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日可待
保姆车足够宽敞,空气清醒,后排空间可供两个人一起打滚。
许安易让卷毛躺平,头枕在自己腿上,一边用纸巾帮她吸去汗水,一边拉开衣领给她排汗,等车辆启动,有点不依不饶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
“提示你一下,这关系到价值八位数的弃权声明哦。”
林继桥仰视着她似乎在笑也似乎绷紧了下巴的脸,表情持续呆滞片刻,眼睛忽然一亮,“老婆呀。”
第六十六章
顾盼没能如愿吃到林大厨的菜。
白马湖回来,好长时间她都处在叫一声隔上好半天才能回神应一声的状态,后来连应声都困难,喉咙里勉强模糊挤出“嗯”、“好”,吃两口粥,喝点水,接着不知天黑天亮昏睡。
断断续续发了三天烧。
顾盼没敢来,托陈溪来送过一次药。御寒清热的,止咳润喉的,抗菌消炎的,一应俱全。
陈溪说林继桥是名副其实的温室小花卷,经不起风霜摧折。
其实不能怪卷毛身体素质差,她那天吃的药本来就容易有不良反应,外面温度低,风大,又出了不少汗,感冒几乎难以避免。
感冒可以对症下药,但卷毛这几天一睡熟就会忽然惊醒,翻平板看顾盼定位才能定神继续睡。
反反复复,许安易很想把盼盼防盗门卸了。
第三天,顾盼来了,又带了些药和水果,被陈溪进门喊的两声“小花卷”带歪了,开口问:“小花卷还躺着呢?”
许安易板了脸,当然不是横眉竖眼,只是眼光一下子冷冽,稍稍扬了扬下巴,而后垂下视线比照药物说明书,没回话。
刚才收到陈溪信息说顾盼也来,她问了卷毛,结果半睡半醒的卷毛下意识地蜷紧了,显然是没越过那道坎。
卷毛不想见的人,许安易也给不出好脸色。
陈溪认识她多年,情绪变化感应很到位,打了个圆场,直奔主题,“我们打算搞新鸿了。”
这两天,她也没闲着,字面意义上求爷爷告奶奶,从自家拆了个靠谱的审计组,把顾盼过了一次的账又筛了遍。
顾盼名义上是恒一的代表人,手里确有定项投资的大权。
她在青年一代人缘不错,心气高、不太乐意投资商指手画脚的创作者都很愿意跟她合作——和光拍《西2》出现资金缺口,陈溪一提顾盼,韩程立马说可以争取。
林继桥当时给《西1》做特效,也是顾盼牵的线。
顾盼的好相处出了名,基本不往剧组塞乱七八糟的人,或者植入广告,口头上说着“只管拿钱收钱,不管杂事”,但有什么问题,她也会尽心尽力从旁协助。
她每年能从新鸿拿到数目不小的分红,但恒一给新鸿创造的效益更可观。
她眼光独到,过去两年半,连《西2》在内,恒一总共参投了三部电影,四部网剧,还有七八个零零散散的小项目,口碑姑且不论,众口难调,账面收益十分漂亮。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眼光,却也有年轻人的短板,她很难以最大的恶意猜度别人,灯下黑更难看清。
恒一的资金来源是新鸿传媒,那边派成熟的财务运营合情合理。新鸿有时的确会借恒一过资金调给旗下其他子公司和工作室,这顾盼知道,走的什么账财务会跟她解释清楚,都有申报。
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
勿怪顾盼弩钝,暗箭向来难防。
陈溪私下里跟许安易说过,上次给沈鸿煊换药的小周去燕京一直没联系过顾盼。因为连小周都知道,顾盼只是个空头司令,高层会跟她客气,也会对她不客气。
撂下一句要开搞,陈溪前后又解释了七七八八,许安易方才抬眼看人。
“谁搞?”
“我们啊。”陈溪想当然道。
许安易展开说明书,从笔筒抽出笔,圈下不良反应,然后不紧不慢道,“你们?海越、和光,你、顾盼?”
“我跟盼盼呀,我找人帮忙还被我爸说了一通,哪能撬家里门脸。”陈溪还笑,被许安易盯了眼,笑不出来了。
“你抛什么头露什么脸,谁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顾盼来只说了一句话就被罚坐冷板凳,这会儿听许安易训陈溪,忽然火气上头,“我自己去,有关部门朝哪儿开我还是知道的。”
“鱼死网破,留取丹心照汗青。然后呢?”许安易眼观陈溪,仍不看她,“就算新鸿垮了,你也没有东山再靠。”
——那不还有我呢!?
陈溪刚指自己,立刻被许安易一个眼神封了口。
“你当我自己不知道?”顾盼冷笑,“我不可能给那帮王八蛋顶包。”
查出缺口那么大,她去燕京质问过曾视为恩师良友的人,对面却轻飘飘一句:“能者多劳,小顾多担待。”
许安易凉凉道:“是啊,敢于直面白马湖的人还有什么怕的。”
顾盼伸手掀翻了桌子——上的说明书,随后注意到正对着卧室门上方的摄像头,自知理亏地压低声音:“我……我就是散散心,谁担上这么大的事能一直装没事人啊?”
许安易这时转过脸:“哦,林呢?”
顾盼呼吸一滞。
学姐姓林,卷毛也姓林,陈溪以为她们说的是里面那人,无知无觉接了句:“我让袁欣佳安排下,给视效组重排档期,空几天给小花卷养身体,放心。”
“不会再有下次了。”顾盼捏捏眉心,往旁边陈溪方向偏了偏头,“人得往前看。”
她是不是真的放下前尘往事,许安易不怎么关心,但她既然这么说,也算给卷毛一针定心剂,不动声色地点头。
陈溪没听明白她们说什么黑话,但看得出许安易神色缓和,顺杆往上爬,“就是噻,过去就过去了。你先说到底能不能搞,怎么搞,简单一点。”
“事情可以搞,你得找合适的人。”
两人离开,许安易配好药,给一位认识的医生比对过后,进了卧室。
林继桥顶着被子坐起来,把自己裹好,只露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声问:“我衣服呢?”
“想起床了?”许安易来到她那侧。
林继桥在被子里面扭扭,声音还有些哑,“躺太久了,背疼。”
许安易踢掉拖鞋上床,拍拍她的肩,“转过去趴好,我给你揉揉。”
林继桥没照做。这距离很近,即使光线很暗,她也能看清许安易眼下两片青色。
她肤色很白,因此黑眼圈更明显。
林继桥发烧时神智是不大清醒,但很多事情模模糊糊都有印象。
她记得只要嘴巴干,总能在第一时间喝到温水,不管饿不饿,定时会有白粥和切成颗粒的软面包,最重要的是她每次觉得难过到要哭的时候,总会有一只手放在后背,像撸猫一样轻轻捋,郁结的情绪就那样一下一下拨开了。
许安易看她没反应,呼吸也不怎么顺畅,凑上来碰额头。
林继桥往后一躲,摇摇头,“不要,不用。”
她反应挺快,气色比之前好太多,许安易也不在意她的闪躲,庆幸的是终于不用吃那么多药,于是转身从衣柜拿出套新家居服。
“这几天你也不用忙工作,视效组整体调档期。”
林继桥闷闷下床,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停住了呼吸,踟蹰了好一阵子才迈出脚步。
许安易看到,心想不然还是卸了防盗门吧。
卷毛的情绪一直不是很高,一下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许安易想了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出门给她的刺激太大,感冒还没好,或者……关于圣诞节的计划。
她猜过卷毛圣诞节会有大动作,也提前做了安排。
盼盼的事发生得那么突然,她短时间却准备好了必需的药、牛皮纸袋。
她计划好要出门的。
想到这里,许安易耐下心,选择不追不问。
吃过晚饭,林继桥终于打起精神,“我想去玩会儿游戏,你不要来找我。”
许安易在做一份方案,闻言回:“去吧,玩得开心。”
大抵是看她专心手头工作,卷毛进了游戏室,还特地小心翼翼关上门。
许安易余光瞥到了,微微一笑。
忙完,一看时间过了十点半,许安易一直在客厅,没见卷毛出来过,觉得不太对劲,直接推门进去。
林继桥盖着小毯子窝在沙发上,外面灯光和人影洒进来,她一惊,从沙发上一骨碌滚下去。
许安易不确定自己什么表情,但一定不怎么好看,林继桥只看了她一眼,低头靠在沙发上抱紧双腿。
“为什么不回卧室睡?”
“我太麻烦了。”林继桥头埋进膝盖,“我不要吵你。”
许安易笑,“哪里吵了?”
林继桥甚至不敢去看她,闷声说:“就是很吵,让你睡不好觉,特别麻烦。”
许安易恍然,摸摸眼下,“哦,嫌我黑眼圈?”
看镜子时她注意到了,不过想着在家里不出门,就没管。
“不、不是!”林继桥语无伦次,“你没睡好,因为我,你睡不好。”
她说中文颇有些词不达意,许安易切换了语言,“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林继桥避而不答,“我们分床睡吧。”她指向北边,“就是,如果你觉得我的床比较舒服,我可以睡那边。”
“那还是我回去睡吧,我自己的床我也睡得习惯。”许安易应了声。
“嗯。”
等卷毛把脑袋垂得更低,许安易也坐下来,碰了碰她手背。
林继桥条件反射握回去。
跟她生病的时候一样,就算睡着了,只要伸手过去,她一定会抓紧,十指相扣的那种。
许安易问:“你是发烧烧傻了吗?”
林继桥捏了捏手指。
“既然我们决定分床睡,那么现在我的身份也不是你妻子,同理,你也不是。”
许安易停了下,感受着卷毛握手的力道,在她想要抽离开时紧紧抓牢。
“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倾向于让客户直面问题,先沟通,先听取别人意见,而不是盲目行动,私自做决定。我有你的委托合同,你是一个遇到麻烦的人,而我是解决麻烦的人。所以,把你的疑问、困惑、担忧,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
她语调强硬,语气有意带出点冷淡。
林继桥哆嗦了下,慌慌张张道:“我以前……你知道,我们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还没这么糟糕,你和我不熟。”她坦承,“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现在我有很多毛病,我得吃药,我……”
许安易打断她,“我们同居半年了。”
“但你经常在外面,你根本不了解我。”
许安易反问:“那你了解我吗?”
林继桥豁出去了,“当然。你是明星,我是黑客。你有聚光灯,我闭门不出。”
“……”
乍一听,还挺押韵。
许安易差点儿没绷住。
林继桥打开家庭影院,给她标明“x”的文件夹。
“我看了你所有作品,电影、电视剧、花絮,所有我能找到的,包括很多我不该找到的。”
许安易拿过遥控器,翻看里面的视频,“唔,是挺全的。”
“我看了很多遍,你的采访,你的演讲稿,我还跟詹思祺换资源。最早你搬过来我还……看商场的监控,看你。”林继桥一口气坦白了罪行,末了,自己下判决,“我是偷窥狂、跟踪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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