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话意特别,元莞品出些许味道来,豫王结亲是看上苏闻的权势,而苏闻历来不喜豫王,得知豫王有此心思,必然着急,想必回府后,两人都不会罢休。
她看向元乔:“你将灯收回去。”
“我收了你的灯,礼尚往来,就该还你一盏。”元乔语气虽轻,笑意却深。
元莞恍惚回到为帝之时,元乔对她时的温柔,口中又骂了一声骗子,道:“那你将那盏灯还我,我将这盏还你。”
元乔不理她,罕见地笑意狡黠:“那你将菊花酒、将傀儡娃娃送还?”
“你……”元莞竟被噎得不知如何回答,菊花酒早就砸了,傀儡娃娃黏在台阶上,连尸身都找不见了,哪里能还她。
元乔不讲理,她极为敏感地感觉出哪里不对,“你怎地不讲理了?”
“哪里不讲理?你要回你的礼,我要回我的,哪里是不讲理了?”元乔语气照旧,只是眉眼处多了和煦的春意。
这般一说,也并未有错,元莞理屈,依旧倔强道:“我还送了你……”话未说完就顿住,怎地感觉像是幼童,和玩伴玩得不好,就开始要回自己送的礼。
欲言又止后,元乔反静静等着她的话,神色温软,看得元莞想伸手捏她一下,想想两人如今的身份,就只好罢休。
她不语,元乔则道:“我们对弈,可好?”
“不好。”元莞拒绝。
元乔又道:“我让你三子。”
“让了也赢不了。”元莞坚持。
元乔无奈,只得再妥协:“让你十步,可好?”
元莞眼中湛亮,元乔再接再励:“你若赢了,就将灯还我。”
元莞心动了,当即令落霞去取棋盘,又添一句:“你再将我的灯还我。”
她忽而有了信心,灵动许多,不再是死气沉沉,元乔叹气,恍惚明白些什么,但棋是不能输的。
元乔下定决心不能输,自然就不会输,元莞竹篮打水一场空,连输几局后,觉得丧气。
本想再来一局,朝臣求见,只得暂时放弃,元乔先离去,嘱咐道:“下次再来。”
元莞没应,不明白自己为何惨败,低头摆弄着棋子,也不去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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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乔并未说谎,陈砚一日后就来禀报图案在豫王身上见到过。
元莞不满,“你查的速度慢了很多,办事也不谨慎。”
陈砚汗颜:“臣确实不如皇城司办事迅速。”
人就在眼前,也不好将人晾着,元莞吩咐他亲自去盯着豫王,将他近况都记录下来。
陈砚有苦难言,这些小事随意吩咐人就成,实在是用不上他。元莞是在惩罚他办事不尽心,也无法辩驳,只得领命而去。
他一走,内侍处就来了消息。那名内侍改扮出宫,去了花阁。
在花阁内待了半日,喝得半醉,才回宫而来。跟着进花阁的人,将他所为都告知元莞。
元莞不知花阁是何地,只当是酒楼,问道:“他就一人饮酒?”
“并非,要了一名女子,两人饮的。”
她就不明白了,内侍同女子喝什么酒,“你将那名女子盯着,看她去了何地,见了何人。”
“这、花阁中的女子每日都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怕是不大好查。”
“一女子见那么多人,不是更奇怪?”元莞问道。
传话的宫人知晓她单纯,不知外间事,为难道:“花阁内是女子有银子就会伺候男子,一日内见多人,也是常有的。”
元莞狐疑,不明白她的意思,依旧道:“不管如何,还是盯着。”
宫人称是,见她懵懵懂懂,不好再说,领了吩咐下去。元莞也没有多想,只要盯得紧,她再让人去找内侍催一催,必然有所获。
内侍处催过几波,豫王频繁令人去说媒,苏闻烦不胜烦,又不好得罪,只以苏澜有恙拒绝。
豫王吃了几次闭门羹,气得不行,不再登苏府的府门。
腊月中旬,内侍要求要见苏闻,以求证。元莞冷笑,这人的胆子颇大,也没长脑子,到底是为谁行事,竟然略过她求证。
她直言拒绝,扬言将他革除在外,内侍这才慌了,忙不再言,表明忠心,约定在除夕夜动手。
筵席惯来是最好的行事契机,元莞答应下来,内侍又去了花阁,找的还是上次那位花娘。
元莞不懂花阁规矩,陈砚却明白,当机立下,令人将往后几日内与花娘接触的人都查过一遍,最终查出有人出自豫王府。
有了线索后,陈砚忙去查,那人是豫王府的家臣,去花阁寻欢为名,与花娘接话才是真。
陈砚禀告之际,还有苏闻在,元莞故意请他的,苏闻与豫王已然不和,不如将火烧大一把,届时她全身而退,由着苏闻去对付豫王。
苏闻听过后,已然震惊,元莞故意道:“苏相可有把柄落在豫王手上,届时嫁孙女才能偿还的。”
苏闻闻言蕴怒,道:“简直可耻。”
元乔望了一眼自得的元莞,无奈摇首,此举看似大胆,却将自己摘得干净,也符合元莞的性子。多年前,她能将杀刘谨行的事推给她,今日也能再来一次。
陈砚说得具体,提了数次花阁,元莞抓住‘重点’:“花阁是酒楼,为何有这种买卖?”
本该严肃冰冷的场面,被她这么一问,瞬息就变得微妙。陈砚秉着为臣的道理,揖礼解释道:“花阁并非是酒楼……”
“花阁就是一酒楼。”元乔出声打断陈砚的话,陈砚会意,忙垂首附和:“对,花阁是酒楼,花娘就是沽酒的。”
“你方才明明说不是的。”元莞不好糊弄,陈砚明明说不是,是元乔打断才改口的,两人不可信,便看向苏闻。
苏闻曾是她的帝师,两人关系也算亲厚,对上她湿漉漉求知的眼神后,莫名觉得尴尬,跟着皇帝的说话开口:“花阁与酒楼相似。”
三人成虎,烁口成金。元莞不信也得信,元莞只好作罢。
事情已查清摸透,元莞也不再插手,苏闻都已掺和进来,她这废帝也不好再管,带着人潇洒地回福宁殿而去。
被她拉下水的苏闻尚不知是她的计策,对于豫王的用心顿觉可耻,两府联姻是好事,被豫王这么一搅和,成了最肮脏的交易买卖。
苏闻不是省油灯,这么大的把柄落在手里,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他大胆同元乔开口:“陛下觉得此事如何解?”
“按律处置。”元乔道。
元乔对豫王的袒护,朝堂上几乎无人不知,苏闻担忧又像之前那般轻拿轻放,到时白忙碌一场。
“陛下既然下旨,臣立即去办。”苏闻道,他临走之际将陈砚带走,事情都是他所查,证据都在他的手里,两人回政事堂商议。
手中的证据尚显不足,苏闻不敢打草惊蛇,欲伺机而动,到时不容豫王反驳。
至于除夕夜的行动,元莞是不会参加,今岁答应魏国长公主去府上赴宴,到时永安侯夫妇也会去。
除夕前一日,元莞就搬出宫,住进莘国公主府,正门处的匾早就换了,堂而皇之地挂着‘元府’二字。
在一片皇亲贵族的府邸中,二字太过显眼,府门前的兵士与元乔在时只多不少,刀剑煌煌,也无人敢来滋事。
世人都不知皇帝的心思,好端端地将废帝留下,还赐府邸,恩宠不断。
元乔入宫后,府内就没有动过,就连库房都是用钥匙锁着,待元莞搬入后,钥匙就交给落霞。
落霞打开门后,见到不亚于皇帝私库的库房后,惊得说不出来话,拉着元莞来查看。
元莞不以为意,戳她脑门:“莫要忘了,我的私库可是在她手里。”
落霞未曾反应过来,直言道:“她这是与您换了?”
“随她去了,钥匙你拿着就成。”元莞懒得多想,元乔的心思多变,她自认是斗不过,搬出宫外来住,也是自在。
除夕清晨之际,宫人将她遗留在福宁殿内的物什带来,顺势将白纱灯送给她。