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Veleno药
外面的世界热辣喧嚣,屋里压抑着两把声音,迷轻失神叫:“言,我愿意,我愿意为你死……”童言却用力堵住了她的嘴。
……
迷轻的商业预约从奥山派对后直线上升。芬妮来年的广告、大型杂志的封面、品牌秋冬高定的秀场、代言,更甚被列为斯坦普莱顿导演来年好莱坞大片的女主候选人。
人们认为迷轻是个幸运儿。上天派给她一个天使一样的姐姐。在业内八面玲珑为她大开方便之门。
迷轻来者不拒,工作、酒局、私宴,但凡有机会的场合都能看见她纯真的笑脸,清澈的眼眸。
她愿意上当家拿事人的办公室一两个钟头不出来,愿意在酒局里陪各种权贵喝酒猜谜,愿意上私家游艇大玩泳装趴,愿意和导演在私人别墅里讨论怎样更贴合角色。
童言为此事和她大吵特吵,迷轻只是一句话:“我没有失去底线。”
童言吼:“你的底线是什么?只是不跟对方上床?”
迷轻说:“我爱你,我的灵魂和身体都是属于你的!这还不足够吗?”
童言说:“我已经不确定你是不是只属于我了……”
童言后悔帮迷轻实现她的愿望,在越来越多人知道迷轻后,童言越来越少地占有迷轻,不管是迷轻的时间,还是肉体。二人渐渐陷入冷战。
迷轻开始一忙半个月不挨家,偶尔回来就电话不断。
童言再一次犯病,没有通知迷轻,悄然离开佛罗伦萨移居罗马,地址距离她早年工作时惯看的心理医生的私家诊所不远。
11月的罗马,是最潮寒之际。典型地中海气候,最低温度平均在13度,最高25度。
多层建筑在罗马一般是富人留下的产业,因为穷人要寻找面积更小的房子,富人要建筑更大。几个世纪里,这一状态依然保留。
童言租住的公寓便是中世纪人们称为palazzo(府邸),罗马人称为domus(房屋)的城市大厦。事实上,这栋房子的旧貌可能远非现在所看到的四层,而是六层或者更高,后期改动过变成现在的模样。环境很幽静,两个邻居都是单身,不大说话,房内没什么家具,却挂着不少古董饰品。
童言二楼房间的阳台外面是一条不算大的大街,可以看见土黄色的斑驳四层旧公寓,绿色的木百叶窗子,里面是铝合金玻璃窗。一旁植着仿佛是七叶树,极大面积的一片,底层的房楞处覆盖着旺盛的紫红三角梅,配搭在一起卓越生姿。
常常下雨,童言愈发不多出门。公司推出了两款50mlTung系列的特别定制,只发2000支,见面会安排在发布日当天,有些为来年五月评选菲菲宣传造势的含义。因此童言除了和莉莲在工作室研究新品,就是在家参考资料画图。
许茹发来视频邀请。童言接受,对面坐着满面精妆一脸灿笑的许茹,“锵锵锵!大童子!”
童言带着眼镜,素颜随意盘着头发,“怎么了?高兴得这样儿的?钓到金龟婿了?”
许茹说:“我就是那种只想着自己的吗?今天你生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给你邮的东西收到了没有?”
童言定了一定,意识过来许茹给她佛罗伦萨的住址邮生日礼物了,道“我没在Firenze。不过还是谢谢。”
对面把抖动的镜头扶整好,爬近了问:“哈?那你在哪儿?老婆呢?”
童言不高兴,坐在床上给脚涂指甲油。“在罗马。哪个老婆?”
“闹别扭了?……我说……自从你上次求婚后,然后就没好过吧……什么都不说,心里都有刺。还是要问明白才是事儿啊!”
童言一扫屏幕,三点四十,问:“你不用上班吗?”
许茹说:“我辞职了。”
童言一愣,“辞职了?你不是说,这份工作得来不易,将来退休福利也好,不忍到世界毁灭不会停?”
许茹说:“那是我以前眼界太小了,井底之蛙!”
童言微微笑了,“那现在呢?跳出井底了,什么打算?”
许茹噘着嘴,一扭拧说:“走一步算一步吧。不说我,说你。”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扭好指甲油,撂在一旁,咈咈地对脚吹气。
“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童言停下动作。许茹都猜到了,迷轻却不知道。
“我在罗马,每天得看医生。药已经不吃了。吃太久了。”
许茹说:“我来看看你吧……”
童言一甩头,笑说:“算了吧,麻烦。过来飞机票不便宜呢。”
许茹说:“这点机票钱还是出的起的啊!你怕我问你报销啊?”
童言嗤嗤笑,“怕啊,真怕。”
许茹飞一个白眼道:“就这么说定了。”后面似乎是什么人来了,许茹说:“行了。我晚上再给你电话。我朋友来了。”
关掉视频窗口,屏幕上的新闻推送是:“nazo.mi坐实出演来年2月斯坦普莱顿的《天鹅之死》!”童言点击阅读,是迷轻的影像采访。迷轻穿着Moschino的俏皮裙子,一脸稚嫩的微笑,“能和斯坦普莱顿导演合作是我一直的夙愿!在这个角色的塑造上,他给予了很大的帮助,由于我本人幼年也是跳芭蕾出身,驾驭方面我有自信。”
童言叹下一气,关了视频。打开迷轻的社交账号,粉丝已经涨至一百万。那段令自己心疼的句子,已经被一条条商业推广埋入深处。
童言忽然觉得难过,不敢相信自己30岁了,还是这样的失败。这样下去,结局迟早是分手吧……
童言倒在床上,滚烫的酸流直往眼上涌。电话在床上震,童言握起来,祈仲北。
童言点了接听放在耳边,哽咽的说不出话。祈仲北说:“言言,生日快乐。”
童言突然崩溃了。捂着嘴,翻身埋着脸奋力地哭。
杂音嘶嘶有声,祈仲北隐约仿佛听见童言哭了,有些心疼,问:“你好不好?”
童言猛吸一口气,极力自控,说:“好。”尾音是颤抖的。
祈仲北说:“她的父亲在加州一所私人疗养院里。不会说话了。她都不去看一眼,言言,你又算什么呢……她怎么会接受你的求婚?”
童言擦了泪,哑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的?”
……
“言言,你太不懂得保护你自己,让我照顾你,保护你,只有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想要安静闲逸的生活,我们可以移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雨渐渐开始转狂,打湿了桌前的稿件。童言下床去关窗,风扬起无束的白色窗帘,包裹着,掀挪着里面扎成捆的蓝色窗帘。童言惘然站在窗前,湿气打在她脸上,胸前的衣衫全湿了。对街的楼上竖着一幅巨大的迷轻,隔着雨帘迷蒙地望着自己。
虚幻的太阳光穿过重重雨帘照在童言的眼睫上,阳光下面,迷轻扎着双马尾,笑着回头和她说:“我爱你言,爱你……”
回音般的“爱你”在童言耳畔响起来,童言秉着呼吸,她怕一呼吸就闻见Lost L的气味,然而那个味道无孔不入。童言掩着鼻,慌忙套了一件外衣,抓着包就往外跑。
手机在床上依旧未挂:“言言——言言——!”
街上尽是一双一对撑着伞的人,悠闲漫步雨中的也意甚沉醉。童言惊慌失措地朝诊所赶,脚上没穿袜子,不多时就被鞋磨破了皮。
童言低着头握着衣领疾步,身后是赤脚踏在水里的声音,有人在追她。童言惊恐地躲,人群熙熙攘攘,童言一抬头,刹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要做什么。
跌跌撞撞,抱手坐在一扇房门前,盯着地上的水滩,里面是凌乱的自己。一把伞出现在画面里,童言仰起脸,辛博文说:“你怎么了?”
蓝色的GTC4Lusso车身里坐着裹着毯子蜷缩成一团的童言和握着热咖啡的辛博文。
辛博文看着童言的赤脚,红色的甲油被剐蹭的斑驳。手上握着一个包,包里却没有联络工具。“童小姐,你去哪里?还好吗?”
童言不说话。辛博文将车启动,车外的风撞在童言脸上,她说:“我不去Firenze!”
辛博文淡淡笑道:“我没打算送你去Firenze,去我家吧。”
童言看着辛博文的侧脸,高挺的鼻,粉色的唇形很有棱角。和祈仲北相比显得更冷漠些。
辛博文单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举着咖啡杯递到童言眼下,“喝点暖和的东西。不然会感冒的。”
童言尝了一口,Lost L的味道消失了。可可浓香穿透唇齿。辛博文唇上亮起一支烟,摘下递给童言。童言无声接过,辛博文又点一支,二人各自沉默着吞云吐雾。
车不知开了多久,童言坐起说:“我不去你家了。我要回家。”
辛博文停下车,手架在车窗眯眼望着童言。
童言说:“不方便?”
辛博文说:“你看上去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其实稚嫩如婴孩。这么随意就跟男人上车,还这么天真的以为想下车就能下?”
童言支着手,默了须臾,“你说得对。”扣开安全带,望着辛博文的眼,一伸臂解了车门锁,转身往下落。
辛博文伸手拉住车门,童言被他半圈在椅背。辛博文看着童言的唇说:“我对你很有兴趣。我建议你尝试一下,不会让你失望。”
童言笑了,“你看上我什么了?是够狼狈还是够凄惨?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妹妹,不需要王子的垂幸。”
辛博文笑,“你是女王。我愿意品尝你迷人的脚。”
童言咬着唇,将安全带又复扣上,“别傻了。送我回去。”
辛博文问:“迷轻就那么好?她连承认你都不愿意……”
“那是你没看过,她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没看过……她柔情的样子,她决绝的样子……没见识过她的妩媚……”
辛博文收了笑容,靠在座椅,踩下油门,车子溅雨飞去。
辛博文的车子停在公寓楼下,童言下了车。辛博文说:“我不相信你能无限忍受她这样,人会变的。在虚荣和金钱的诱惑下……”
童言不回话,脱了鞋,拎在手里赤脚上了楼。
屋里一片漆黑,童言开了灯,往浴室洗了个澡,擦去了腻染的甲油,钻进被子。一旁的座钟滴滴答答地走着,10点45分。童言从床上取过手机。六个未接,五个祁仲北,一个迷轻。
童言看着迷轻的名字,犹豫着,点了回拨。
几乎是没有等响铃,对面就接起来。“为什么走?”
童言有气无力,“我病了。”
“下来给我开门。”
手机定位精准。童言身子没动,“我睡了。”
手机猝然挂了。窗外的街上有人大叫:“童言!你开不开门!”
童言将身钻进被,盖住耳朵。
下面叫:“你不开门,我会让你后悔!”
童言闭上眼。
片刻发来一条短视频,“一个少女,站在街上,一件件地脱衣……”
童言从床上跳起来,光脚冲出门,下了楼,一把揪住迷轻,反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迷轻愣住,童言也愣住,迷轻头一低,钻进童言怀里。
童言推开了她,迷轻抱上来,童言狠狠推开她,迷轻顽固凑上来。童言握住她的领,狠狠又扇了几巴掌。咬牙切齿,“你要不要脸!”
迷轻含着泪,握住童言的手,“我不要,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