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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灵梦舞·归晚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 时间:2020-11-01 12:33:29 标签:年下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边缘恋歌


    她盯着我,像似在确认什么。

    不得不说,纵然我是女子,但也不敢直视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太久。

    没等还未缓过神来的杨忠提醒,我自己就双膝一软,先跪倒在她的凤裙之下。

    然后杨忠像似如梦初醒般,也急忙随我一起跪在她的身前。

    “小忠,这位救下长乐的人莫非就是。。。”冷太后盯着我,欲言又止。

    “回娘娘,据臣判断,此人身份不假。”

    杨忠颇为诚恳地回道,可能其中也包含了一点对我刚才救下公主的感激之情。

    冷太后点了点头,朝身旁的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发话道,“文莲,你先带他去长阳殿歇息,再找个太医给他检查一下。。。”

    还没等她说完,我便忙摆手插话道,“不用不用!无需劳烦太医,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我已经无碍了无碍了。”说完,我怕她不信,忙望向杨忠,“对吧,杨将军。”

    “是啊。。归殿下在冀州的确是位行医之人。”杨忠见太后对我也不存什么疑意后,便直接改口称我为‘归殿下’。

    冷太后听极忠厚的杨忠都这么说了,才道,“如此,文莲你带他去长阳殿稍作歇息后,便领他来坤宁宫见本宫。”

    “诺。”文莲躬身应下,移步到我面前,欠身说道,“请归殿下随奴婢来。”

    “好好。。多谢。。多谢。。”我拼命回想着街头小佬儿说过的,在宫中该叫年长的宫女什么来着。

    “姑姑。”杨忠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好心地小声提醒我。

    “多谢姑姑。”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便随文莲离去。

    我还没走多远,便又听到杨忠的声音,“娘娘,这位就是卫家的千金。”

    我下意识地回眸一望,毕竟有些好奇。

    这几天因为我心情低沉哀伤,始终没怎么下车,所以竟没跟这位同行上京的卫家大小姐打上照面。

    雪花忽然飞洒如雨,身穿水蓝裙衫的女子跪在洁白的雪地中央,裙裾层层绽放,似最纯净无瑕的凌霄花。

    我转过头时,正巧与她双眸不期而遇。

    我一愣,觉得她的眉目有些眼熟,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她朝我平静地眨了下眼睛,我才猛然想起,她是我的恩人!

    若不是她,我和娘恐怕都难以活着到冀州,更别说一到冀州就能拥有自己的草庐。

    我也拼命地朝她眨眼睛,想告诉她,我认出她了。

    但她已经敛下了眉眼,端正恭敬地朝冷太后俯下身子行礼。

    “归殿下,有何不妥吗?”文莲转过身来询问我。

    “没。。没事。。走吧。。”

    我忙收回了目光,思忖着此刻毕竟不是个合宜的相认时间。

    我在冀州三年,也寻了她三年。

    我的确不是因为她才留在冀州,可却是因为她才去的冀州。

    也许对她而言,当时给我的帮助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我总想着能再见她一面认真地道一声谢。

    可是找她,实在不易,因为我只见过她的眼睛。

    我曾经猜测过她的身份,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是卫国公的女儿。

    因为她身上的气质实在不似寻常名门闺秀。

    我不禁想起了先前阿归跟我形容过的卫家千金卫欣悦——冰雪聪明,温柔顺婉,才貌当世无双,颇有冷后年轻时清绰绝世的风姿。

    我又悄悄地回眸望了她一眼,她已经抬起了头,在依旧风华绝代的冷岚歌身前,这分明只是张平凡朴素的面容。最多只能说是清秀。

    但偏偏瞧上她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她很不平凡。

    因为她的眼睛。

    她有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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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觉得十二岁是我人生的一道坎。

    从十二岁那年起,我决定将自己活成男子,因为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给我一些若有若无的安全感。不然我不知该如何踏上不安定的远方。

    这是个待女子不善的世道,尤其是无依无靠的女子。

    但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存心想耍我,就在我女扮男装的第二天,我初次。。。来葵水了。

    但那天我娘却完全没有管我,因为她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

    我素来懒得记事情,但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是崇宁七年腊月初四。

    因为就在那一天,发生了一件堪为震动天下的大事——燕翎帝驾崩了。

    当时我和娘刚进青州城。我记得听到这个讯息的时候,娘的脚步一滞,竟直接临街坐下,像似再难朝前迈出一步。她的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些我看不懂的表情。最可怕的是,她还一直在自言自语:你怎么能死?你怎么能死?

    天高皇帝远,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燕翎帝的死对娘打击这么大,大到可以不顾身边因初次来潮而痛得要死的女儿。

    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半知半解地从药箱里找了几块布条和半包草木灰,勉强用上。

    那是我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从小学医的。

    因为无论情况有多糟糕,至少都可以尝试救下自己,否则真不知那一天到底该怎么熬过。

    不知过了很久,娘终于站了起来,可她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她盯着我,面容有些凄凉扭曲,喃喃念着我的名。

    林慕,林慕。

    我登时就头皮一麻,印象中,每次娘叫我名字就没啥好事。所以已经习惯性的,她一叫我,我就头皮发麻,何况她今天还重复叫了两次。

    娘缓缓抬起眸,望向阴霾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我竟然听到娘极轻地说了一句:如果你死了,那慕容家欠下林家的债,谁来还?

    我当时就懵了。

    慕容家?皇族慕容氏还能欠了我们家的债?

    娘莫不是疯了。

    我慌张地抓住娘比我这个失血过多的人还冰凉的手,求她别吓我。

    想我们娘俩人相依为命多不容易,她就我一个女儿,可不能胡思乱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该怎么活。。。

    我正不知所措地云云,不想娘盯着我,忽然就笑了,笑得十分诡异。

    她边笑边摇着头轻声道:是啊。。我怎么能忘了,你还有女儿。。你还有个女儿。

    我听不懂娘到底在说什么,有些害怕地望着她,她却极怪异地摸了摸我的脸,将我散乱的发丝轻轻捋好,然后含笑催促我继续上路。

    于是,我肚子疼得更厉害了。

7.遇恩人

    那天我真的很倒霉,因为娘走了没几步,竟忽然心力憔悴般地晕倒了。

    我只好使出吃奶的气力背着娘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栈,可这时才发现钱袋不见了。

    我绝望地别过脸望着昏迷中的娘,我觉得一定是她临街而坐的时候被人偷去的。

    至此,我们两人浑身上下除了爹留下的药箱,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当然,爹的药箱也值不了几个钱。

    我总不能抓着掌柜问他需不需要看个病,以此来换我们娘俩儿住一晚。

    除了灰溜溜的离开,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贫穷夫妻百事哀,更何况是贫穷母女呢。

    我的身心都在淌血,脚步蹒跚地背着娘亲,咬着牙走在人潮熙攘的青州街道上,却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瞧上我们一眼。就好像我们只是空气般,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是多少有些绝望了。

    双腿虚软无力,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

    我又饿又冷又累,浑身感觉都要散架了。

    但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总觉得,要是一旦闭上了,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背着娘走上一座桥头,有一个乞丐老婆婆跪在那里乞讨,破碗中也就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文钱。

    我路过她的时候,感到双膝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背着娘在她身旁瘫了下来。

    老婆婆只瞥了我们一眼,还是保持着跪姿,一边重重地咳嗽一边求路过的大爷小姐们行行好。

    我气若游丝地盯着老婆婆,鼻子一酸,险些要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不久将来的自己。

    那时候我真的那么觉得,好像除了乞讨和偷窃,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但我没有胆子去偷窃。

    也实在不甘放弃尊严去乞求他人。

    像我这样的人,看来是活不下去了。

    当时桥下就是冰冷刺骨的河。

    曾有一度,我是想过不如跳下去罢。

    老婆婆的咳嗽感觉越来越撕心裂肺,严重时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但桥头来往的人也把她当成了空气,人们依旧正常地谈笑风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跪着的老乞婆。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忽然间,老婆婆的咳嗽变得时而急促,时而断裂,好像上气不接下气。

    我诧异地朝她望去,看到她半个身子靠在桥柱上,正难受地张着口,她干瘦苍老的手痉挛般地抓着胸前,原本黄瘦灰败的脸颊也涨成异样痛苦的红。

    咳而上气,喉中水鸡声。爹留的医书上提过,这是喘鸣病!

    迟之半刻,命不久矣的喘鸣病!

    我迅速打开药箱,几乎是本能般地抽出银针,扑上去,准确无误地扎入老婆婆的天突和清喘二穴。

    慢慢地,老婆婆的喘息逐步平缓了下来,她还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是我能从她沧桑浑浊的眸中读出感激。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她笑笑,收针站起来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施针救人。因为之前,我扎的都是木头人或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衣角忽然被人扯了扯,我低下头,是那个老婆婆,她跪在我身前,掌心攥着什么缓缓伸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她在我的掌心轻轻放了三文钱,干哑地道,“后生家,谢谢你救了老婆子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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