还有别的话,最后也只听石玖说:“吃了药躺一会儿,捂着出出汗,晚上出门穿暖和,出差……注意点身体。”
赵寒有点诧异地看石玖,总觉得石玖今儿有什么话要说,但被石玖赶到了卧室又赶到了床上。
石玖把保温壶和杯子放她床头:“出完汗多补充水分,我走了。”
赵寒平时二五百万地,生病了总想粘人,她滚在床上裹着被子哼哼着:“小玖,你真的要走啊?”
石玖看了赵寒好一会儿,终于道:“那我陪着你,晚上和你一起出门。”
赵寒立刻很高兴地:“我把本子给你用,你可以码文的。”
一个下午赵寒就听着石玖敲得键盘噼里啪啦作响,隔一会儿石玖会给她喝水,还怕她一身汗坐起来着凉,就差喂给她。
赵寒迷迷糊糊干躺着,隔一会儿总忍不住要想,如果石玖也喜欢女生,或者如果她自己是个男生,就和石玖这么过也很好了。
赵寒一点也不想折腾,她知道不酷也不冷,她特别想安定。
一会儿石玖给她喂水,赵寒又特别清醒过来——她这是撒懒,依赖石玖对她的照顾,无疑于耍流氓。
出门的点石玖喊赵寒起床,下午这一觉总归有点作用,赵寒被拆散架的骨头又像装回来了似的,爬出了被窝又是一条好汉,对石玖那点龌龊的心思都收了起来。
和罗青稗约在旭源和她家中间的一个商业街,石玖还想送赵寒过去,赵寒实在没那个脸皮再耽误石玖时间,自己来了。
赵寒以为自己到的早,结果罗青稗更早,就在路口等着,低着头踩地上的石子。
赵寒撑着不太清醒的头脑,觉得罗青稗这个状态是不太高兴,可是见到她,罗青稗又抬起头笑了。
选了一家粥铺,没想到生意火爆,点了粥半天也不上桌,赵寒把手链搁在桌面上:“是这个?”
罗青稗双手接过了,就算是天气冷,就算是石头的材质,手链是从赵寒的衣兜里掏出来的,还带着点温热,捏在手里特别熨帖,罗青稗道:“谢谢学姐。”
赵寒没吱声。
罗青稗像是有很多话说,可是揪不出个话头,嗫喏了半天,试探着问:“学姐感冒了?不用去医院吗?没人……照顾吗?”
赵寒倏的抬头看着罗青稗,眉尖轻轻蹙了一下,看的罗青稗一紧张,她一紧张,手里总要抓着点什么东西才算安慰,现在手里只有这串还带着赵寒身上温度的手链,她捏紧了手链,试图解释:“学姐……”
赵寒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反而放开了:“没事儿,吃过药了。”她打量在罗青稗葱根一样的手指间窜来窜去的手链:“这东西太旧,绳子都要磨断了,戴着也容易丢,换新的吧。”
罗青稗下意识的护住了手链:“我会修好的,不会丢的。”
赵寒只笑了一下。
她们的粥和菜终于上桌了,赵寒一边摆桌一边道: “百十块钱的东西,不值得修的。吃饭吧。”
沉默的吃饭,赵寒也食不甘味。
罗青稗回来了!她对重新回来的罗青稗有什么期待吗?她说不上来,或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但绝不是这样的试探。
饭吃到半道,罗青稗没头没脑地道:“值得的,我喜欢。”她甚至有些执拗:“我很喜欢这个手链。”
赵寒没再接话。
这顿饭吃的沉默,罗青稗是被赵寒那股子冷淡劲儿给震慑,话题一个挨着一个换,但是连一个能拿出来说的都找不到。
赵寒是不想。
罗青稗回来了,回来之后还来找她,就算这目的不是关楠和石玖暗示的那样,也不应该只是试探。
她都走到了这一地步,罗青稗还要试探什么呢?
道别之前,罗青稗终于找到个话题:“学姐的外套我洗了还没干,下次拿给学姐。”
赵寒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快递就成。”
当年分别是赵寒一觉睡醒来罗青稗已经溜了,她想说再见都没机会,两年过去了,她和罗青稗还能这样面对面,她挺郑重地道了一声再见。
罗青稗连个回一句的时间都没有,赵寒裹着衣服转身就走了,罗青稗就那么看着,赵寒高挑,混在人群里也极容易找到,罗青稗一直看着,直到赵寒头也不回的,一路拐进了地铁的进站口。
☆、第二十章(倒V开始)
也不知道是深秋气候不好还是赵寒自己运气衰, 和罗青稗见完面的这天晚上赵寒做了一整夜的梦,第二天起来头重脚轻,她一身骨头又像被拆散了似的疼痛,但这回没有睡懒觉的运气,她看着车票上的发车时间,踩着晨曦去了车站。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 即使心里和天气一样沉郁,赵寒面上还是打起了精神迎接和她一起出差的同事,不过工作未必领他的情, 赵寒到车站的时候发现等他的同事换了个人——这人赵寒认识,今年新入职,已经从别的部门来了他们部门,听同事说起过, 这是个晃一圈儿就直接进行政的主,人送大号二公子, 小号……赵寒听人私底下叫他半瓶油。
赵寒:“……”
路上的时候有关系好的同事专程发微信提醒她:“二公子跟你就是为了蹭个履历,您别把自己当老大给人瞎使唤。”
难怪只是解决上个项目上一点遗留的问题都让她亲自去。
不过等到了现场,赵寒才真切地认识到什么叫“半瓶油”什么叫“二公子”,带着一个不能使唤还瞎矫情的人和供着一个祖宗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是这位爷是个动嘴的主儿, 现场干一份的活儿,回去能报十分的功,其对工作辛苦艰难,和他自己努力克服的精神的渲染能力能力简直让赵寒重新认识一个修辞手法。
赵寒一个人一天能干完的事儿, 带着这位二公子,硬是扎扎实实干到了晚上九点半。
临时定的住宿离工作地点较远,赵寒在风里吹了一天,晕乎地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宾馆的,她衣服都没换更别提吃药,挣扎回到房间,一头扎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被二公子砸门才叫醒的,赵寒醒来后悲催地发现自己地鼻子成了个摆设,只能靠嘴巴喘气,头疼地要炸了,虽然如此,想到回家,还是硬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换了个干净的衣服出门。
二公子一路都有点怪怨赵寒耽误时间,怕赶不上车,往地铁钻是小跑着,赵寒本来难受,跟着这么个人更心烦,差点原地爆炸。
到了高铁上才有时间翻手机,赵寒手机上事石玖和关楠的未接电话,微信消息,许静给她介绍的小王熙凤的微信消息,中间夹着罗青稗的消息,工作群消息,赵寒看着更晕了,她先给石玖回了个电话,然后才给别人回消息,具体回了些啥她都不太知道,光记得一出站,就有石玖来接站。
赵寒几乎是踉跄着一头栽在石玖身上,一脚踩到实地的感觉,昏沉而放松。
似乎时间忽然加速,在级以上留了一片空白,接着就是周六,晚上。
赵寒残梦未醒,眯着眼站在冰箱边抽烟,冰箱门还开着,里面摆的齐齐整整,最靠外面是一份汤包和一碗粥,上面贴了便条——晚饭,热了吃。
是石玖的字。
电话响了,赵寒刚从床上爬起来的人,身上裹着乱七八糟的衣裳,摸了好一阵儿才把手机摸出来,是关楠的。
接通后就听着关楠一串接着一串的疑问:“赵寒,小石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她什么时候恋爱的?和谁恋爱的?对方是个什么人你知道吗?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她就跟我说她失恋了?问她她也不说个具体,她这两天不是照顾你了么,就没有什么异常?她跟你说了什么没?”
赵寒像被人一上来就给了一顿降龙十八掌,她靠着冰箱,半个背陷进冷藏里,觉不出凉似的,找不到应对之词。
关楠更急了:“你们一个个怎么回事?我问你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